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四章
宇宙1第四章
面對西蒙中尉的威脅,文森特卻是狂笑了起來。這個一路上沉默冷淡、百無聊賴的男人,好像在這一刻才真正“醒來”了。
“到了現在,你終於坐不住了——當你發現,木偶脫離了你的線,演員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文森特大笑着說道,熾龍在他手中噴吐,明煌的火光跳躍在他眼睛裏,灼灼燃/燒。“看起來我們彼此都給了對方一些驚喜和意外啊,中尉老/爺!”
“你什麼意思?”蠍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他突然意識到,文森特或許並沒有第二個火焰噴/射器,這個瘋狂的殺/人犯只不過是想要通/過這個方式,逼/迫西蒙中尉做出某些反應。
文森特噗嗤一笑,提起了火焰噴/射器走到了蠍子身邊。他的動作十分自然,簡直像是在表明立場,涇渭分明地將土著與角斗/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我想在西蒙中尉心中,此刻的我們應該已經是死人了……讓我想想,我們充滿了耐心的導演先生,是從什麼時候寫下了現在的劇本的?”他故意頓了頓,隨後用一種誇張的恍然大悟的表情,語氣高昂地說道:“在波茨坦的酒店,一個舒服的安樂窩裏,導演先生把一杯毒酒放在了我們的床頭柜上——”
文森特作為一個轟動世界的連環殺手,在殺了一百多人之後才被逮住,可見其腦子絕對稱得上精明。而蠍子也不是笨人,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想到了癥結所在。
——艾德說,他們“又”來了。
“是衣服!”蠍子咬牙切齒地瞪向了西蒙中尉,“該死的斗獸場,我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蠍子知道自己一行人在西蒙中尉心中約等於炮灰,但他的確沒有想到,西蒙中尉該如何確保他們成為炮灰——老天,那一身警/察制/服他們已經足足穿了兩天了!他還以為對方是考慮到這次行動的隱秘性,所以才選擇了一套絕對不會被盤/查和詢問的衣服給他們!
“蠍子,蠍子……你該動動你的腦子——好好地、認真地動一動你那個空空如也的腦子……你顱骨底下的那玩意兒簡直該上餐桌。”文森特不耐煩地嗤笑了一聲,“就算這個失心瘋的小混球真的愚蠢到只認衣服不認人——”他手腕隨意轉動着,猶如火神在揮舞着岩漿之鞭一般,將默默然抽的滿地亂竄,“我們的中尉老/爺是一個士兵,而不是那些討人厭的巫師,他要怎麼搞定這一團黑漆漆的惹禍精?他可沒有指望傑克那個白/痴能扛那麼久,也沒指望我能拿出火焰噴/射器。”
面對文森特意味深長的嘲諷,西蒙中尉仍舊冷着臉,而那個可憐的默默然,則已經完全驚呆了。直到它再次被文森特信手抽/了一“鞭”,才猛地反應了過來。它被抽得高高地拉伸立起,痛苦地抽/搐了片刻,其表面的黑色絮狀物也開始變得紊亂,猶如亂流中的海葵一般招展。下一刻,它就像瀑布那樣轟然落下,鋪散在地面上,看起來竟然有些像是在瑟瑟發/抖。
對於一個生活在落魄凄涼與歧/視謾罵中,且從未受過教育的15歲男孩來說,艾德其實並不是很能聽懂文森特說了什麼。但他已經清晰地意識到了一點——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人針對如何對付他,做出了一個周祥的計劃……
這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幾乎剎那間將他的勇氣擊得粉碎。
——如果艾德一直無往不勝,或許他會重新獲得他那被殘酷人生剝奪的勇氣與反/抗精神。一個習慣了逆來順受的人,爆發起來固然極其可怖,但要是他的爆發都被徹底打/壓和制/服,他發現他面對的對手是那麼的冷酷和處心積慮,以及不可撼動……
偏執和憤怒是最容易被煽/動起來的情緒,但也最容易被恐懼打破。沒有轉身逃跑,已經是艾德僅剩的絕望執着了。
——不,我還不能逃……克拉拉人小/腿短,跑不太遠的,我不能讓他們找到克拉拉……
妹妹的名字讓他再次獲得了一些勇氣,但下一刻,他就聽到那個手握火焰的男人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富有誘/惑性的語氣狂/熱地道:“所以……中尉老/爺,讓我們快一點兒解決這檔子事吧,你的計劃已經完蛋了,這小/鬼不可能再按照你想的去做。拿出點兒真本事來讓我看看!”
