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襪子·夕暉
大家和諧地一起把亂糟糟的房間清理乾淨,其實蘇鎮勇壓根就不必,硬要求燼蘋一起清潔。平時的他,都喜歡叫酒店的鐘點工幫他搭理一番,這可能是他不捨得燼蘋這麼快就離開的緣故吧。
寧靜的氛圍,被蘇鎮勇主動打破了。
“其實,你不想回去吧。”
“沒有。”這是燼蘋第一回應,也是回答最快。
“不過,不是這樣,也沒有,怎麼說了?”燼蘋一時間想不到他想說些什麼。
“我很喜歡跟祁趣一起生活,但我喜歡更多的是與祁趣獨處的時候。”
“你不喜歡管家他們?”
“沒有!我喜歡他們。我喜歡善管家的條例,喜歡劉叔的敦厚,喜歡周嬸的廚藝。”
“那麼?”
“當然了,你又不是錢幣,不可能人人都喜歡。放下吧,終有一天,他們會發現你的好,跟我一樣,會重新喜歡你的。”
“不是,不是你這種情況。你是一開始就對我有偏見,他們卻是反過來的。他們好像沒以前那麼喜歡我,你知道吧。祁趣與他們是主僕關係,而我呢。我是祁趣的好朋友,但是我也想成為管家他們的好朋友。不過,現實並不是這樣的,他們沒必要服侍我,卻看在祁趣的臉面,不得不順便服侍我。”
燼蘋微微抬起頭,發現鎮勇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靠近過來,“我夾在他們之間,我覺得好矛盾,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一直以為自己都很討長輩喜歡,原來我並不是,我以為的只是我以為的。”
鎮勇望着完全萎洋洋的燼蘋,忍不住要打斷他的自我“反省”了,伸出一隻手指抵住燼蘋的嘴巴。
“別想這麼多,我問你,你目前想要什麼。”
“我挺想回去的。”
“就夠了。”
“可是……”
“沒有可是!”
這時候,燼蘋聞到一股餿飯的味道,低頭一看!
“滾開啊,你!你的臭襪子,快給我滾開!”
好好地氛圍都毀掉,蘇鎮勇剛才清理的時候,處理自己的臭襪子時候,忘記那隻伸出食指的右手,掌心還握着他的遺物。
如果燼蘋不是跟蘇鎮勇相處過一段時間,他的反應或許沒有這麼大,不過也並不差。(燼蘋才不是什麼被虐狂了)蘇鎮勇是有錢,有錢在於他的襪子只是一次性物品,無論價錢高低,每雙只穿一次。
祁趣不同的是,他一雙襪子穿過還是會洗了再穿幾次,雖然這幾次決定不會超過雙位數。好歹,祁趣的記憶力超級強的好不好,他能在一堆乾淨的襪子裏清楚地分辨出來,那雙穿了多久,那雙該扔。
而蘇鎮勇?他經常回來,就把襪子隨腳一扔,頭幾天,燼蘋好心幫他撿起襪子扔。後來,發現他,知道有自己跟在後面撿襪子,他還真不再主動把他的“一次性”用品扔進垃圾桶。
尤其是有一次,燼蘋隨着味蕾,撿起一個發霉的襪子,一邊扔掉,一邊隨口問問。
蘇鎮勇一邊吃着西瓜,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哦,原來在這兒,我怪不得總找不到,那可是我剛來這兒買的第一雙襪子,那牌子比較特別,挺貴的,所以我有些印象。”
不知道蘇鎮勇說的是否真話,總之把燼蘋噁心到了。
所以,燼蘋把心一橫,當作看不到,並想法設法,要蘇鎮勇主動做回自己的分內事。
“yue!”燼蘋連忙跑去廁所嗽口!
嘴裏拚命地喊着:“蘇鎮勇,你能不能講究一下衛生,你這樣子,怎麼會討喜!你別過來,別拿着工具過來,我會跟你拚命的!”
