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九章

何處正文9

李/明夜其實已經到了有那麼一小會兒了，這麼一小會兒已經讓她收集到了足夠的信息。

首先，這個女人是一個角斗/士，這一點毫無疑問。根據之前那個男人的話來看，他們有方法抵禦中等以下攻擊力的槍/械類武/器，但是無法抵禦類似雷/管在短距離爆/炸形成的傷害。雷/管爆/炸的傷害主要來自於衝擊波、熱量、爆/炸物碎片這三方面，其中“爆/炸物碎片”的傷害形式與子彈類似，但威力卻更弱，可他們無法防禦。於是李/明夜推斷，他們的防禦應該僅限於子彈。但比較不巧的是……槍，是李/明夜目前唯一比較可靠的武/器。

其次，這個女人的感知一定很高，或者擁有一些別的偵/查方法。李/明夜剛才確實是打算放冷槍的，但她打算瞄準的是海靈頓，換句話說，她對這個女人沒有絲毫殺意，更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對方能發現她，顯然其感知側重點與靳一夢類似，或擁有一些超自然手段。

最後則是李/明夜的推理和猜測了。這二人趕時間，但是這個女人選擇留在了海靈頓身邊並迅速帶其離開，這代/表此人顯然擁有單獨保護海靈頓的自信。自信需要實力支撐，但是她剛剛卻沒有對靳一夢出手，而是選擇讓自己的同伴冒一定風險去追殺或趕走他……

鑒於此人威脅李/明夜的話，此人的攻擊能力顯然與視角無關。李/明夜推測，這個人的能力應該受到某些方面的限/制（比如消耗較大、動靜較大），以至於使其不得不盡量減少出手次數，或者其能力乾脆傾向於防守與輔助方面。在這樣的前提下，她要做的就是依靠感知周旋和躲避，儘可能地制/造更多的消耗，直到靳一夢脫離追趕，或者回到這裏。

對方顯然不可能離開海靈頓身邊，還需要隨時觀察這附近是否有其他反/抗軍的存在。相對應的，她隨時可以使用消耗品與退回一樓，團隊儲物空間裏還有足夠的手/雷與槍，她甚至可以聯/系裏昂來救場。

如果在這樣的優勢下她依然死在了這裏……那麼也是活該了，不是嗎？

不得不說，李/明夜礙於見識所限，確實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或者說，這也算不得什麼錯，對於沒見過的事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精準的評估。

面對意外和突發/情況，有的人錯得起，有的人錯不起。

比較幸/運的是，李/明夜屬於錯得起的那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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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柱之後，菲奧娜深吸了一口氣。

她那濃妝艷抹的臉上突然現出了一絲幾乎稱得上甜美的笑容，柔聲對海靈頓道：“海靈頓先生，抱歉了。”

海靈頓還未及反應，便覺得後頸一痛，當即失去了知覺。菲奧娜收回了劈暈海靈頓的手，隨後便並指在空氣中狠狠一劃！

這一劃之下，虛無的空氣卻發出了裂帛也似的尖銳呻/吟，但見那手指過處，赫然劃開了一道半人高的血紅色裂痕！下一刻，兩隻粗/大尖銳的畸形利爪從中掙出，揪住裂痕兩側，將其扯布一般狠狠一扯……

一秒之後，虛空的傷痕中躍出了一個形似人類的怪物。此物通體無/毛無皮，赤紅色的肌肉輪廓清晰可見，大腦直接暴/露在外，沒有眼睛，血盆大口之中尖牙森然。此物的姿態與青蛙類似，通體上下筋/肉鼓/脹，其暴戾血/腥的恐怖之意呼之欲出。

——這是一隻來自生化危/機宇宙的舔食者！

是的，菲奧娜是一個召喚師，而且是個有運氣的召喚師。此人在生化危/機宇宙中偶有奇遇，居然進入保護傘公/司成為了一名研究人員。她把一個實驗體的好感給刷爆了，並在對該實驗體進行T病毒注射實驗時的不穩定改造狀態中，抓/住機會與其締造了召喚契約。

這實在是命數所致，如果不是這個機遇，以她的條件，是絕無可能收服舔食者這樣強大的召喚生物的。當然，機遇再好，也需要自己給點力才能將其變現成個人實力，庸人只會讓機會從指縫間溜走。