片刻的寂靜,空氣里唯獨有火焰燃/燒的聲音。
“我真不該選你們,米勒。”西蒙中尉嘆了一口氣,他拿出了幾顆奇特的子彈,將其壓/入了毛瑟槍的彈倉之中,“這東西一次只能吃一個人,每吃一個人,速度就會更慢一些——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但你讓我不得不冒險。”
這些子彈在他手中時,可以看到其彈頭上鐫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符文,映着灼灼火光,流動出攝人的光輝。這些符文給人以一種沉重如山的鎮/壓之感,彷彿棺槨上打下的一根釘與覆蓋的第一抔土,幾乎能定格血液與思想的流動。
彷彿是感受到了這股可怕的禁/錮之力,默默然那黑絮表面在瞬間沸騰了,極度激烈的情緒似乎再一次調動起了暗魔法能量那暴躁動/亂的本能,雷光電火與鐵水熔岩在其間暴/漲滾動!
那默默然原本就已經足夠巨大的體態赫然竟是膨/脹了一倍,猶如鋪天蓋地的滔滔黑雲一般,以一種一往無前的速度奔襲向西蒙中尉,竟然徹底無視了火焰噴/射器的能量攻擊!它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它能感覺到這股力量的不可抗拒,所以它顯而易見地打算拚命了。
然而面對如此威勢,鐵石一般的德國人卻連眉毛都不曾變一下。他只是以一種極為行雲流水、但也極其平靜冷酷的姿態,抬手、然後開/槍!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帶着顫顫餘音,聽到的人幾乎都有一種耳朵里會淌出/血的錯覺,可見這一聲槍響中蘊藏的力量!那顆子彈出膛之後,空氣都隨着其彈道軌跡被擠/壓出了一路肉/眼可見的、環繞火光的圓形波紋,彷彿不堪重負一般發出了刺耳的嘯音。
然而最詭異的是,這顆子彈表面的符文竟然亮起了白光,那白光蘊藏着一種威嚴堂皇之感,給人以一種不容置疑也不敢質疑的獨/裁和霸道!
在子彈射/入那一團奔流的黑絮中時,那白光瞬間亮到了近乎刺眼的程度,像是陽光穿透烏雲一般,將默默然刺穿出無數道光之箭!默默然陡然在空中疾停,痛苦萬分地掙扎扭曲了一會兒,其表面浮出了艾德那負痛咆哮的面容。但隨着光箭越來越多,默默然最終還是無力抵/抗,那些暗魔法能量流迅速倒卷收縮,流動着實體化成一個昏迷倒地、骨/瘦/如/柴的少年。他雖然昏迷,但其體表卻奇異的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這是什麼子彈?遠處的李/明夜幾乎是驚住了,她快速回憶了一遍斗獸場裝備大廳出/售的各色特殊子彈,最終卻找不到相對應的類別,看起來這種子彈是本宇宙的特殊產物。
西蒙中尉似乎也有點意外於對方竟然自尋死路,但如此輕/松地解決了這個默然者,他總歸也是鬆了一口氣。
而此刻,昏迷的艾德距離他也不過三五米的距離,可見方才情勢之危急。
——事已至此,這項主線任務的各種常規完成方法,已經像是白紙黑字那樣清晰了。最次等的完成方法,顯然是如土著所想那樣進行,然後角斗/士們有神的求神,沒神的賭臉。上一等的完成方法,就是撬開土著的嘴之後滅/口,獲得任務完整信息,再隨便抓幾個人來當炮灰。最上一等的,大概就是和土著軍官處成恨不得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的關係,大家通力合作,不僅能一起完成任務,回到第二特別行動隊后還能榨取土著的剩餘價值。
