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自由(四)
當實驗室中開始播放這個讓史蒂夫覺得有些羞恥的宣傳片的時候,史蒂夫和巴恩斯都還沒有認識到方才那位女士這樣做的深意。
總不至於這位隸屬於美國軍方的女士,想出來了這種別出心裁的方式去“羞辱”美國隊長吧?
不知道史蒂夫本人到底有什麼感受,不過巴恩斯看着鏡頭之中侃侃而談的美國隊長,還是覺得讓他們家的小奧莉感受一下她爸爸的“光榮偉大”也沒有什麼不好。
史蒂夫會是一個讓小奧莉驕傲的爸爸的。對於這一點,巴恩斯深信不疑。
女科學當然不是為了羞辱史蒂夫。除了對科學絕對狂熱之外,其實她對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的觀感不差。至少這位女士是十分肯定羅傑斯先生在帶領人們反法西斯的戰役之中的確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的。
說不定這個大個子還會被寫在以後的歷史教科書上!
女人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鏡,不知怎的居然對史蒂夫·羅傑斯有了一點點羨慕。畢竟作為一個生物科學領域的天才,自從她進入美國軍方的那一刻起,就註定只能隱姓埋名。
像是史蒂夫·羅傑斯那樣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之下,將自己的名字與歷史的進程契合的機會,女人深知自己不可能擁有。
哪怕她天資卓絕,甚至在二十多歲就已經超過自己的學術導師,可是她註定只是美國軍方暗處的影子。她進行着實驗,以推動科技進步的名義,然後強迫自己心安理得的忘記中途的那些犧牲。
或許她也該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屬於自己的痕迹,比如一個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藥劑、一種由她首次發現的基因或者是一個她開拓出的新課題什麼的。
在見到史蒂夫·羅傑斯之後,女科學家難得的思考了一點兒科學之外的事情。
不是每個人都是沽名釣譽之人,可是在這個世界上走一遭,誰又不是拚命努力要做些什麼,以此證明自己存在過?
或許要一個以自己的名字作為中間名的孩子也不錯。女科學家看着那個依偎在父親懷抱中的小小孩子,第一次對她生出一點與實驗無關的情感。
在那之後的很久,這個女科學家才明白,那是在漫長的進化之中,被人類寫進基因序列里的疼惜幼崽的本能。她以為可以面不改色的在敵人身上做人體實驗的自己已經內心足夠冷硬,卻沒有想到會被觸碰到那樣柔軟的內核。
是啊,都是血肉做的軀幹,都有跳動着的心臟,誰又能保證自己始終心硬如鐵呢?
其實無論是方才教會史蒂夫·羅傑斯怎麼抱孩子,還是“多此一舉”的開始播放美國隊長的宣傳片,女科學家知道自己做的這些與科學研究沒有半點關係。
可是那又怎樣呢?或許今天之後她和這個小傢伙不會再見了。
女人注視着在父親懷裏安靜躺着的小小一團,忽然有些捨不得。畢竟從這孩子出生,或者說是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天開始,奉命處理一切的人就是她。
無論那是研究還是照顧,可是畢竟她養了這孩子40天呢!女人藏在眼鏡後面的睫毛顫了顫,最終卻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
她將美國隊長的宣傳片的聲音調得高了一些,隨後對史蒂夫和巴恩斯解釋道:“聽到你的聲音的時候,她各項生命指數會緩慢提升。”
專業術語多少有些晦澀,不過懷裏緊貼着他的那麼一小團很快就告訴史蒂夫“生命指數緩慢提升”是什麼意思。他只覺得自己的懷裏的那麼一小團動了動,先只是小小的一激靈,像是寶寶從睡夢中被驚醒。
史蒂夫感受到這個微小的變化,這下“一動不動”的人變成他了。史蒂夫小心翼翼的放緩了呼吸,生怕嚇到懷裏的小糰子。
孩子哭起來倒沒有那麼讓人覺得害怕,史蒂夫擔心的是奧莉薇亞這小小的動作只是“虛晃一槍”。他仔仔細細的盯着他的小閨女,生怕這個寶寶動了一下之後就還是安靜的睡著了。
雖然只有40天大,但是奧莉薇亞真的是一個她爸爸的“捧場王”。在史蒂夫一錯不錯的目光之中,奧莉薇亞努力扭了扭自己的小屁股。
像是奧莉薇亞這麼小的寶寶,是沒有辦法看清周圍的人和環境的。此刻她落入的懷抱不一樣,氣味也很陌生,觸覺也並不熟悉,但是奧莉薇亞就是莫名的覺得很安心。
就彷彿,只要在這個懷抱之中,她就不用再害怕了。不會有人再總是弄疼她,也不會有人把她翻來覆去,動作粗魯的弄的她總想哭哭了。
奧莉薇亞還太小,她不知道她的爸爸多麼想要告訴她——寶貝兒沒關係,你是是可以哭的。
寶寶當然可以哭。她餓了可以哭、冷了可以哭、困了也可以哭,甚至只要她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不舒服,只要她哭出來,就會有人手忙腳亂的哄。