她個人能力跟不上，想要擁有這樣的召喚物，自然也得付出更多代價。姑且不說日常餵養的消費了，這舔食者召喚一次就需要消耗2000塞斯與大量精神力，且一旦召喚物在戰鬥中受傷嚴重，她還必須花費塞斯治療並培養親/密度（魅力高的有優惠）……

更悲劇的是，由於舔食者太過強力的緣故，菲奧娜只能與其簽訂靈魂契約，如果召喚物不死，以她的能力是無法簽約其他生物的。但這個契約也有好處，那就是雙方都可以享受彼此的一定屬性加成，隨着雙方實力的提升，屬性加成的可選項目與其加成比例也會增多。

菲奧娜選擇的加成屬性就是感知。舔食者沒有視覺，其聽覺極其敏銳，這也是她能及時發現李/明夜的原因。

綜上所述，大家也可以看出來，為什麼這麼一個牛逼轟轟的召喚師，會被派來海靈頓身邊執行保護任務了……擁有這樣一個強力召喚物的菲奧娜被吸納入一個菜鳥團隊，毫無疑問會得到團隊核心的待遇，按理來說是不該被邊緣化的。

但是呢，一方面是她得多掙錢，另一方面吧……她也不敢在NFFA面前暴/露自己的召喚物啊！當誰不知道生化危/機呢？這一次歷練，她也就只能打個醬油了。

所以菲奧娜就出來打醬油了，還帶了個MT胚子當保/鏢。如果不是情勢所逼且周圍無人，她也不願意召喚出舔食者來清路。

這舔食者上身微立，恐怖猙獰的面目轉向安全樓梯的方向。在李/明夜的感知中，一股暴戾洶湧、飽含血/腥意味的危險之感如山呼海嘯般襲來！

——生化危/機1是一部極老的電影，李/明夜還是看過的，所以她立刻就認出了這個作為關底BOSS的怪物。

時間久遠，記憶模糊，李/明夜其實並不是很能記得這個怪物的具體特徵，她只知道這玩意兒很強，且有一條令人印象深刻的舌/頭。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怪物帶毒。

與舔食者對戰，她不能被傷到哪怕一星半點！要是被傳染了喪屍病毒，那她只有死亡一個下場！

她做得到嗎？哪怕是現在就開始逃跑？逃回那已經被她關上/門的一樓？

毫無疑問，她做不到！

決斷剎那，李/明夜的眼睛在這一刻燃/燒了起來，如落日熔金，焚燒遍野。理智的華美天國傾頹崩塌，化作流星火雨落到地獄之中，與暴/烈嗜血的業火燃在一起。

舔食者動了。

熾紅的身形快速爬行過十五米左右的距離，極高的敏捷令其動作幾乎快如閃電……但不論如何，這都是十五米，還是夠李/明夜做一些事的。

李/明夜手中多出了三把腎上腺素筆（二人所有物資都在團隊儲物空間），她毫不猶豫地將其同時扎入腿中！

一點微茫的刺痛像是一星火光濺入沸騰的油鍋，激起了強烈到無可比擬的灼/熱。她心臟在這一瞬間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瘋狂地泵送着大量的血液，其搏動頻率簡直能將肋骨敲打至骨折！

這一瞬間，李/明夜只覺猶如瀕死，全身的血都在燃/燒，呼吸的空氣中都帶着噼里啪啦的電流，一路順着每一根神/經爆/炸過去，直到炸入她的大腦里。

但那每一寸的肌肉纖維都被榨出每一絲力量的感覺……卻是那麼的暢快啊！

45秒內，李/明夜的力量將達到11點，敏捷達到了遠超常人的14點！但與此同時，15分鐘內，她的血量上限將暴跌至10點，哪怕身上穿着防彈衣（從保安屍體上扒的，無法裝備），也一樣風吹就倒……但這重要嗎？

要麼就毫髮不傷，要麼就死無全屍！

當現況沒有給李/明夜選擇時，李/明夜也從來不會給自己選擇。她對待自己，遠遠比命運和敵人更加冷酷與決絕。

感知反饋出極端危險的寒意，凝聚在心臟部位。李/明夜卻是沒有絲毫後退的意思，她一矮身朝側前方撲出，同時在原地留下一個冒煙的手/雷（中轉武/器時揩的油，她提出潛入計劃就是為了揩油）。這一系列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妖詭迅捷的像是一撇稍縱即逝的蛇影，轉瞬間就會淹沒在荒煙蔓草里。

