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身旁依然是彼此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許哲凱熟悉而溫暖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依一嗎？還在郁涵家嗎？”

“嗯，還在，你呢？事情辦完了？”

我控制着呼吸，盡量讓自己聽上去不那麼激動。

“對，剛結束，依一，我去找你好嗎？有話和你說。”

聽到許哲凱的話，我感覺自己眼淚都快留下來了，但還是盡量保持着平靜，問：

“現在嗎？”

“對，就是現在，你在郁涵家等我，一會兒就到。”

許哲凱堅定地說。

“好，我等你。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許哲凱掛斷了電話。

我坐在沙發上，好半天沒有說話。剛才的通話沒開免提，所以，郁涵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小心翼翼地問：

“依一，是許哲凱吧？他要來找你？什麼事呀？”

她的聲音裏帶着一些緊張。

我這時才稍微有些回過神，看着郁涵，說：

“許哲凱說過來找我，說有話要和我說。”

“天哪！那你還坐在這幹什麼！趕快，趕快，洗洗臉，畫個妝什麼的，這麼重要的時刻，怎麼的也得美美的！”

郁涵一邊嚷嚷着一邊起身，用她健康的右手把我從沙發上拽起。被她拎起來的那一刻，我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一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郁涵的右胳膊實在是太有勁兒了！

郁涵一邊拿出她的化妝包，一邊張牙舞爪地招呼着我化妝，嘴裏還不停地碎碎念：

“你呀，就仗着自己底子好，就總是素麵朝天的，你也應該化化妝，別總那麼懶，你得給人家點兒新鮮感.”

巴拉巴拉一堆。

即使是她這麼說，我也還是堅持只畫了一個比平時稍微隆重一點點的妝容，我可不想嚇退許哲凱。

剛捯飭好，許哲凱的電話又打來了。

“依一，我在郁涵她家樓下呢，你下來吧。”

“啊，這麼快？”

聽到我冒着傻氣的話，許哲凱笑着說：

“那你的意思是，我來得太快了，那行，我在小區外面再溜達幾圈，怎麼樣？”

“哎呀，討厭！明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又抬杠！等着吧，我現在就下樓！”

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快步走到門邊穿鞋，一抬頭，看見郁涵正抿着嘴沖我笑。

“笑什麼？”

“討厭！人家哪有笑！”

郁涵學着我剛才的語氣笑着說。我隨手抓起鞋櫃裏的一隻拖鞋向她身邊扔去。

“哎呀！還不好意思了！”

郁涵大笑着。

“懶得搭理你，我走了啊，你好好養傷，回頭再和你聊！”

“走吧，走吧！這次我可不留你了，別耽誤了你的好事兒！爭取今晚就一步到位！”

郁涵嬉皮笑臉地說著。

“再見，親愛的，等着我勝利的消息吧！”

打開門，走出郁涵家的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大學的時候，許哲凱第一次約我出去那次，我也是那樣興高采烈地走出寢室，去奔赴人生中的第一場約會，而現在，十年了，我又要奔赴另一場重要的約會，幸運的是，邀約發出的對象，還是十年前的那個他。

在推開單元門之前，我靜靜地站了五秒鐘，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我在心裏悄悄對自己說“祝你好運！”，然後打開了那扇門。

郁涵的小區是允許私家車進來的，許哲凱的車就停在我眼前，看見我出來了，許哲凱從車裏走下來，有些驚訝地看着我，笑着說：

“這麼重視和我見面的機會，還重新畫了妝？”

這個傢伙，看破不說破好不好！我瞪了他一眼，笑着說：

“哪有！天生麗質！怎麼著吧？”

“好好好，天生麗質，你說麗質就麗質，上車吧！”

我快步走向副駕駛，這時聽到郁涵在樓上喊了一聲：

“依一！”

我和許哲凱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樓上的她。

“許哲凱！我可把依一交給你了，你別再把她弄丟了！”

郁涵大聲喊着。

我一腦門子黑線，這傻丫頭，這時候喊這個幹嘛，弄的我好像什麼事都知道了一樣，我可不想告訴許哲凱我跟蹤了他，還聽到了那麼多重要的秘密。

許哲凱明顯一愣，看了我一眼，又衝著樓上點點頭，喊了一聲：

“丟不了！放心吧！”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許哲凱也上了車，他看了我一眼，笑着問：

“我怎麼感覺郁涵話裏有話呢。”

“你還不了解她嗎，就是喜歡誇張，虛張聲勢，不用管她。”

