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國公府
向國公府投了拜帖沒兩天,便接到韓國公府二夫人劉氏遣人送來消息,讓她隔日上門。
韓國公府坐落於宏陽街,差不多佔了半條街的空間,因現在還未分家,所以三房人還住在一起。
池雙卿早前讓人打聽了韓國公府的情況,如今國公府最大的是老夫人鄒氏,老國公早已故去,繼任的是鄒氏的大兒子韓淵韓國公,早前尚主,后公主故去續娶小鄒氏為妻,也就是現在的大夫人,小鄒氏乃是老夫人的內侄女;二子韓明為庶出,娶妻便是她的姨母劉氏;三子韓望乃鄒氏所出,娶妻趙氏;老國公還有兩個庶女早早嫁了人。
池雙卿站在韓國公府那黑漆雕花大門前,餘光不由看向兩旁,粗略一看,光是院牆怕不止有兩人高,入了內,更是百轉千回,幾多跨院,又有假山水池,繁花異景,已是冬日卻是百花盛開,清香撲鼻,端的是高門大戶。
宜蘭院外,池雙卿理了理衣襟,深吸口氣,跟着帶路的婆子走了進去。
二夫人劉氏坐在紫荊花綉祥雲的軟墊上,時不時抬頭望向門外。
“娘可是等急了,要不女兒遣人再去看看?”韓昭昭陪着母親坐在一旁,自然也留意到她臉上的焦急。
正說著,門外響起通報的聲音。
池雙卿一腳踏入內室,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屋內坐着一位三十多許的婦人,正眼角含淚的看着她。
池雙卿心中湧起一股酸澀之意,也不由紅了眼眶。上前跪地行了一禮,二夫人忙起身,將她扶了起來。
“好好,真是好孩子。”撫着她的秀髮,仔細的打量着她,“長得真像你娘,特別是這眼睛,好似就像是姐姐在眼前一般。”
想到娘親,池雙卿心中難受,娘親和姨母比起來卻是蒼老了許多。
“娘和表妹可別哭了,表妹一路長途跋涉可不能再傷心傷神。”韓昭昭上前,給池雙卿擦了擦眼角的淚。
“對對,都是姨母不好,惹得卿姐兒傷心了。”
“才不是呢,我是見着姨母太高興了,這是喜極而泣。”說著,露出一絲笑來,讓看見的人只覺得眼前一亮,好似置身於百花之中。
二夫人閃了閃神,卿姐兒的樣貌如此妍麗,怕不是什麼好事。別看那些人嘴裏說著什麼喜歡清秀端莊的佳人,實際心裏怎麼想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好好,姨母收到你娘的來信,你放心,就好好的待在姨母這兒。”拉着她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憐惜。
二夫人與她姐姐二人打小關係就很好,可她姐姐卻死要嫁給那池業成,讓她父親顏面大失,便吩咐不準家人再與姐姐來往。父親生怕她也學姐姐,恐婚事再生波折,匆匆將她嫁給國公府二老爺韓明。原本她以為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的,卻沒想到她姐姐過的更苦,男子果然都是薄情寡義之輩。
池雙卿抿嘴一笑,說道:“多謝姨母。”
“我讓人在昭姐兒旁邊拾掇了一處院子,正好你們兩姐妹住在一處,好好親香親香。”將兩人手都拉起來,“昭姐兒你作為姐姐可得好好照顧着卿姐兒。”
“娘放心吧,女兒也很喜歡卿表妹呢。”韓昭昭對着池雙卿眨眨眼,“我帶卿表妹去她住的院子。”
二夫人一笑,“去吧去吧,晚上記得過來用膳。”
韓昭昭住在清汐院,過一個跨門,便是池雙卿接下來要住的清林院。
清林院內草木倒是比其他院子的多,雖是冬日,但花房的人打理的精心,倒是少了幾分冬日的冷然。
“卿表妹看看可合心意,要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只管和我與母親說。”
“挺好的,多謝姨母和昭表姐費心了。”
池雙卿確實很滿意,二房雖然是庶出,但仍是國公府的子嗣,所住的跨院也很是寬敞,處處都是精心打理過的,就一處跨院都比池府更加精雕細琢。
韓昭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那表妹先好好歇息,晚些時候我再來找表妹一道去母親處用膳。”
“好,多謝昭表姐了。”