14點的敏捷與11點力量，讓她能做到許多只有在記憶中才能做到的動作，甚至比記憶中更加流暢和迅速！

“轟”的一聲巨響，安全樓梯內火光閃現、硝煙狂卷。劇烈的聲響顯然讓聽覺敏銳至極的舔食者十分不適，它那轉向的動作都有些微的茫然和凝滯。

李/明夜留下手/雷的本意是指望把這傢伙的舌/頭炸一波，當然如果能直接把其炸傷那是最好……不過很顯然，高敏捷力量的舔食者對自個兒身/體的把控能力顯然極其卓越，居然硬是止住了沖襲的慣性和呼之欲出的長舌。

但它那片刻的獃滯還是被李/明夜發現了。李/明夜眸光一閃，身形移動間，數個手/雷被她不停歇地拉開引信，天女散花般地掄向四面八方。

轟轟巨響次第而作，火光閃爍間，硝煙與彈片並起，地/下停車場在這一刻簡直像是鐵血殺伐的戰場一般！李/明夜沒有任何猶豫，一邊繼續制/造爆/炸，一邊憑藉方才的記憶，像是一條魚躍入河流一樣躍入硝煙迷霧之中。

她的目標毫無疑問是菲奧娜！

李/明夜可不知道此人只能召喚一隻舔食者，她也沒有把握能在自己跑路的時候，還一槍命中高速移動的舔食者那裸/露在外的大腦，她又不是靳一夢……呃，靳一夢應該也做不到。

她沒有把握能在45秒之中幹掉一個舔食者。根據她的目測，舔食者的敏捷至少在20點以上，其力量自不必說，李/明夜注意到對方“急剎車”時，那尖銳的指爪犁入了鋼筋混凝土之中，輕/松如熱刀割黃油。

反正已經是在拚命了，過了45秒她就得完蛋……既然這樣，不如先把那個女人給弄死。這是一個非常理所當然的邏輯，如果菲奧娜的體術比舔食者更強，她有防彈道具在身，還弄出這麼一個召喚物做什麼？

伴隨着聲聲爆/炸與硝煙的遮掩，李/明夜已經來到了牆柱之後。這是一個牆壁與豪車間的夾角，菲奧娜正拽着昏迷的海靈頓，一臉錯愕地看了過來，看起來是打算轉移。但李/明夜來的太快，以至於她躲避不及，居然正好撞上。

很顯然，這位寶貝疙瘩召喚師很少有無人保護的時候，她的面前永遠有同伴的守護，讓她不至於面對敵人的正面攻擊。

李/明夜眸光一閃，原本想用霰/彈槍的念頭頓時一停，轉而把最後一個手/雷丟/了出去。隨後她足尖點地，11點的力量輕而易舉地使輕/盈削薄的少/女身/體作出了一個流暢的後空翻，14點的敏捷帶來的高速移動形成的慣性，使她跳過兩輛車並躲到了車后。

猶如兔起，恰似鶻落！

“你也是角斗/士！”菲奧娜眼尖地發現了這迎面而來的手/雷乃是突然出現在李/明夜手中的，再聯想到李/明夜的高敏捷，她立刻把海靈頓往地上一丟，尖/叫道：“我可以買我的命……”

——“轟”！

一聲爆響，彈片飛/濺，衝擊滾滾，黑煙如霰！

“系統提示：團隊支線任務‘掐滅源頭’已完成，你已獲得3000塞斯作為獎勵。”

那一直如影隨形、沉重如山的危險之感也已經消失了。李/明夜探出頭去瞄了一眼，發現那舔食者也已經不見蹤影。

兩個一起死了？李/明夜眯了眯眼，快速跑了過去。

此處一片狼藉。

手/雷在極狹小的地方爆/炸，醞釀出驚人的威勢，無數的彈片和鋼珠深深地打入四壁與豪車車身。濃凜的鮮血四處流淌，海靈頓被紮成了篩子，但菲奧娜……她居然還活着！

她昏迷不醒，身上穿了一件防彈背心，其質量看起來非常輕薄，甚至沒有插陶瓷板。那些彈片打得她滿臉都是血，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但也僅此而已了。

根據之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防彈道具是擋不了近距離爆/炸的手/雷的，此人沒死，應該另有原因。