按理來說,這個角斗/士小分隊中有李/明夜與文森特這樣的人,應當是可以非常輕/松地完成任務的。但很可惜,這幾人處處藏私,心思各異,不互相使絆子就不錯了,想要讓他們開誠佈公的合作幾乎是做夢。
比如李/明夜確實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她也不可能對角斗/士們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反而會選擇躲藏起來規避風險並待機而動。在人類清除計劃中,她因為實力太弱而不得不儘可能的坦誠(中途還因為任務沖/突動過殺心),但這裏並不是人類清除計劃,眼前的這幫角斗/士也不是靳一夢。
出於主線任務完成評價考慮(這是可以多人完成的個人任務,並不要求對其他人有所貢獻),她此刻已經開始在盤算如何/在下山的路上利/用地理條件設伏,將存活的角斗/士與西蒙中尉一起殺死了。不過鑒於角斗/士們使用了超出單手冷兵器範疇的武/器……她覺得她暫時應該繼續坐山觀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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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威力巨大的一槍顯然讓蠍子有些躊躇和膽怯了,但文森特……反而是又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簡直難以形容,很難想像一個人能笑得像一把被磨快並燒紅的刀子。真心實意的興/奮與狂/熱的喜悅浸透了他古銅色的面容,他近乎於貪婪地盯着西蒙中尉,眼裏有兩團烈火燦燦跳躍:“這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我喜歡這種驚喜和意外的感覺,我感到了我的手指都在發/麻,這讓我……很想/做一些事情。”
他關上了火焰噴/射器,慢慢地、慢慢地打量着西蒙中尉。這種緩慢而鄭重的注視卻不像是看一個人的,更像是在看某些抽象的、值得他頂禮膜拜並捨生忘死的東西——與比他更強的人戰鬥、享受死亡或者勝利、窮盡身/體天賦與頭腦天賦去賺取每一次鮮血淋漓的喜悅……直到那些強者的身/體和靈魂,最終成為他的收藏品。
——像是能直接染指神明造人的境界,收藏“力”與“死”的權杖。
——像是癮君子在毒/癮發作時,摸/到了一包高純度海/洛因。
西蒙中尉驀地感到了幾乎毛/骨/悚/然的寒意——西蒙中尉當然不是膽小之人,但是此刻的文森特給他的感覺太過奇異,他一時間竟然有種望見了血海滔天與地獄修羅的錯覺!對方那偏執的目光中只有無盡的、燃/燒的狂/熱和飢/渴,沒有任何殺意,卻比直接的暴戾與兇狠更加可怕!
西蒙中尉也是身經百戰之人,當下毫不猶豫地把毛瑟步/槍丟到一邊,同時拔/出了一把瓦爾特P38手/槍。
烏沉的□□管,冷酷的槍口。沉睡的死神被喚/醒,睜開了漆黑幽邃的眼睛。
文森特一眼就看出了此槍現在是雙動模式,這種模式常現於後世的半自動手/槍,此時西蒙中尉想要開/槍,只需要扣動扳機即可!他有關殺/戮的經驗何其豐富,自然知道歷練宇宙中實力比較強大的土著身上的裝備一旦掉落必然是有品階的法則化裝備,絕對不可小覷。
電光火石之間,文森特卻是做了一件冷酷至極、出乎在場二人意料的事情。
他長臂一伸,毫不猶豫地提起了身旁的蠍子擋在他身前,同時朝着西蒙中尉的方向疾步奔去!
