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羅弟六百七十三張 無力感啦
「你的命,抵得上半個桃木天?」
面對聖子的大笑,寧然冷眼相對,並不作答。
他的底牌,是鍾黎捷封在自己體內的新神之力。但這麼多素不相識的神靈都為了桃木天而站出來,他不能對不起這些陌生人的犧牲。
暴露,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不說話?不說話的下場,你心裏明白。跪下,然後爬到我的面前,以最卑微的姿態討饒吧!」
聖子緊握着手中的火炬,眼中的光芒完全變化成了赤紅。
綁在寧然手腕上的止火繩索緩緩鬆開,他一邊轉動手腕,一邊朝着危公隕的方向走去。
站在高台的邊緣處,寧然指着聖子笑罵道。
「在創世神的眼中,你應該是條可憐的狗,不是么?所有人,所有神,都在拼了命地活下去,想要在你的手中保持該死的尊嚴和清醒,你若是憎恨世間的一切,視我們如塵埃,為何不夾着尾巴毀掉整個天界,老老實實成為孤家寡人?在你之上,應當還有許多強大的存在,壓得你喘不過氣吧!!」
聖子的臉色微變。
倒不是因為寧然話語中的侮辱,他本就不在意塵埃們的想法。
即便危公隕對他誠惶誠恐,至尊也只不過把他當做了一個最好用的傳話工具,僅此而已。
他在意的,是創生的造物主。
自誕生起,火焰就被造物者寄予了厚望。
作為黑暗混沌中的第一縷光明,火焰的本意,是帶給萬物運動和希望。
聖子寄生在凡人的軀殼上,自然受凡人的情緒所影響。
他從危公隕的肩頭一躍而下,重重砸在了寧然的身前。
手中的火炬指向對方,低聲說道。
「那麼,我成全你吧。」
幾乎被吸干力量的灶火之神,對陣巔峰時刻的凡人聖子,註定不是一場公平的對局。
站在絞刑架的高台上的囚犯,僅剩五人。
他們眼含熱淚,為寧然加油打氣。
「寧然。」
「小子,無論如何,也要咬下他一塊肉!」
台下的眾神,也抬起頭,默默注視着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切。
站在絞刑台上的寧然,步履有些踉蹌。
和浮島的對決一樣,他身為弱勢方,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被動挨打。
因為他的心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叫得那麼大聲,結果呢?站在我的面前瑟瑟發抖,哈哈哈……你要是覺得害怕,就直接認輸好了。我會把你和桃木天吊在一起,靈魂嘛,一起燒光!」
聖子見他不動,便踏出一步閃到了寧然的身邊,掄起手中的金屬火炬就是一棒。
這股力量在接觸到寧然的一瞬間爆裂開來,將其重重擊倒。
氣浪之下,驚心動魄。
寧然的本意是降低對方的警惕性,哪知在聖子的眼中,只要寧然不死,就必須往死里打!
趁着前者尚未反應過來,聖子掄圓了火炬,接連砸下!
火焰帶來的光明與希望?早就被他遺忘。
記憶回溯到了寧然被桃木天帶往海之角的路上。
將往事一點一點剖開的寧然,問出了關於日月的問題。
浩瀚宇宙中,星辰是被封印在其中的遠古巨人,那麼極其特殊的日月,又是從何而來。
「穿梭在固定軌道上的星鯨,是造物者的手筆,因此狂傲如至尊,也只能旁觀,不能褻玩。你疑問的日月,其實是星鯨的雙眼,環繞着腦袋飛行。東升西落,亘古不變。」
「那太陽?裏面真的有三足烏嗎?」
寧然的問題,和以前一樣多。
只是桃木天再也看不見往日少年的活潑,充滿了對未來的疑慮。
這也是許多神靈避世的原因之一。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越是覺得高處不勝寒。
「所謂的太陽,是星鯨的右眼。右眼為純粹的火焰,在球體的正中央,隱藏着一個光的國度。而它們的左眼為純粹的寒冰,同樣存在着一個屬於影的國度,兩者相互抗衡。」
「光與影?」
「自火焰誕生起,它就朝着宇宙中散發出光明,化生為光。萬物均衡相對,有正就有邪,有光就有影,在同一時刻糾纏着出現。」
桃木天一邊為他們拖延時間,一邊耐心地做出回答。
他知道,自己能和寧然交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身後的百位火神兵,也不是吃素的。
「影子的力量?」
「你不是已經見過了?故鄉山海大陸上的馮胡,劍天界中的黑麒麟?都是你親口告訴我的。」
「那創世神?」
「他啊,我只見過他一次,印象深刻。雖然看不清造物者的模樣,但從他的身上,能夠時刻看到生與死,光與暗,毀滅與創造。他沒有性別,是一切法,一切規則,一切空間與時間,你只會站在他的面前,感慨萬千。」
「那我想見見他,然後告那老狐狸一筆!」
海面上升起的參天大樹,被追兵們輕鬆破解。
空間被束縛,桃木天認出了東方火將手中持有的空間法器,放棄了最後的掙扎。
看樣子,至尊留他不得了。
在被捕之前,桃木天靜靜地站在海面上,擋住了寧然。
「再見到正心鑒,你告訴他,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外門弟子,自信一點。」
巨大的火拳,從天而降。
「咚!」
火炬劃出優美的弧線,後腦勺挨了一擊的寧然,再次倒下。
普通的鐵棍,效果不及這神聖火炬的一成。
聖子似乎打得有點累,他將火炬當做了拐杖,支撐着半邊身體。
抬腳踏在寧然的腦袋上,慢悠悠地發出了嘲諷。
「我說,雄心壯志,打不過現實吧?你是神,這句身體是人,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痛。
頭痛欲裂,寧然的雙目佈滿了血絲,他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火炬,咬着牙熄滅了自己的火焰。
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是喜歡反抗么?熱血?正義?!寧然啊,眾目睽睽之下,真夠丟人的……」
聖子覺得用腳踐踏還不夠,他抬起火炬,將燒到通紅的熾熱直接按在了寧然的腮邊。
包裹在火炬頂部中的,可是神火。
「嗯!嗯……」
一瞬間的劇痛感,充斥了寧然的全身。
這是火焰被灼燒的感覺,無法用任何詞句來形容!