看起來……這個人是知道自己不會死，所以才說出那句話的。

李/明夜眸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眼中熾/熱瘋狂的火焰慢慢地熄滅了，但手上卻絲毫不停，ASP伸縮棍已然在手。她隨手一甩便將其長長甩出，21英寸的鍍鉻合金棍身本就沉重且具有強大的殺傷力，在11點力量的加持之下，更是具有分分鐘取人性命的力量。

但李/明夜只是細緻而快速地敲碎了菲奧娜的四肢關節。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又將其翻過來，把此人的脊椎敲得稀碎。隨後她去扒那身防彈衣，居然怎麼都扒不下來……扒不下來也就算了，這種一看就有鬼的玩意兒，居然不觸發系統說明？

李/明夜放棄了。她站直了身/體，陡然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腎上腺素的增益狀態早就過去了，四肢百骸那壓榨式的滂湃力量煙消雲散，精神一放鬆/下來……所有負/面體感立刻變得分外清晰。

心慌、大量出汗、虛弱無力……恍恍惚惚的某一刻，李/明夜以為自己已經昏過去了，但她立刻發現自己只是失去平衡靠在了牆壁上。

1點體能……這樣的狀態，其實和瀕死也差不了多少。她掙扎着掏出對講機聯絡里昂，同時在團隊頻道里聯/系靳一夢。

“夢哥，還活着嗎？”

“嗯。”

“那男的呢？”

靳一夢這次的回應慢了幾秒：“現在死了。”他的聲音放鬆，帶着點激戰後迅速冷卻下來的興/奮餘韻。

按理來說，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會為殺/人而激動了。一條命就是一顆子彈的事兒，如果一顆不夠，那就再多幾顆。

但這一次不大一樣……對方有一些很奇怪的手段，比如突然的加速和野蠻的突進，與驟然出現的各種武/器，這讓殺/人或者被殺的過程多了一絲新奇。

如果一個抽習慣了大/麻的人驟然享受到高純度海洛/因，他自然會讚美這一次猝不及防的驚喜和意外。靳一夢不是嗜殺之人，他甚至絕大多數時候都不好戰……因為戰鬥或準備戰鬥，對他來說已經是呼吸一般平常的事。

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男人天生渴望爭奪與廝殺，直面生死和追求勝利。一場酣暢淋漓、意外頻出的疼痛、成功或者是死亡，能激起任何一個男人骨子裏的獸/性。

靳一夢的格鬥脫胎自警用擒拿，哪怕融入了泰拳，也依舊以控/制和威脅為主，不適合電光火石間的生死立分（此人基本不格鬥）。在被近身的戰鬥中，他意外的發現，對方抗擊/打能力極強、力量也比他大很多……但是對方的戰鬥技巧非常一般，基本全靠蠻力。

在付出了一隻手臂關節徹底扭轉骨折的代價之後，靳一夢第一次掙脫了對方的鉗制，隨後在短暫的脫離對方視線之時，他做了兩件事。

第一，把裝備着的兩把手/槍放到團隊儲物空間裏。

第二，裝彈並裝備AMR-2，然後隱藏外觀。

接下來發生的事自不必提，當對方那戴着指虎的拳頭轟在他身上時（松泰的槍已經被他第一時間遠遠地打爆了），靳一夢藉著這一拳的力道搶出了空隙，隨後AMR-2重型狙擊步/槍陡然出現，12.7mm的可怕槍口抵在對方的眼睛上開了一槍……

李/明夜並不怎麼關心靳一夢是如何搞定那個男人的，她只是飛快解釋了自己這邊的狀況。靳一夢的三觀在最開始已經碎過一次，對於召喚師和舔食者的設定接受良好，連懷疑人生的衝動都沒有……

所以當他發現這個男人那腦袋像個爆開西瓜一樣的屍體上浮現出一滴鮮血時，他也只是有點詫異地伸手摸了一下，隨後他驚訝地發現，這一滴鮮血在他手中化成了一個帶密碼鎖的小型旅行箱。這箱子是血紅色的，表面上覆蓋著一層近乎粘/稠的血液，其濃郁的厚重色彩像是被壓縮的生命。

“系統提示：你殺死了角斗/士Q369272。本次歷練宇宙的歷練模式為對抗類競爭模式，根據你的行為，你被/判定與Q369272隸屬於不同陣營，滿足獲取對抗類競爭模式遺產的條件。根據系統規則，你除了可獲得1點殺/戮值之外，還可以隨機抽取Q369272個人儲物空間中的三樣物品，並選擇Q369272以下遺產中的一項來繼承。”