——由此可見這個男人的陰險,恐怕他在走到蠍子身旁,“表明立場”時,就已經想到現在這一提了!
只聽“嘭”的一聲槍響,蠍子身上頓時閃耀出一層透/明的光盾,然而下一刻……這光盾便再也無法被看到了。
——因為他的整個上半身,已經以胸腔為中心,轟然炸開!
這爆/炸效果簡直像是有人在蠍子的胸骨上貼了一小塊C4,竟然直接將他的半個軀幹炸得粉碎,焦黑的內臟與肉塊、血液與衣物碎片爆碎開來,如同當空絢爛的煙花,將四周塗抹上凄厲的慘紅色。
蠍子的下/半/身落在地上抽/搐着,斷骨支棱的截面涌/出大片血色,滲入泥土之中。
竟然是一擊斃命,可怕如斯!
當然,這也有蠍子體能不高、西蒙中尉的這一槍或許是某種土著化的“技能”等種種原因,但不論如何,都切實證明了這個德國軍官的可怕實力。這顯然是一個需要合作才能殺死的土著,然而此刻文森特卻仍舊毫無懼色。
他在突進的過程中,又做了第二件事。
——他從個人儲物空間中取出了火焰噴/射器,半人高的燃料罐被當空擲向西蒙中尉的方向。呼嘯風聲中,文森特手中槍/械冷光一現,竟然指向了空中那翻滾的、擋在他們二人當中的燃料罐。
西蒙中尉的瞳孔陡然收縮,面色驟變!他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險惡用心,但他也無可奈何,只得如對方所想的那樣放棄射擊對方的下肢,轉而合身撲向地上昏迷的艾德。
——文森特與西蒙中尉或許一時不怕火燒,但是脆弱的艾德可禁不起折騰。由此也可看出,文森特這個瘋/子殺/人狂此刻已經因為神/經病發作,把主線任務也拿來當賭注了……
距離如此之近,目標如此之大,文森特的命中當然毫無懸念。只見一枚子彈瞬間穿透了塑料的罐體,高熱迅速喚/起了內部燃料的劇烈反應,只一個剎那,便綻放出一朵熾烈暴艷的煙花。飛速蔓延的火光舔上四處濺開的燃料軌跡,以一種爭分奪秒的狂歡之態向周邊迸落。
燃料攜裹/着烈火落在周圍的地面上,以及西蒙中尉的背上,饒是這個男人幾乎有磐石般的神/經,也不由悶/哼了一聲。但他卻是立刻起身將昏迷着的默然者朝着一旁的空地丟/了過去,一手去扯身上野/戰服的扣子,另一隻握槍的手將將抬起。
——但是此刻,文森特卻已經到了!
他的身上同樣也燃/燒着些許火焰,這讓他高大健碩的身影看起來有如魔神。他手上赫然已經浮現出了一對鋼鐵鑄造的手套,這手套看起來有些類似騎士手套,五指分明不影響活動,但卻又極其厚實沉重。他的臉上帶着狂/熱的笑容,一拳當頭砸下!
這一拳勁風凜冽,竟然將西蒙中尉身上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都硬是壓至幾乎湮滅的程度!後者立刻舉臂格擋,這場景居然與那徵召中的一幕頗為相似,但與徵召中不同的是,這一次承受文森特鐵拳的人是西蒙中尉,所以他居然硬是接住了這居高臨下的一拳!很顯然,這位土著軍官除了在槍法上極其厲害之外,其體能、力量和格鬥水準也非常高明。
但饒是如此,文森特的一拳也不是那麼好接的。西蒙中尉只覺臂上劇痛發/麻,下一刻,他手上握着的槍已經被文森特遠遠打飛了出去。但他也藉此獲得了些許空隙,立刻就勢向後一滾,在避開了文森特隨之的一踏之外,還行雲流水般地擺出了近身格鬥的架勢。
這二人顯然都知道,在這一刻,除了戰鬥以外,任何行為都失去了意義。他們這一戰勢在必行,其唯一的終結就是他們中一人的死亡!西蒙中尉從文森特那偏執瘋狂的眼神中讀出了“不死不休”這個詞,以及令人幾乎毛/骨/悚/然的……如/飢/似/渴的興/奮和喜悅!
