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牢獄昏暗,沒有體面的地方,陳大勝便與陶繼宗在入牢臨門一處守衛間飲酒。
大白日裏此處光線昏暗,陶繼宗便在炕幾點了兩盞油燈。
陳大勝斜坐,將食盒頭層里的荷葉逐個打開。
肥嫩的肘子,焦黃的羊腿,流油的肥雞香氣在屋內四溢,陶繼宗雖回到燕京多日,卻也只吃了兩次宮宴,怕小坦王這裏出事,他是小心再小心,無事根本不敢擅離。
聞到香氣,陶繼宗低頭:“好傢夥,這都是好東西啊。”
陳大勝笑笑:“陶將軍於國有功,我又怎敢怠慢。”
他抬眼仔細看陶繼宗,覺他竟老了許多,除頭髮已花白,不到到左梁關,自那滿面溝壑,便能聽到關外獵獵戚風。
酒花四濺,陳大勝放下酒罈:“我聽說,這些日子將軍未曾歸家?”
陶繼宗笑,端起酒碗與他碰了一下:“也不是,不瞞陳侯,我悄悄回去了兩次……”
他仰頭喝酒,放下酒碗才說:“哎,甭看我是個為人夫,做人爹的,其實還真沒啥用處,家去了,除了我那傻婆娘,家裏是誰也不認識我……木氏你見過吧?”
陳大勝點點頭:“你家就在後巷,你說呢?”
陶繼宗笑:“人家是個利落女子,就命不好!嫁我算是虧了,哎~呵~這麼些年了,有我沒我就這樣,我不在,人家也把日子過的挺好,都在慶豐府給倆孩子置辦了產業了。
哦,這事兒我還要謝謝陳侯,虧得嫂夫人多有照應,不管是姜竹那邊的莊子,還是街上的鋪面,都虧她伸手,這娘們幾個才能寬寬裕裕着度日。”
此事陳大勝卻是不知道的,他至多給陶繼宗的兩個孩子找燕京的好學舍,平日也就是逢年過節關照的意思
他卻不知,霍七茜看木氏如看自己,將木氏母子庇護在自己的勢力當中,也是下意識而為,感覺就像幫助自己前世般。這也是霍七茜心底很深的疙瘩,人家靠着自己一點點開解。
陳大勝愣了,想起自己媳婦兒愛管閑事的勁兒,又笑了,他還是挺驕傲的,便說:“這我可不敢攬工,此事我卻是不知的。”
陶繼宗啃骨頭的手停頓了一下,抬眼去看陳大勝,卻見他滿眼真誠,就放下手裏的骨頭,抬手對陳大勝又拱了下:“那更要謝了,燕京到處朱紫,我一守城門的,誰在意他們娘幾個?你陳侯這是家有賢妻,吏不招禍,家有賢妻良田萬頃,家有賢妻~三代無憂啊!”
陳大勝愛聽這話,就與他碰了第三碗。
陶繼宗放下酒碗,粗糙的抹了一下大鬍子笑:“其實,咱兩家也是兩代交情,說起來,哦,我聽木氏說,老太太有些糊塗了?”
陳大勝笑:“啊,老了,人都有這一日,只要不跟老人家說錢財上的事情,她就糊塗。”
說完這哥倆一起笑了起來,又舉起酒碗碰一下。
陶繼宗便想,我娘若活着,怕是也一個德行。
十數位伙夫挑着擔子從屋門口過,陶繼宗叫住他們,彎腰將他們擔子裏的粗餅,還有寡淡的湯水複查一次,這才讓這些人進去。
他檢查的時候,陳大勝就倚門攏袖的看着他們,等人走完了,他才輕笑道:“你這還是挺嚴的。”
陶繼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回到屋子坐下才說:“啊,都到這時候更要小心萬倍,說是街上各種坦人的局兒,萬一出個事情,對不住弟兄們。
再說,這些年在左梁關,不管是軍需還是糧草上,只要想要,朝廷也沒虧我們半分,有時候咱就想,吃了國家這般多糧餉,不弄些功績還報回來,真就無顏面見列位老大人了。
這可跟從前守關那會不一樣,要啥沒啥的,打你們從那邊回來,左梁關的將士就再沒有吃過陳糧,如此往日閑了我就跟他們說,要多多感謝陛下,感謝郡王爺,還有兵部的幾位大人……你說~要是,要是我哥那會子有這個福氣,興許也不會死了,如此,咱更不敢怠慢了。”
陳大勝笑笑,又與他倒了酒,陶繼宗給多少喝多少:“自不會有事兒。”
陶繼宗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也是我們的福氣,陳侯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心疼咱們呢。”
陳大勝卻說:“哪裏算福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諸位將士邊關為國賣命,咱們這些吃過大虧的,便見不得天下再有這樣的事兒,你們做到了,那就該爭取的幫你們爭取,該你們得的誰也甭想眛了,哦,我還沒有恭喜你們呢。”
陶繼宗抬頭:“恭喜?喜從何來?”
