第3章 朋友關係
托尼抬起頭,他說道:“而我,我只是小斯塔克。”托尼的話里充滿了自嘲,充滿了悲傷,充滿了焦躁。
克拉克直視着那雙褐色的眸子,他無比認真地說道:“是的,你是小斯塔克,托尼.斯塔克,霍華德.斯塔克的獨子,驚艷世界的天才。”
“天才,呵,天才。”托尼扔掉手裏的筷子,雙手捂住臉:“我不是個天才,我是個笨蛋。”
克拉克將手裏的筷子放在碗上,然後說道:“你是個笨蛋,托尼,但不是那種能寫出五種反雷達覆蓋攻擊導彈系統、超弦理論假設,弧反應堆能量聚集轉換理論的笨蛋,”托尼抬起頭,泛紅的眼睛露出一點獃滯,克拉克說道:“是的,我也讀過你所有的論文,而且原因有可能和你一樣。”
托尼捏了捏鼻樑,說道:“為什麼那個小子能在大學裏和我平分秋色?”
克拉克伸手捏着下巴,那倒不是,托尼的論文放在某人的桌案上,他無意翻到閱讀的,然後為之驚嘆。
但是,克拉克說道:“嗯哼,就是這個原因,”克拉克聲音輕緩,但語氣篤定,他說道:“我們在沒有見面前,就認識很久了,托尼,從我們的研究,從我們的論文,從那些和我們的生活產生交集的女孩子的話語中。”
而克拉克認為,即使自己有超級大腦,也比不上眼前這個人,托尼擁有從無到有的創造性智慧,而創造與創新無論是在那個時代,都是頂尖的科學家才有品質。
托尼發出一聲不明意味的鼻音。
“你可不是個笨蛋,托尼,笨蛋是不會考慮作為後繼者該如何處理企業的問題,笨蛋也不會考慮如何處理斯塔克工業的股票,”克拉克就這麼凝視着托尼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不是個笨蛋,托尼,你的智慧只是被斯塔克先生的光芒所掩蓋了。”
“我不是個笨蛋,”托尼發出一聲輕昵,他聲音輕極了,他說道:“那我為什麼哭不出來呢?你看過紐約日報寫的那個頭條吧,等不及繼承家產的小斯塔克,呵,斯塔克工業的未來在哪裏?我就是一個混蛋,一個笨蛋,一個白痴。”
“你哭不出來,你故作鎮定,你談笑風生,托尼,”克拉克一針見血地說道:“只是因為你覺得,一旦你哭出來,就代表你已經不得不接受了你的父母已經離你而去的事實,他們沒有去一個更好的地方,他們沒有去天堂,他們死了,離開了你,並且永遠不會回來。”
事實很殘酷,托尼臉上露出被生生扯掉傷疤的痛苦。
克拉克微妙地把握到了某人讓他來疏導托尼心理的用意——與托尼絕妙的大腦相對應的,是托尼並不成熟的心理素質。
克拉克看着托尼的反應,甚至覺得自己有那麼點殘忍。
克拉克看着托尼低着頭,看着一滴眼淚就那麼滴在木製的餐桌上,暈出一塊水痕。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克拉克,我們剛剛才認識。”托尼的鼻音重重的,那種從心底席捲而起的悲傷就像是驚濤駭浪一般衝擊着他的心臟,他的心口一縮一縮地疼着。
克拉克輕聲嘆了口氣,說道:“因為你強作鎮定的模樣,就像某個抱着膝坐在卧室床上想把自己憋死的小男孩。”
“小男孩?”托尼沒好氣地說道:“他父母也死了?”克拉克假裝沒有看到托尼自以為隱蔽的擦拭眼淚的動作。
“嗯,謀殺,就在那個小男孩面前,”克拉克說道:“他的父母就死在那個小男孩面前,而那個那個時候強忍着不哭的男孩,現在和我們一樣的英俊,一樣的富有,一樣的聰明。”
托尼心念一轉就知道克拉克說的是誰,他說道:“我對聰明那一部分表示質疑,克拉克,至於其他方面,我們很像。”
很明顯,克拉克說的是哥譚的首富,養活了哥譚所有媒體的花花公子,韋恩企業的老闆,布魯斯.韋恩,媒體描述中的自大的白痴。
克拉克聳聳肩,沒有一點試圖反駁的意思——那人“花花公子”的人設深入人心。
托尼頓了頓,說道:“你知道嗎,克拉克,在老頭子和媽咪離開家,在我和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我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一個人待着,你們快走。’。”
“說說韋恩,你怎麼認識的他?”托尼語氣帶着懇求,他說道:“說點別的,克拉克,求你了,我的腦子裏從我知道他們死訊開始,就在一幀一幀地過着這個畫面,‘讓我一個人待着,你們快走。’。”
“我六歲的時候認識的他,在全美天才兒童比賽上,我是全國十強第一名,他是贊助商韋恩企業老闆的兒子。”克拉克看着托尼抬起頭,繼續說道:“我在後台見到的他,那個時候十強比賽剛剛結束,三個小時的比賽后,我精疲力盡,一個人坐在休息室里喝水。然後,我的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我說請進,布魯斯走了進來。”
“你叫他布魯斯?”托尼說道:“他叫你什麼?”