“系統提示：你可以從Q369272的塞斯、第納爾（用於裝備方面的提升消耗）、奧雷（用於技能方面的提升消耗）、技能（包括主動技能、被動技能和精通/基礎技能）、裝備（死者死前身上所穿戴的裝備）中選擇一項來繼承。請注意，當對方的技能或裝備數量大於1時，你只能從中隨機抽取一項；當你選擇了塞斯、奧雷與第納爾時，你只能獲得其原有數量的50%。你是否要現在開啟該遺產之箱？”

“……開你妹。”靳一夢用自己完好的左手拎起箱子往團隊儲物空間裏一丟，隨後就匆匆趕往李/明夜的所在地，“能別他/媽給老/子添亂嗎？忙得很呢，回頭再說。”

15分鐘內減少9點體能，這女人不要命了？

如果他知道李/明夜的體能原本就只有區區10點，說不定連白眼都翻不出來了……

但是當他趕到李/明夜所在的地方之後，卻還是有點驚了。李/明夜正靠着牆壁微笑着和一個反/抗軍成員說著話，另一個反/抗軍成員正拿着李/明夜的ASP伸縮棍，指着地上那個昏迷的角斗/士的腦袋。

停車場的頂燈是明亮到近乎刺眼的蒼白，流瀉如水，籠出一幕硝煙止歇後的空冷與平和。

李/明夜的個子不高，又穿着厚重的防彈背心，於是就顯得更加嬌/小，讓人幾乎想放低了聲音和她說話。她的臉容上亮晶晶的全是冷汗，頭髮一綹一綹地粘在臉頰上，一目了然的虛弱。

但她的神態從容，呼吸平穩，脊背挺/直，依靠着牆壁的身/體像是極其柔/弱的，卻又像是永遠都不會折斷。

明亮的燈光幾乎能穿透她，讓她看起來強悍又脆弱，幾乎有種自相矛盾的美艷。這種美艷無關容貌，甚至無關性別，這只是一種單純的姿態和風度。

讓人想去攙扶和擁/抱，卻又讓人幾乎伸不出手……因為你拿不准你的保護，她是否需要。

——這個女人剛剛獨自面對了一隻來自生化危/機的舔食者，和一個虎視眈眈的角斗/士召喚師。

但她完成了任務，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決然方式。

靳一夢的腳步頓了頓，有剎那的晃神，但轉瞬清明。他眼神銳利，又幾乎身經百戰，一瞬間就能看出李/明夜此刻近乎脫力的狀態。她不是不想走，她是走不了……她甚至幾乎站不住。

“走嗎？”靳一夢走過去問了一句。

李/明夜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驟然間天旋地轉，已經被靳一夢以一種扛麻袋的姿/勢扛了起來。李/明夜身高155，體重沒過百，他扛起來還是沒什麼壓力的。

靳一夢和反/抗軍交代了一句，這二人便拖着菲奧娜在他跟前帶路，他們會給這三個無影者找一個安全的包廂。靳李二人解決了海靈頓，這個行為毫無疑問得到了反/抗軍們足夠的感激，這一丁點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

“……夢哥，能不能文明點兒？”李/明夜暈頭轉向，半晌才氣若遊絲地說了一句，聲音像是吞了一口沙子般粗糙。

“公主抱嗎？”靳一夢輕輕笑了一聲，“我倒是想給你整的文明點兒，但我右手斷了。”

李/明夜其實並不能很確切地知道什麼是公主抱，但是她意會了。她只是轉而在團隊頻道里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清晰：“你要注意這個女人，她一旦過早清/醒就立刻殺了她，她召喚舔食者的用時大約是三秒鐘，我不能保證她是否還能召喚別的……”

“知道了，交給我。”靳一夢頓了頓，又道：“想暈嗎？三支腎上腺素，能把你整死吧。”

“……想暈，而且應該快了。這個姿/勢真的很不文明，不適合現在的我。所以……”

“那就暈唄。”靳一夢平靜地打斷了她。他的聲音清亮如同少年，乾脆利落的語調像是溪水拍打着光潤硬脆的鵝卵石，但又透出一種歷經風雨、足夠強大的人才能給出的安全感。

他淡淡地說道：“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