「再狂,能有我狂么?」
「當然。」
用盡最後的力氣,寧然一把抓住了火炬的頂端。
聖子花樣繁多,打得寧然連連敗退,也不過是凡人的軀殼,力氣怎能抵得過火神?
只見後者的腦袋化作火狐,咔嚓一口,便咬斷了火炬,將那足以燃燒桃木天的火焰吞入腹中!
聖子楞在了原地。
知道有時間之馬護身的寧然並沒有下死手,他在頃刻間折斷了對方的四肢,將其挾為人質。
火焰的囚籠高高掛在火焰狐狸的脖頸。
「都給我退後!」
在金烏歸日的手段下,寧然貪婪地吸收着對自身來說乃是毒藥的火焰。
身形暴漲,下一刻卻被危公隕反手按在了地上。
那燈盞向下傾倒出藍色的燭火,將寧然的手段一一封印,奪回了痛苦嚎叫中的聖子。
處刑場選在了桃木天的萬丈巨樹之下,危公隕也不扭頭,淡淡說道。
「桃木天?」
幾瓣桃花飄落,作為主刑犯的桃木天降下了治癒的手段,將凡人的聖子迅速復原。
這等場面,讓寧然睚眥欲裂。
冷笑着的聖子站在覆蓋著藍色火焰的火狐旁,嗤笑道。
「你,膽子還真夠肥的。不過你吞了火焰又怎樣?還不是隨我拿捏?」
說罷,聖子將覆蓋了藍色火焰的手臂強行塞到了火狐的口中,用力掏着某個物件兒。
火炬那破碎的頭部。
一定有解法,一定有解法……
憤怒的火狐強忍着精神上的噁心,流下了赤紅的熱淚。
若他叫天天不應,那乾脆放手一搏,或許還能迎來轉機!
「你不是受那獨角馬兒保護么?好!」
喉頭噴吐熱息,寧然將尚未轉化的神火直接噴了出來,連帶着自己和聖子一同燃燒。
時間回溯。
「再狂,能有我狂嗎?」
睜開眼的寧然,看到了倒置的火炬,就插在他的身旁。
希望,就在眼前。
一次不行,那就再來一次。
直到第五百次的同歸於盡,讓回溯的時間無限趨近於自己被危公隕按倒。
雖然聖子和其他人記不得那麼多次的經歷,但觀察敏銳的前者,還是從寧然的靈魂中讀出了一絲絕望、疲勞。
「我說寧然,你是不是殺了我很多次?這種感覺,一定很爽吧?」
故意將手懸在寧然的面前,這一次,聖子沒有掏出火炬碎片的打算。
他冷眼看向對方,捏緊了拳頭。
「危公隕,現在就殺了他!」
說起來,危公隕也算是寧然的師父。
在接受到至尊的命令后,燈盞之神猶豫了一刻,還是抬起了小山般粗壯的手臂。
一記重拳,就能讓對方的火焰永遠消散。
「對不住了,小子……」
近百年來,危公隕已經親手處理了許多舊友,絲毫不留情面。
至少他來做這個惡人,手腳利索,避免了更加痛苦的折磨。
重拳砸下,呼嘯風響。
千鈞一髮之際,在拳頭帶着毀滅火焰的規則貼近火狐的瞬間,一條白色的絲線將拳頭猛地彈開。
火焰絲線旋轉着圍住了寧然,以純白的火焰燒盡了藍火,將寧然順利救出。
生有火焰腦袋的馬兒,靜靜懸於半空。
「手下留情,這傢伙對我來說,還有用。」
鍾黎捷的氣息,絲毫不弱於危公隕。他低頭看了眼火焰聖子,身形也從馬兒的狀態產生變化,隨即以頂着火焰腦袋的人身形象,平淡地打了個招呼。
「至尊,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