“克拉克,小鎮男孩?”克拉克說道,托尼比了個手勢,示意克拉克繼續。
“布魯斯比我矮半個頭,呵,趾高氣昂的,”克拉克說道:“他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語氣十分嚴肅地對我說道,他對我能夠記住莎士比亞羅密歐與茱麗葉五幕二十四場的全部台詞感到十分驚嘆……”
“全部的?”托尼的聲音拔高了三個調子,克拉克點點頭,托尼說道:“老實講,我也十分的驚嘆,怎麼辦到的,算了,你繼續。”
克拉克心裏默默地回答道:因為我參加全美天才兒童比賽前,超級大腦剛剛開始發育,自己的大腦就像是天然的作弊器——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所以,”克拉克繼續說道:“布魯斯問我,我願不願意做他的朋友。”
“他問你,你願不願意做他的朋友,”看得出來,托尼在竭力分散注意力,但他腦子還是轉得飛快,說道:“該不會那個全美天才兒童比賽,只是托馬斯老爺為了給他的兒子找一個朋友而準備的大型娛樂?”
克拉克眯起眼睛,就那麼瞅着托尼看,托尼看着克拉克的表情,篤定地說道:“看起來我說對了。”
“哼,”克拉克發出一聲不滿的氣音,他說道:“那個時候,布魯斯老爺走到我的面前,趾高氣昂地朝着我伸出手,十分傲慢地對我說‘肯特,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克拉克學着布魯斯那個時候的表情,貴族家庭出身的小小少爺帶着一點點屬於聰明人的傲慢,挺直了腰板朝着克拉克伸出手。
“你同意了,”克拉克搖搖頭,托尼問道:“所以你說了什麼。”
克拉克回答:“我說‘走開。’”
托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角的淚珠被擠了出來,他忍不住“哈哈”了一聲,他一邊笑一邊說道:“我幾乎能夠想像出那個混蛋的表情了。”
“是的,我十分清楚地記得,布魯斯那個時候一臉疑惑並且心靈受到受傷,後來他跟我說,在此之前,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我是第一個,”克拉克說著:“然後,布魯斯兩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兩邊,十分認真地問我‘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我回答他,如果他想跟我做朋友,就要表現的謙虛一點,而不是用一種彷彿施捨的口氣,像是王子恩賜平民一樣,充滿了不平等。然後,”克拉克笑了,他一邊回憶一邊說道:“然後,布魯斯語氣十分認真的,發自心底地誇獎了我一番,他讚歎了我的記憶力,我的邏輯思維能力……”
“嗯,”托尼看着克拉克的一臉笑容,喉嚨里又發出了一聲:“嗯。”
“總而言之,就是一發措辭優美的彩虹屁了,”克拉克說道:“就是那種撓到癢處的誇獎,那種全心全意發自心底的讚美,你可能無法想像……”
絕對不要質疑布魯西寶貝的文學造詣,哪怕是六歲的真.布魯西寶貝——那個年幼的尚未受到挫折,沒有品嘗到人心冷暖的布魯西寶貝。
“相信我,我可以,”托尼說道:“你知道那個長年銷聲匿跡,一出現就從我身邊約走《花花公子》七月的女模的人是怎麼辦到的嗎?憑着他的花言巧語,克拉克,憑着他的花言巧語。”