我心虛地搪塞着。還好，郁涵不着調的形象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形成，早已深入人心，許哲凱也沒有再懷疑什麼。我看着他，問了一句：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放心，丟不了。”

他笑着回答。

車在夜色中駛出了郁涵家的小區，一路上，我都沒怎麼說話，心裏盤算着許哲凱一會兒會跟我說些什麼，應該是要說我偷聽來的那些事情吧，那麼他跟我講述的內容，和之前他和季楊說的那些又會有哪些不同呢，他會不會把我心中的那幾個疑問解釋清楚呢。

一路胡思亂想，以至於我並沒有注意窗外的風景我越來越熟悉，當許哲凱的車開到學校的東門時，我才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他說：

“怎麼跑學校來了？”

他卻只是微笑着不說話，在東門附近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將車停了下來，然後柔聲對我說：

“下車吧。”

我看着他溫柔的笑容，那種少年氣又浮現在他的臉上，我似乎有點兒明白他為什麼把車停在了東門，這裏，是我們第一次約着見面的地方。

下了車，許哲凱很自然地走到我的身邊，，伸出了右手，笑着說：

“你好，沈依一，我是許哲凱，很高興見到你！”

我愣了一下，笑了出來，這又是鬧哪出，但我還是配合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說：

“你好，許哲凱！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許哲凱也笑了，握住我的手，卻沒有鬆開，順勢牽着我的手往校園裏走。我一下子有些慌亂，看了一下周圍，現在是周五晚上九點多，東門還是有一些自習結束出去吃東西、買東西的學生來往進出的，也有不少剛從外面逛街回來的學生，從公交車上下來，手裏大包小包地拎着“戰利品”三三兩兩地往校園裏走，來來往往的這麼多人，難保不會碰上我們兩個系裏的學生。

“喂！瘋啦，趕緊鬆開，讓別人看見不好！”

我低呼，手在他掌中掙脫着。許哲凱倒是絲毫也不慌亂，依然霸道地握着我的手，一臉笑意地看着我說：

“沈依一，你要慢慢習慣這種感覺，因為在未來的歲月里，我們會一直這樣。”

我愣住了，也忘了掙扎，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沒有說話，仍是微笑着看着我，眼睛亮晶晶地，在路燈的照射下，閃爍着溫柔的光芒。我的心一下柔軟起來，也有點點傷感，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每天都要這樣牽着手進進出出，從沒想過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問題，就那麼自然地十指相扣，甜蜜相依。可是現在，一個簡單的牽手，卻讓我條件反射般地躲閃、掙扎，這個改變經歷了將近十年的漫長時光，而再讓我找回當年的感覺，又會多久呢。

我不再掙扎，手任由他握着，但是我也不太好意思看向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生怕遇見熟識的人，要是遇見哪個沒眼色的再跟我打個招呼什麼的，我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我低着頭，眼睛看着腳下的路，慢慢地走在許哲凱的身邊。他倒是很放鬆，笑着說：

“我怎麼感覺你現在的狀態特別像一個早戀的中學生，偷偷出來跟男朋友約會，生怕遇上老師和父母。”

“我可比不上你，情場老油條，牽着女生走來走去，已經駕輕就熟了！”

我笑着懟他。

“別造謠啊，我也就談過一次戀愛，可不許胡說。”

許哲凱一本正經地說著。

“得了吧，誰知道在我之前，在我之後，你都幹了什麼。”

“天地良心！過去是你，現在是你，以後還是你！”

許哲凱肉麻地說著，我一下子笑了，趁他放鬆，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笑着說：

“少廢話，也別動手動腳的，找我有什麼事兒，趕緊說吧。”

“不着急，咱們到教九那個小花園去。”

許哲凱微笑地說。

教九樓前的小花園，許哲凱第一次和我表白的地方。看來，我猜對了，許哲凱特意把車開到學校，在東門停下，一路往教九走，這是在重走着當年我輸掉比賽那天，他從上海趕回來向我表白時，倆人相見的路線。

我不再說話，走在溫度正好的夏夜校園裏，周圍是如我當年一般青澀卻青春正盛的學生，身邊是見證我過彼時芳華的許哲凱，一瞬間，我很感慨，十年了，兜兜轉轉，見證過彼此最美好的青春，錯過了一起同行的多少個日夜，還好，現在，此時，我身邊的那個人，還是他。

還好，雖然時空有了十年的跨度，但空間還是當年那個校園，而我們的身邊，都還是當年那個他，還好，我們仍在彼此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