陳大勝這次倒是羨慕了,就笑笑說:“大喜!前幾日陛下高興,就讓禮部幾個老大人起筆,說,觀從前兩朝,與坦人交戰大捷,獨我朝我代,此事該當史書留名,如此,便恭喜陶將軍了!”
陶繼宗手中酒碗墜落,半響才滿面驚喜問到:“果真?陛下……果真是這般說的?”
能不高興么,從古自今只有名將才能青史留名。
陳大勝點頭:“我又怎敢欺瞞,待處理了小坦王,大梁皇帝自會主持祭天大祭,彼時陛下定會焚燒祭文禱告上天,庇佑我大梁千秋萬代,陶將軍此生真就不白活了。”
陶繼宗眼眶發紅,看看門口,眼淚到底激動的掉下來說:“陶繼宗,不過小吏之子,又有什麼臉面稱名將?我家的事情陳侯清楚,咱不過受家事連累,沒了奔頭才一怒赴邊求個前程,誰知這一呆,我哥便折了,我也就回不來了。
有多少好人死了,姓甚名誰~又有誰清楚,這些年安靜的時候多,我就坐在邊關城牆上瞎琢磨,就問自己,你說,人活着到底是為甚?就為我阿娘那一口不甘之氣,還是為我那爹想要的榮華富貴?
有時候想的深了,迷了,我就看城外那座孤墳,又立刻清醒了,陶繼宗偷來的一條賤命,總不甘怠慢,您說是吧,陳侯?”
陳大勝剛要點頭,外面卻有小卒進來報說,有人尋陳大勝呢。
陶繼宗命人帶進,一看卻依舊是熟人,五刀胡有貴,這傢伙也提了兩壇好酒,來了就給丟在老炕上讓陶繼宗慢慢喝。
胡有貴武將出身,今日卻穿了一身亮閃閃的衣袍,臉上竟圖了水粉,人也未留須,年歲不小的人了,卻把自己打扮成了燕京一等公子摸樣,還頂了個小金冠,這人一過來,便是撲鼻的香風。
他這個摸樣倒把粗糙的陶繼宗看的發笑。
胡有貴習慣了,也不覺着丟人,就看着陶繼宗道:“得,你也甭笑話我,待明兒我把小巧娶進門,便不這樣了。”
他說完坐下,給陶繼宗道了一碗酒,敬了一下一飲而盡。
陶繼宗來者不拒,喝完才說:“宇文將軍對胡侯情深義重,她自失了臂膀,恐連累……”
胡有貴立刻出言阻止:“不連累!真不連累!道理我都知道,可那是你們的道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這輩子就這樣了,認了,可偏就有人說她從前就配不上我,而今殘廢了,就更不合適!
依我說,這純屬屁話,這世上一起花錢的有的是,可能為我老胡擋刀的除卻上頭幾個哥哥,便只有她,她嫁我就與她白頭到老,她不嫁,我就終身不娶,反正,如今也無人敢管我,倒也是自在。”
陶繼宗只覺着他有趣,就逗他說:“這話說的,你也不怕斷了香火,死後無人惦記,豈不是孤魂野鬼了?”
可胡有貴卻說:“孤魂不可能,就說從前……我們老刀營沒了的兄弟,那也是小兩千的孤魂呢,若此生無家,到了下面我就帶着小巧投奔弟兄們去,是吧,頭兒?”
他看向陳大勝,陳大勝卻無奈翻着白眼道:“廢話那麼多,叫你來,是讓你尋我妹婿去,八百里加急,趕緊把如意喚回來,我要用他呢。”
“那成吧。”胡有貴應了,便與陶繼宗告別:“陶將軍,這幾日我們那邊也不清閑,你這回來算是給兵部找了事情做,轉明日朝廷意思下來,你加官進爵咱兄弟再聚?”
他說完,陶繼宗站起送他出去。
大梁戰將不少,如今陶繼宗跟誰面前都能昂首挺胸,獨老刀在坦人那邊有一層不能言說的功績,他就不敢在他們面前拿大。
等送了胡有貴出去,陶繼宗回來便看到陳大勝正在低頭喝悶酒,他便笑了:“您這不是想灌醉我嗎?怎麼自己喝了起來。”
陳大勝笑笑,與他滿上才說:“這些年,我看了不少史書。”
陶繼宗放下酒碗:“好事啊,定學到不少東西吧?”
陳大勝卻用手指沾着酒在桌面畫了一幅圖,陶繼宗常年看軍圖,一看便知這是大梁,就聽陳大勝道:“我看史書,是帝王崛起,王朝更迭,世家林立,聖人佈道,更有名將輩出,就這塊地方~今兒分開,明兒合攏,來來去去都圍着它走,聽那些帝王霸道的故事,我初聽也是心潮起伏,心中佩服不已……可后兒一想,卻不對呀!”