等到韓昭昭等人離開,紅月誇張的呼出口氣,“天啊,奴婢剛剛話都不敢說。”
郭嬤嬤扶着池雙卿進屋,心中也是鬆了口氣,至少二夫人還念着她們夫人。“姑娘先休息片刻,老奴去給姑娘打些熱水來。”
“嬤嬤先別急。”叫住要出去的郭嬤嬤,“紅月規矩有些欠缺,你接下來多多辛苦一些,好好教教她。”
紅月嘟這小嘴,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這裏是國公府可不是池府,別犯了忌諱,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從一路走來那些低頭悄無聲息的奴僕,就能看出國公府的規矩是極大的。
“姑娘放心,老奴定會好好教導紅月的。”郭嬤嬤擲地有聲的說道。
紅月哭喪着臉,“姑娘,奴婢也會認真學的。”嗚嗚,可是郭嬤嬤好嚴呀,好害怕。
“好了別哭喪着臉了,你可是我的大丫鬟,可不能讓國公府的丫鬟小瞧了你去。”
紅月一聽,立馬振奮起來,“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一定會好好和郭嬤嬤學的。”她可不能讓國公府的小丫鬟們搶了她的位置。
不到酉時,韓昭昭帶着丫鬟珊瑚來到清林院。
“卿表妹可是歇息好了?”
郭嬤嬤見到來人,忙行了一禮,“見過三姑娘,我們姑娘已經好了,三姑娘這邊請。”
在韓國公府,韓昭昭排行第三,遂稱為三姑娘。
因國公府未分家,三房的子女是一道排行的。大房韓國公有二子一女,長公主所出的大公子韓元朝,大夫人小鄒氏所出的二公子韓承業和大姑娘韓菲菲。二房有二女一子,二夫人劉氏所出的三姑娘韓昭昭,寵妾王氏所出的四姑娘韓寶珠和三公子韓嘉豐。三房有一兒一女,三夫人趙氏所出的四公子韓承祖和二姑娘韓真真。
韓昭昭一進門,只覺得眼前一亮,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池雙卿的眼睛又大又亮,看人時只覺波光瀲灧,攪動人心,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欲語還休,霧蒙蒙水潤潤的讓人心生憐惜,挺直的玉鼻下一張粉潤的薄唇,聲音嬌嬌糯糯,天生說話就似撒嬌,低頭不說話的模樣偏自帶三分的委屈,讓人忍不住的心軟。
她穿着一身緋紅色綉雲紋並纏枝蓮的襦裙,秀髮輕輕的挽着,斜斜插着一支玉釵,絲絲流蘇隨着她的動作左右搖晃,好似撓在人心頭上。
“卿表妹這樣打扮的好。”韓昭昭讚歎道。
韓昭昭也不屬於那等面容清秀身姿纖細之人,她五官精緻大氣,一雙鳳眼灼灼有神,每當笑時就如那盛開的芍藥。
可時下只因聖上喜歡那等容貌婉約清秀,身姿纖細若柳的姿態,引得高門貴女爭相效仿,韓昭昭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卻是打扮的不倫不類,徒惹人笑話。
“昭表姐也好看。”看到韓昭昭的裝扮,池雙卿抿唇而笑。
韓昭昭噗呲一聲,心中倒是挺喜歡這個表妹的性子。“快走吧,我娘今晚上可準備了好多好吃的,饞死我了。”
晚膳是她們三人一起用的,池雙卿也是之後才知道,韓二爺也就是她姨父現外放在山岷縣為縣令,而姨母便留在國公府侍候嫡母,以盡孝心。
“二夫人也不容易。”
晚上,郭嬤嬤一邊給她松着髮髻,一邊說道。“聽說是韓二爺自己求的外放,還將寵妾都帶走了,獨獨留下二夫人和三姑娘呢。”
池雙卿想起姨母眼梢總是帶着的那一抹輕愁,心中微擰,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
“這一個月姑娘清瘦不少,趕明兒老奴去買些東西,給姑娘好好滋補滋補。”郭嬤嬤最擅長的便是做葯膳,恰逢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兩張滋補調養身子的方子,從小便給她使着。
“嗯,記得多買一些,給姨母和昭表姐也送一份去。”
“老奴省的,姑娘早點休息。”給她蓋好錦被,放下床簾,才輕聲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