“天啊,天啊……上帝、耶穌、宙斯、濕婆、阿努比斯、斗獸場,不論誰都好,接受我的讚美吧……”文森特喃喃地說著,“如果你是和我一樣的人,你的槍法至少精通1、力量起碼17、格鬥至少基礎6、敏捷比我高,簡直太完美了……如果沒能殺了你,我以後一定再也睡不着覺了。”
由於信息模糊化,西蒙中尉自然是對文森特的瘋話半懂不懂,但這並不影響不善言辭的德意志人用直截了當的行為來對此做出回應。就像人不能和瘋/狗講道理一樣,面對一個精神病發作的瘋/子,西蒙中尉自然不打算多BB。
兩道燃/燒着火焰的強壯身影幾乎瞬間重疊到了一起,一時之間只見得拳風烈烈、腿影森森,肢/體碰撞間傳出高頻率的嘭嘭悶響聲,顯然這二人在體能與力量上的差距並不大。
西蒙中尉的格鬥顯然是軍/隊風格,狠辣迅速,招招直奔要害。文森特的格鬥卻是勢大力沉,每一下攻擊都彷彿是從血肉骨髓中榨出了每一絲力道一般,以至於西蒙中尉一旦沒有及時進行防禦,就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他竟然是以徹頭徹尾的進攻來代替防守,每一次攻擊都彷彿狂信/徒般慘烈和決絕,好像要把自己的生命凝聚在自己的拳頭上一般!
只要是個正常人,在面對這樣勢若瘋虎的攻擊時,都會感到由衷的膽寒。但西蒙中尉終究是個身經百戰的軍人,任何/在絞肉機一樣的戰場上存活下來的軍人,都擁有比岩石和鋼鐵更為堅/硬的神/經。他在試探了幾次文森特的攻擊力度之後,立刻適應了對方的攻勢,其攻守之間嫻熟連貫,毫無錯漏,哪怕是面對一些突如其來的技能,也都會及時地做出最有效的應對——這也是文森特挑中西蒙中尉作為獵物的原因。
如果文森特此刻面對的是蠍子或者傑克這樣的人,恐怕對方早就因為恐懼和慌張而做出了錯誤的反應。這雖然會降低戰鬥的難度,但顯然也會將戰鬥的樂趣消減至無。
西蒙中尉的敏捷確實比文森特高,但這並不代/表戰鬥中敏捷高的一方就無敵了。首先這二人的敏捷差,大約也就是西蒙中尉攻擊一次,文森特只能攻擊0.9次的水平,這確實使西蒙中尉能夠儘可能地格擋或者防禦文森特的攻擊,但因為攻擊與防禦之間總有個先後,這也就造成了目前西蒙中尉很難抽/出手來攻擊文森特的局面。
其次,文森特是半數據化的法則身/體,這使他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出腿、每一個肘擊、每一個膝擊、每一個抱摔……都被固化在了他身/體的巔峰水準。只要他在主觀上能夠無視所有疼痛和疲勞,他就能像個殺/戮機器一樣冷酷無情地進行戰鬥。實際上,疼痛和危險,對於此刻的文森特來說,簡直就是一針針的興/奮劑。
——但西蒙中尉可不是角斗/士!他再戰技精湛、神/經堅韌,也無法無視肉/體對他行動的影響。他背上的火焰始終燃/燒着,幾乎已經燒到了他的骨頭裏,這顯然會影響行動。而與此同時,短時間內多次發力的肌肉也開始酸痛,用于格擋的部位更是疼痛難耐。
但即使如此,西蒙中尉到底是個極其剽悍的戰士,其格鬥水準如果折算成被動技能,幾乎超過文森特一個基礎等級。哪怕文森特為了獵取他的生命針對他進行了多重削弱,哪怕他此刻看起來極為被動,簡直像是在被對方壓着打……但他終究還是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只見文森特再度想要膝擊的時刻,西蒙中尉卻是猛然間足下發力,整個人幾乎縱身撲入了對方懷裏。如果不是性別和體格不對,這簡直像一個熱情至極的投懷送抱——然而實際上,他此刻卻是把全身的勁道都凝聚在了右臂肘關節上!這個尖銳又突如其來的肘擊,幾乎猶如一根燒紅了的長釘一般,兇猛而暴/烈地扎進了文森特的胸骨之中,將其擊得徹底凹陷進去,顯然已經粉碎!
