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強入七殺(9)
花千骨之所以敢於把傷疤暴露給白子畫看一方面是想確證,看他到底認不認得這是絕情池水的傷疤,另一方面也是想逼迫自己死心,她並無意去揭露白子畫左手臂傷疤的事情。單春秋帶着花千骨在農舍和魔徒們一起照看農畜,喂餵羊,抱抱小豬崽兒,各種叫聲一片,各處都透露着勃勃生機,她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下來,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到了臨近傍晚,曠野天過來回報:“聖使,蓬萊派人送來了魚蝦各五十石,說什麼希望咱們對他們既往不咎。”
花千骨有點奇怪,說:“那日我記得霓千丈的死多少和我那個傳音螺揭發他的罪行有關,霓漫天接任了掌門,恨我恨得要死,怎麼這會兒給我們送魚蝦?”曠野天道:“聽說是那日白子畫最後判罰讓蓬萊每年給咱們百石魚蝦,連續五年。據說那日蓬萊和霓千丈丟盡了顏面,他們得罪了長留的人,地位也岌岌可危。蓬萊掌門新上任,派內事務是霓漫天那膽小怕事的師叔在處理,我猜呢他們是想與我們示好以求個平安罷了。”
“當真是尊上親口下的判罰?”“據探子回報確實如此,白子畫還說讓仙界與我們和平共處,井水不犯河水。為了讓仙界的人信服,他還自罰了六十四顆銷魂釘。”花千骨大吃一驚:“什麼,他最後還是替我受了刑?我還以為你們去攪合了一場,他們知道了我身份后就不會讓他受銷魂釘之刑了,為什麼最後他還是——”
單春秋見花千骨反應有點大,瞪了曠野天一眼責怪他沒心沒肺的對花千骨說了那麼多,連忙話鋒一轉:“不過也許消息有誤,昨日白子畫與聖使交手,你看他哪裏像剛受過這麼重的傷的樣子?聖使,說起霓千丈,他偷施暗算殺死胡凡,還讓妖獸發狂毀我良田,導致那麼多兄弟慘死,這筆帳怎麼能拿區區魚蝦來還?要我說,乾脆讓他們把那些臭魚爛蝦拿回去,我們不接受這樣的道歉。”
花千骨心中五味雜陳,白子畫答應過她要還七殺殿一個公道,他能如此判罰在仙界也算破天荒了,也許他是真的希望仙與魔能各自相安吧。便對曠野天說:“算了,魚蝦留下吧,檢查一下拿一半明早去集市上賣了,另一半給大夥分發下去。”曠野天提醒道:“聖使,你這一接受這些魚蝦就代表接受了蓬萊的道歉,饒過他們了。”
花千骨隨手抱起腳邊的一隻小羊,一手撫摸着它的背,另一手拿着嫩枝葉喂,她低嘆了一聲說:“追根結底霓千丈才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他既然已經死了,也算是得到了懲罰。至於蓬萊的弟子,我猜他們也和我們現在七殺的弟兄們一樣,希望過上快樂平靜的生活。不如就這樣吧。”
曠野天不甘心,還想說什麼,被單春秋暗中拽住了,單春秋對花千骨道:“留下就留下,反正白得的不要白不要。”花千骨放下手中的小羊往寢殿走去,等她走遠曠野天埋怨單春秋:“單護法你怎麼也不跟我勸勸聖使呀?”單春秋幽幽的說:“你看聖使現在這個樣子哪兒像是要去找仙界麻煩的?何況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並不是這個。”……
花千骨急急趕回了寢殿,她想知道白子畫是不是真的為她挨了六十顆銷魂釘。寢殿裏,白子畫的房門並沒有關,他伏在案邊正專心寫着什麼。花千骨直接走了進去,白子畫放下筆扭頭說:“小骨,你回來了?”然而還沒容他站起身,就又被花千骨按回了座位。
“你——”他的話還沒說完,花千骨突然出手薅住白子畫的衣領,接着往下一擼,白子畫只感覺到身體一陣清涼,上衣就被直接脫了下來。這情景和以前發生過的何其相似,白子畫微吃一驚,有些窘迫的脫口問:“小骨,你做什麼?”不過他馬上猜到花千骨可能聽到了他受了銷魂釘的消息,像上次一樣,來檢查自己的傷疤,他面上有些尷尬,但還是沒有反抗。
花千骨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後背只覺得自己一陣眩暈,曾經在絕情殿自己誤打誤撞觀微到正在洗澡的白子畫,她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不過現在就近在眼前,一切都真實而清晰。白子畫皮膚較白,體型健碩,肌肉線條精美而流暢,上面有很多淺淺的點狀小疤痕,確實像銷魂釘的傷疤。
花千骨忍不住顫聲問:“這、這些是銷魂釘的傷痕?你到底還是為我擔下了那六十四顆銷魂釘?”白子畫點了點頭說:“我是心甘情願的,不過現在已經不疼了。”然而花千骨突然想道:“不對,這些傷痕明明上次她就見過,雖然像是銷魂釘的疤,但絕對不是最近的新傷,這疤看起來明明有些年頭了。”
她又想起單春秋說過的話:“也許消息有誤,昨日白子畫與聖使交手,你看他哪裏像剛受過這麼重的傷的樣子?”頓時感覺自己受騙了一般,她輕輕一推白子畫,轉過身冷冷的說:“想不到堂堂長留上仙也學會撒謊了,你這個傷明明有些年頭了,根本就不是新傷。你是想讓我感激你,甚至覺得愧疚於你嗎?”
白子畫本以為花千骨會像上次一樣撲上來抱住自己,卻沒想到她是這般反應,怔了半晌才省起自己因為身負神諭,銷魂釘取出后傷口就在神諭的作用下迅速癒合了,皮膚也會恢復如初而看不到傷疤,他身上現有的是很久以前上一次銷魂釘留下的痕迹。所以花千骨有所誤會才有這般反應,然而白子畫雖然想清楚了卻無法解釋,更何況他也不願意解釋,因為他不想讓花千骨感到一絲一毫的愧疚。
白子畫唇邊掛上了一絲苦澀而無奈的微笑:“不是,小骨,其實感到愧疚的一直是我。你——就當我沒有受銷魂釘好了。”花千骨聽到這兒負氣般的大步走了出去,邊走邊小聲說:“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就當沒受刑好了?!”白子畫抿着唇,神情落寞的自己穿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