克拉克聳聳肩——他也從不質疑配以那張英俊多情的面孔,如同綻放的玫瑰一般優雅又包含情致的調/情與追捧的語句,有些女孩,就算是不為了他的錢,就為了他低沉柔緩的聲音,就能心甘情願地倒在他的西裝褲邊。
睡他——那人私底下抱怨現在的女孩子看到他之後像是看到鮮肉的野狼,他有時候都維持不住放浪不羈的偽裝,克拉克覺得,這種人設再堅持幾年,布魯斯老爺為數不多的矜持也會消失殆盡。
托尼看着克拉克的表情,發出一聲類似於牙痛的鼻音,微妙地帶着種花花公子的不甘——托尼絕對不承認,那個韋恩除了皮相還有身高,還有什麼什麼優點。
克拉克眨眨眼,語氣平靜,用一種調侃的調調說道:“你們兩個在這方面勢均力敵。”
托尼清了清嗓子,頓了頓:“……你,你也不錯?”這句誇獎有點禮尚往來的意思,乾巴巴的。
克拉克有些難過地意識到,他的人設受人連累,從某種程度來說,也穩住了。
在這個話題即將聊死之前,克拉克說道:“然後,莫名其妙的,我們就是好朋友了,在我參加全美天才兒童比賽的三個月裏,我們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遊樂園,甚至擠在一張床上睡覺。”
托尼伸手撓了撓下巴,隨口問道:“你父母呢,那個時候?”
“起先,我參加這個比賽,只是被比賽十萬美金的獎金所吸引,”克拉克聞言,自嘲地笑了笑,他說道:“而到了後來,我走出小鎮,走進大城市,不得不承認,托尼,那個時候我是一個沉醉在浮華里,極度虛榮又極度自卑的小鎮男孩,來自堪薩斯州一個偏遠農場的男孩,我的父母都是農民,我那個時候認為,我的父母給我丟了臉,所以在賽程里,我是由我的經紀人全程監護的。”
托尼語氣乾巴巴的,他乾巴巴地誇獎道:“你很棒,你能意識到這一點,能夠承認這一點,非常好。”
“我不是自己意識到的,那個時候,我是個虛榮的小男孩。”克拉克輕輕笑了笑,他很感激布魯斯就把他從偏離的軌道里一把拉回來。
“是布魯斯告訴我的,就在他問我我為什麼不要我的爸媽來陪我參加比賽之後,我告訴他我的父母都是農民,他們什麼都不懂,”克拉克勾着唇角,說道:“那個時候,布魯斯引用了雨果的一句話,他說‘唯有人的心靈才是起初的,嚴格的來說,外在只是一種面具,真正的人在人的內部。’,布魯斯說,能夠撫養出像我一樣優秀孩子的人,一定是優秀的人。布魯斯告訴我,不要讓我通過我的父母的職業和收入,來評價我的父母的為人。”
托尼脫口而出:“聽起來一點也不像布魯西寶貝。”
“你跟他又不熟。”克拉克說道。
托尼氣惱地說道:“在派對上,我跟他見過很多次面,”克拉克瞅着托尼看,托尼心虛地補充了一句,說道:“你憑什麼說我跟他不熟?”
“因為他本人說他跟你不熟。”克拉克語調一點沒變地說道:“而熟悉這種東西是相互的。”
“呵,”托尼冷笑了一聲,然後他覺得一聲冷笑還不夠表達他的情緒,又“呵”了一聲。
頓了頓,托尼問道:“你們聊天,為什麼會談起我?”
克拉克手撐着臉,手指頭撓了撓臉頰,托尼緊緊盯着他,克拉克不情不願地說道:“我們倆,在斯塔克股票暴跌之後,總計收購了8.98%的斯塔克工業股份。”
“嗯,冷血的資本家。”托尼覺得自己腦門上寫着“美金”這個詞,小斯塔克呲呲牙,眯着眼笑着,說道:“所以這就是你把我撿回家的原因?”
“我們跟你不熟,托尼,但是我們相信你,”克拉克聳聳肩,說道:“以你非凡的智慧,以及無與倫比的創造力,你能將斯塔克工業帶向一個新的高度。”
“我該謝謝你嗎,對我的信任。”托尼說道。
“哦,那倒不用,”克拉克說道,帶着一點調侃,說道:“你只要把該付的錢付給我就可以了?”