由於距離極近,文森特剛剛提腿的膝擊自然是被消弭到了可以硬抗的程度。同時由於文森特此刻單腿站立,重心自是不穩,當即被這一記肘擊/打得朝後倒去。若是把戰場拖入地面進攻,且西蒙中尉居高臨下,那麼可想而知,文森特接下來會面/臨如何慘烈的戰況!
極變剎那,情勢陡轉,然而文森特終究是文森特!他沒有做出任何徒勞無功的抵禦,而是幾乎沒有猶豫地雙手揪住了西蒙中尉的腰,雙臂發力,順着慣性將對方那足足有80公斤的身/體朝着後方拋了出去。這一拋實在果斷至極,不僅僅將二人同時墜地時這個肘擊的二次傷害徹底化解,還搶出了應變的空隙。
但文森特實在是打上頭了,於是他終究忽略了一點。
一個不再陷入近身糾纏的西蒙中尉,他的第一反應會是什麼?
——毫無疑問,當然是拿槍!
那把瓦爾特P38手/槍,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昏迷的艾德身邊的不遠處。漆黑喑啞的槍管被四周跳躍的火光映亮,沉默而寂靜,安然地呼吸出冰冷的殺機。
西蒙中尉就勢一滾,隨後便伏身沖向了那把槍。然而他還未跑到槍前,其動作就頓住了。他猛然抬起頭來,注視着不遠處的森森樹影,厲聲喝道:“誰在那裏?”
——西蒙中尉的耳力不如死去的蠍子,但他的耳朵也是軍品標準,在距離不算太遠的情況下,他聽到了幾聲急促而粗重的呼吸聲。
文森特想要追擊的動作也是一頓。
剎那間,方才還熱血激昂的格鬥現場迅速冷卻了下來,森林中只有植被燃/燒的噼剝聲,明晃晃的火光捲起扭曲鼓噪的黑煙,將樹木的陰影襯托得更為漆黑幽邃。
在那暗影之中,驀地傳出了一個底色柔美,但卻幽幽顫顫、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的女聲:“中尉先生,你知道嗎?你真不該發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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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文森特和西蒙中尉交鋒,對於李/明夜來說,簡直是一場盛宴,或者說……酷/刑。
一個真正“醒來”的文森特,令李/明夜感到了同類的氣息,這種氣息喚/起了她骨髓和血液中的某些同位素。
那是對於刺/激的極端貪婪和渴望,瘋狂到野火燎原,這種感覺幾乎像是發自靈魂本源一樣,類似於……食慾!