蘇鎮勇的行為,真的要引以為戒。小吵小鬧一番,燼蘋的煩惱瞬間忘記了。蘇鎮勇看了時鐘,時候不早了,他沒有豹子膽,敢讓祁家少爺等他們這麼久,還沒有清理完畢,就放燼蘋離開了。
燼蘋來的時候,行李怎麼多,走的時候也是這樣多,好像兩個月都沒有變化。
祁趣正坐在大廳最中央的真皮沙發上,認認真真(很不耐煩)地看着最新的《時代月報》(全英的),在報紙上一角,終於看到熟悉的人影了。他斯文有禮地放回報紙,張開手,單手很輕鬆接過鎮勇肩上行李,輕聲說道:“我們回家了。”
祁趣並沒有叫劉叔過來,他只是在路邊隨手叫了的士,上車時候,拍了照片,還大聲跟鎮勇說,“請記住粵B……”
蘇鎮勇點點頭,他自然理解祁趣的話。
“拜拜。”
“拜拜。”
車上,祁趣一邊摟着燼蘋的肩,一味警惕地望着窗外,手機一直開通的狀態,他時不時對着電話某個人,報告路況,他說的聲音儘可能讓司機聽到。
這樣子副武裝的祁趣,跟4分鐘前他說的話很不符,“我不需要劉叔接,這一路都有攝像頭,其實挺安全的。”
其實曾經經歷過綁架的祁趣,對於“野車”,真的很缺乏安全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燼蘋看着這樣的祁趣,內心很不安,“QQ糖,你不必要為我這樣。”
“沒事了,我覺得挺好,我其實並不是一個喜歡麻煩別人的人。”
燼蘋跟着他的目光也望向窗外的車水馬龍。內心想着:明明,你上午的時候,還時時冒出一句,“小蘋果,你什麼時候走?好讓我通知劉叔,載我們回去吧。”
而現在?你並不是麻煩別人,是因為我而怕麻煩到別人了。有時候,你過分替我着想,反而會造成我的負擔。
綠蔭樹下,兩個走到的人,宛如行動的屏障,過往的路人紛紛從他們左右側閃過,黃色的巴士經過他們身邊,留下下一尾黑氣。他們中終於有一個開口,“我們走走小巷道吧,哪裏的風景比較比較有趣。”
“QQ糖,其實,走在大路上挺好的。”
“沒有了,我只是想走走,而且,小巷的路離家比較近。”
“不用了,我們就這樣沿着大馬路走着就好了。”
“嗯?”祁趣的右手突然感受到一絲暖意,他低下頭一看,只見燼蘋伸出坐手,拉住自己的右手,五指互相緊扣着他的手指間的縫隙了。人的身體真的很美秒,左右手合攏着,會緊緊縫合在一起,然而跟着一對人右手牽着左手,也能緊緊扣住,兜得住水。
牽手,本來就是被月老賦予最簡單,接線方式。
燼蘋一臉平常心,他的眼光一直向前望,只是微微把他們的手,塞進他寬鬆的校褲袋子裏,若無其事地走在大路上。
原來醜醜的寬鬆校服,終於有派上用途的一天了。
“嗯,走在大路也不錯。”
其實,哪裏都一樣,最重要的是,陪伴自己的人什麼人。
這可是他們懂事後,第一次牽手,而且是燼蘋主動牽着他的手!
夕暉散落在大地上,在行人路,印下兩串閃動着的人影。
眼看,陽光沙灘就在不遠處,燼蘋鬆開口袋裏的手,跑到前面,在落日背光下,他笑着說:“你來追我啊。”
“好啊,不過如果被我追上的話,我有什麼獎勵?”
“沒有。”眼看燼蘋溜走了,祁趣發動起全身的肌肉,追上去。
我一輩子都生活在冰窟里,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熾熱天使降臨,是你融化層層厚重稜角的冰塊,帶着笑意,把溫暖傳遞我體裏,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七情六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