“我不記得我欠你什麼錢。”托尼涼涼地說道。
“哦,我來提醒一下你,”克拉克說道:“樓上客卧的那一套床上用品,你不會希望我把他們洗乾淨然後給下一個來我家的客人使用吧,現在偶爾借宿我的公寓客卧的只有你和布魯斯,假如布魯西寶貝知道我這樣做,天知道他會做什麼?”
“哦,不錯。”托尼這樣說:“我幫你送洗衣店?”
克拉克白了托尼一眼,說道:“還有我給你買的你現在穿在身上的這一套衣服,以及被你在副駕駛吐了一堆嘔吐物的瑪莎拉蒂,我……”
“要我買下你的瑪莎拉蒂就有點過分了,克拉克!”托尼說道。
“我不要你買下跑車,而且事實上,那輛跑車也不是我的,是布魯斯的,”克拉克說道:“我只要你支付我需要開着那輛充滿了酸臭味的跑車去洗車店的精神損失費,以及假如布魯斯發現你吐在了他的車裏,你需要賠給他的精神撫慰金。”
“嗯,”托尼哼了一聲:“行,行。”說起酸臭味,記憶猶新的托尼又“嘔”了一聲,他小心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口,確定那股味道只是他的心理陰影。
克拉克直視着托尼褐色的眸子,看着這雙飽含感情的眼睛,然後克拉克說道:“現在,我要出門一趟,開着副駕駛佈滿了你的嘔吐物的跑車去洗車店,去超市購買新鮮的食材,至少三個小時我才能回來。”
克拉克藍色的眸子充滿了一種洞察人心的清澈,他說道:“我知道你想躲着那些追着你不放的媒體,待在這裏,托尼,這裏是安全的。”
克拉克站起身,拿起手機和錢包,朝着玄關走去。
就在克拉克穿好鞋子,手握在門把手上的時候,托尼聲音悶悶地喚道:“克拉克?”
“是?”克拉克應道。
“你怎麼安慰那個男孩的,”托尼聲音小極了,他問道:“韋恩是怎麼從那種痛苦裏走出來的。”
克拉克轉過身,他抬起手,按在靠在牆壁上的托尼的肩上,說道:“我對布魯斯說……”
“是?”
“哭吧。”話音落下,克拉克轉過身,擰開門把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秒之後,克拉克的超級聽力,讓他毫無阻攔地捕捉到托尼從鼻腔里發出的一聲吸氣,無力跪下雙膝叩在地上的碰撞聲,緊接着的,吸了吸鼻子,就是撕心裂肺的慟哭聲。克拉克站在電梯裏,電梯在地下一層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克拉克一點不意外地在那輛騷紅色的瑪莎拉蒂邊看到了它的主人。
穿着衛衣牛仔褲,戴着鴨舌帽,和媒體曝光的布魯斯.韋恩一點也不像的布魯斯手插在兜里,重心落在一隻腳上,靠在跑車車后,微仰着頭站在那裏。
克拉克走到布魯斯身邊,布魯斯側首看他,藍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就那麼專註地看着自己的摯友,布魯斯把玩着手裏的耳機。
克拉克的視線大約就在布魯斯手裏的耳機上停留了0.1秒,布魯斯手一翻,手裏的耳機消失了。克拉克仔細聽了聽,自己身上並沒有細微嘈雜的雜音,他判斷,自家好友這次沒用竊聽器,只是黑進了他的手機。
“你的防火牆要升級了,克拉克。”布魯斯這樣說。
克拉克點點頭——有種習以為常的滄桑,天知道他的防火牆要是算版本的話已經是第一千多號版本了。
然後,布魯斯有些突兀地說道:“我有沒有說過,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是的,你說過,就在你抱着我嚎啕大哭哭完,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盯着布魯斯毫無威力的瞪眼,克拉克停頓了一秒,超級聽力掃過空無一人的停車場,問道:“所以你決定了嗎?”
“是的,”布魯斯這樣說道:“我準備好了,你呢?”
“我也是。”克拉克這樣說道。
他們準備開始他們已經計劃了好多年的事情,他們準備披上造型誇張的戰衣,成為兩個城市的象徵,一個代表恐怖,一個代表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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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時間點在兩個人還沒有成為超級英雄前,老爺還在維護人設中。
克拉克(帶老爺去買菜):也只有我有這個能力了吧。(炫耀)
PS,故作堅強的妮妮真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