就像人不吃飯必然會餓死一樣,在沒有足夠的刺/激時,不論是李/明夜還是文森特,都幾乎不能稱之為“活着”的——不論那刺/激來自於戰鬥、鮮血、疼痛、恐懼,還是來自於新奇的世界和嶄新的旅途,又或者是來自於每一個亟待解決的迷題與勾/心/斗/角的算計。
李/明夜甚至比文森特更加貪婪和飢/渴,因為她根本不挑食。
旁觀這麼一場交鋒,對於李/明夜來說,幾乎不異於快餓死的人見到新鮮食水、毒/癮發作的人被按到分好道的海/洛/因跟前、色中餓鬼懷中坐了一個赤/裸的大美/女。她幾乎拿出了忍耐過去六十多年苦難的意志力,才強行忍住了加入這場表演的衝動和欲/望。
——出於利益最大化和安全考慮,李/明夜一直說服自己等到他們死的只剩下一個時再出現。然而眼前的一切幾乎讓她情不自禁,急劇分/泌的腎上腺素使她全身顫/抖、呼吸粗重,以至於被叫破行藏。
人總是要有一個行/事準則的,李/明夜平時看起來正常,就是因為她明智地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利益最大化”的行/事準則,用於束縛自己的行為和思想。
普通人有太多束縛——親情、友情、愛情、法/律、工作、生活、道/德……一道道無形的枷鎖像密密麻麻的根系,使人實實在在地扎在大地上,溫暖而深刻,是立身之本,也是存世之基。
然而這一切,李/明夜都沒有!正因為此,她才必須為自己制/造一個束縛,不然她哪天心血來/潮了,說不定會想試試,是不是要毫無意義地死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當自我定製的準則與搜腸刮骨的本能對抗時,李/明夜的掙扎與剋制,讓她簡直以為自己是個聖/徒。然而西蒙中尉叫破了她的行蹤,打破了她苦苦堅持的隱忍,崩斷了她腦海中,那屬於理智的……最後一根弦。
“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忍住不要殺了你、殺了文森特,或者殺了我自己……”李/明夜喃喃地念着,音調古怪而詭異,像是一個得了性癮的天閹那樣,充滿了強/迫的剋制和困獸般的暴躁。她說著說著驀地憤怒了起來,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無限彈匣MP5,瞬間彈鏈轟泄如水,瘋狂卷掃向西蒙中尉的方向。她尖/叫道:“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發現我?你為什麼不早點發現我?”
此刻,饒是西蒙中尉神/經粗的可以走鋼絲,也不由產生了“怎麼又是一個神/經病”的無奈和囧然感,與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已經意識到,今日他必然會死在這裏了。
西蒙中尉貼地滾到一旁,想要避開彈雨,李/明夜驟然發出一聲大笑,MP5改換成單手持槍,另一隻手中已經顯示出了那把超級紅鷹轉輪手/槍。
可怕的口徑、可怕的威力,哪怕是E級槍/械,依然有一種勃/發的彪悍殺意!優雅冰冷的銀灰色金屬槍管與殺氣騰騰的轉輪中沉睡着6顆D級子彈,等待着……脫膛而出的時刻。
然而就在此時,文森特高挑健碩的身影卻是猶如離弦之箭般陡然沖至,竟然硬是將西蒙中尉從李/明夜的槍口下撞開了!這顯然是某種突進類的技能,其衝力之巨,硬是將西蒙中尉撞到一旁的樹榦上。
“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什麼都好!但他是我的獵物,他只能被我殺死!”文森特咆哮道。他的呼吸灼/熱如熔岩,身上焦糊燒黑的傷處血肉模糊,四周跳躍躥動的火光落入他的眼中,燃/燒着。
“放/屁!”李/明夜冷笑一聲,“他的生命不屬於先看上他的那個人,而是屬於先殺死他的那個人!”
“你要跟我搶?”文森特幾乎是剎那間就領會了李/明夜的意思,他捏着拳頭獰笑了一下,“小/美/人兒,你這是在挑釁我……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來一場華爾茲嗎?”