可是她終歸太小了,對一切都懵懂無知。柔弱的小身體並不能讓奧莉薇亞像是普通孩子一樣長時間的清醒,哪怕剛剛注射過營養液,可是她也只能用盡全力的蹬一下短短的沒有什麼力量的小肉腿,然後更往史蒂夫的懷裏拱了拱,隨即閉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奧莉薇亞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讓她的爸爸和巴基叔叔看一眼她那澄澈的、不見一絲污穢和陰霾的、與美國隊長如出一轍的藍色眼眸。
不過沒有關係,畢竟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朝夕共處,而現在,奧莉薇亞實在有些累了,她想睡了。
本能的將自己的小臉更往爸爸的胸膛貼了貼,奧莉薇亞聽着史蒂夫的心跳,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史蒂夫將自己的盾牌甩給了一旁的巴恩斯,然後用兩隻手護住了自己的女兒,抱着她走出這個充滿了消毒水味道的實驗室。
“那一天,美國隊長放下了他的盾牌,可是卻抱起了他的全世界。”
很多年之後,巴恩斯叔叔坐在火爐邊跟一個混小子描述史蒂夫第一次見到奧莉薇亞的場景的時候,用了這樣的總結陳詞。
只不過那個時候巴恩斯倒是沒有多想回憶往昔,他之所以這麼說,是要警告那個臭小子——你要知道,你拐走的那個小姑娘,可是一個真正保護過全世界的老父親的“全世界”。
奧莉薇亞她剛剛來到她父親的身邊的時候,她爸爸每天最想教會她的就是用哭聲和眼淚來表達自己的不舒服。可是以後如果有別人敢讓他們的小寶貝兒掉一顆眼淚,就要做好承受來自她爸爸和叔叔的怒火的準備。
不過那是后話,暫且不提。
包括巴恩斯在內,他們認定奧莉薇亞的到來會給史蒂夫·羅傑斯的生活帶來影響,但是卻沒有人能夠料到一個軟乎乎的寶寶對美國隊長的影響會那麼大。
這是1946年的春天,早在去年的時候,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以人民的勝利而告終。世界在經過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之後似乎進入了一個短暫的平靜期。
雖然還是有很多納粹的間|諜和一些餘黨需要清掃,但是至少在明面上,美國這塊土地上已經沒有什麼戰爭了。
美國隊長為反擊納粹、解放人民而生,在戰爭停止的時候,他似乎也該考慮自己的“退休”事宜了。
史蒂夫的責任心讓他不可能對人類的苦難袖手旁觀,他依舊會為和平而戰,只是那些戰鬥轉入了地下。
“美國隊長”的形象被留在了公眾面前,順應時代的被塑造成了道德標杆。這是1946年,雖然已經能看見黎明的曙光,但是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實在是太需要一個精神支柱和道德標杆了。史蒂夫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任由美國政府將他推上神壇。
其實對於史蒂夫·羅傑斯本人來說,這種“造神”行動又何嘗不是道德綁架呢?不過如果能夠幫助到其他人,史蒂夫也不是不能忍受這種道德綁架就是了。
而史蒂夫本人則按照軍方的指示組建了一支神秘的隊伍,用來清掃納粹餘黨。軍方已經知道,那些納粹成員並沒有被完全消滅,他們甚至成立了一個名為“九頭蛇”的組織。
“砍掉一顆頭,會迅速長出兩顆頭。”這是九頭蛇的宣言,其中暗含的威脅和挑釁已經不言自明。
在打擊九頭蛇的同時,史蒂夫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好好撫養一個寶寶。
他一向不怎麼講究吃住條件,可是在他將奧莉薇亞抱回自己的住處的時候,掃視着自己空蕩又整潔的房間,這位新手爸爸卻能夠一一挑揀出很多毛病來。
——採光不好導致屋子有些潮濕,床太硬了也不適合小小的寶寶。房子太小了他一個人住還可以,但是有了寶寶之後就顯得有些逼仄了。哦,對了,周圍沒有配套的商店和醫院,以後奧莉薇亞生活起來肯定不方便。
史蒂夫低頭看了看蜷縮在他懷裏的這個小的,伸手捋了捋她淡金色的小頭髮,男人藍色的眼睛眨了眨,很快就下了決定。
史蒂夫翻找着自己這些年的軍餉和補貼,隨後忽然對一旁看着他一連串的動作只覺得有些莫名奇妙的巴恩斯說道:“巴基,明天我們去買個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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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某個混小子:我真傻,真的。我以為“道德標杆”老岳父什麼的已經很難對付了。結果事實上,在遇見史蒂夫的時候,我在“刷娘家人好感度”這場戰役中還沒有出新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