“是你在挑釁我啊,文森特……你讓我的血都快燒起來了,我控/制不住,我討厭這種感覺,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李/明夜的臉上現出了一絲非常古怪的顫/抖着的笑意,彷彿痛苦又似乎掙扎,最後定格成了如釋重負的喜悅,“……太美妙了。”
是的,太美妙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妙的事情呢?居然能讓人同時感到致命的危險與極端的誘惑。
像是飆車時車速220,像是在嚴寒狂風中攀登珠峰,像是自由深潛到極限深度,像是蹦極時被推下跳台的那一刻。軀體中所有的內臟都不復存在,大腦都為之空白,只有一顆狂亂鼓噪的心臟在真實而鮮明的跳動。彷彿沉淪,又似乎超脫。
“Wow……”文森特打量着李明夜臉上的神色,驀地笑了起來,“我懂了。”
——二人遙遙對視一眼,幾乎同一時刻,李/明夜兩把槍的槍口同時轉向西蒙中尉;文森特似乎服用了一瓶快速回血的消耗品,身上所有可恢復的傷口都開始癒合,他同時猶如餓虎撲食一般地再度沖向了德國人的方向。
場上的規則瞬間重新定製和改寫了。文森特必須在李/明夜殺死西蒙之前將他看中的獵物收入囊中,李/明夜則會用自己的各種手段儘快解決文森特看中的獵物。在這一場競爭性狩獵中,李/明夜可以對文森特進行一些攻擊,文森特也可以隨時對李/明夜開/槍,但他們都不會做的太過分,只是互相制約對方的行動。因為在這二人的獵物死後,才是他們倆賭上性命干一場的時候。
這種正常人絕對做不出來的事兒,在這兩個偏執狂發作的神/經病之間,卻是根本不需要溝通就能達成一致的遊戲規則。
一分鐘后,這一場競爭性狩獵終於結束了,勝利者最終是文森特。
李/明夜雖然使用了兩顆冰元素D級子彈在文森特的落腳處制/造出了小範圍的冰層,並以此拖延了文森特接近西蒙中尉的速度,但當文森特最終再度靠近西蒙中尉后,勝機再一次被這個如/狼/似/虎的男人握在了手裏。由於有了競爭者的緣故,文森特原本就悍然霸道、有攻無守的戰鬥風格,在此時幾乎變成了以命換命的慘烈!仟韆仦哾
文森特之所以可怕,就在於他是真正的無/所/畏/懼。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本能地對受傷、疼痛和死亡產生恐懼和警惕心理,但是對於文森特和李/明夜這樣的人來說……那都是興/奮劑和海/洛/因。
他們這種人對於自己和他人的生命毫無敬畏感,也不關心真正的好人應當追求些什麼。對於其他人來說,當他們徹底“活着”的時候,他們是命運的屠/夫,是肆無忌憚的惡/魔,是偏執燃/燒的業火,是罪惡與毀滅本身。
文森特喘着粗氣從西蒙中尉的屍體上站了起來。他的胸骨和右肩塌陷,灰色的制/服大衣早已被扯下,內里是一件骯/臟破碎的白襯衫。黑灰、血肉和組/織液浸透了織物,但他健碩強壯的軀體依然有雕塑一般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德國人的屍體正上方憑空浮現出一枚黝/黑髮亮的鐵十字勳章,顯然是這個土著人物的遺產之箱,但他看都沒看一眼,反而是轉身望向李/明夜。
李/明夜的腹部與左腿也中了文森特兩槍,但因為防彈衣與40%傷害削弱的緣故,這兩槍並沒有給她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她刻意地沒有取齣子彈,任由它們留在自己的肌肉里,於是隨着她每一下的動作,那兩個傷口/中都涌/出一掛濃/稠暗紅的血色。像是霞光,又彷彿火焰。
火影明滅,舔卷焦裹/着每一寸被烤乾的植物,發出噼剝聲響。
“你該早點讓我知道的,小/美/人。”文森特咧嘴笑了,尖銳的利牙使這個笑容有一種興緻勃勃的殘/忍力度,“不過還好,現在還不算太晚,一個真正漂亮的女人總是值得男人的等待。”
“你也該早點兒讓我知道的,V先生。”李/明夜大笑着道,“但我認為等待這個詞並不合適……我們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