陶繼宗一愣:“不對?”
陳大勝點頭:“恩,不對!這些年鐘鳴鼎食,婢僕環繞的富貴窩裏我軟爛着,也曾迷失過心智,想算了,到底妻兒老小上下三代好不容易有個安穩日子,我又何苦打破這些?
可就睡不着啊?怎麼也無法合眼,你便想,那些帝王名士凡振臂高呼,定言及黎庶,可我們呢,竟黎庶都不算,就是個物件!帝王崛起用我,王朝更迭用我,世家林立用我,甚至聖人佈道天下歸心,一用仁德,二卻會用刀。如此,爾等大富大貴了,我們這些刀呢?不該給個交代么?”
陶繼宗臉上漲紅,打了個酒嗝便問:“若陳侯看,我又當如何?”
陳大勝笑:“你該醉了。”
手中酒碗墜下,陶繼宗晃悠幾下嘮叨了一聲:“那,今日便不勝酒力……嗝……”
他趴下了。
陳大勝站起,彎腰從陶繼宗腰下解令牌,陶繼宗扭身頭沒抬,卻指着牆上掛着的一件大氅說:“嗝~往日我進去巡視,嗝~兒,都披那個……”
陳大勝笑了起來,抬手便將大氅摘下,給自己從頭到腳套了起來,而後又將二層食盒提起,又領着一壇酒進了大牢。
大牢昏暗,盤查嚴謹,陶繼宗誰也信不過,就在刑部要了個角落,只用自己從左梁關帶來的押送人員。
如此,陳大勝憑着他的令牌就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小坦王伊比亞·伊本面前。
自從被俘,為了防止逃跑,陶繼宗從未讓這些坦人吃飽過,他與坦人有血仇,不能明面折磨,旁個坦人每日一頓還有個麩皮硬麵餅兒,小坦王便只有一碗湯,還被關在不能見人的一處逼仄小牢裏。
陳大勝到的時候,小坦王正在一堆雜草上養精神,而他的脖子,手腕,腳腕,都被陶繼宗如栓牲畜般的,拿鐵鏈給扣起來了。
這飢餓久了的人,對於吃食是敏感的。
隨着接近,香味飄來,小坦王的眼睛便緩緩睜開,他肚中飢餓猶如刀攪,聞到肉味便猛的竄起,想扒住牢門,卻過不去,只得將那鐵鏈拽的嘩啦啦作響,人也跪在地上,閉着眼,鼻子一聳一聳的,像一隻斗敗的老犬,掛着一身的陡峭的勒巴骨。
火摺子輕響,插在牆壁上的火把燃燒起來。
小坦王好半天才看清楚來人,他倒是個不畏死的,便盯着陳大勝手裏的食盒,褐色的眼珠子都要撐出來了。
從令牌后摳出鑰匙,陳大勝打開牢門走進去,又盤膝坐在小坦王面前,將第二層里的兩個荷葉包打開,卻是西坦羊肚包肉,還有一包細麵餅子。
小坦王掙扎了一會兒,嘴巴張開閉上,到底無用,他就緩緩坐下,用蹩腳的大梁話問:“斷,偷飯?”
以為是斷頭飯。
陳大勝可不敢給他吃大油的玩意兒,這傢伙肚腸寡淡,別給人家拉死了。
如此他自己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說:“其實這些年,我就老想問你們,這梟首之刑,乃是十惡不赦人伏法所受,你們坦人也是個有傳承的,怎麼會想出把腦袋掛在桿上這等餿主意?”
從他開口,小坦王的眼睛便圓睜起來,皆因陳大勝說了一口流利的坦語,雖坦人也有西坦東坦,各部落也有些許區分,但是這就是坦語啊。
他卻不知道,當年出關幾人,是人人都會坦語的,皆為刺殺方便。
小坦王臉上終於露出大大的笑容,有些急切的問:“你,你是來救我的?你是坦人?”
陳大勝噗哧一聲笑了:“坦人?仇人還差不多,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為什麼要梟首?”
小坦王仔細看着陳大勝這張梁人的臉,到底說:“你不知道么,我們是太陽神的子民啊,神子身死,靈魂卻要送到高懸的地方,這樣父神才能看到,這是我們的傳統,你怎麼不知道?”
這傢伙死死抓着自己的生機。
陳大勝一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對面小坦王便咕咚咽下一口吐沫,他臉上露出巴結的笑容說:“你,你是卓律治派來的么?我會好好謝謝你的,我會給你新的部落,成群的牛羊……”
陳大勝笑:“做驢子?你們坦人真不會起名兒?那是誰,是你最愛的兒子么?都說了,我不是坦人,若說我與你們有什麼淵源?”
抬頭看着屋頂,小半天他才說:“好像是,十幾年前吧,十四還是十五年?嘖~忘記了,年紀大了,嘖~那次我去了太陽宮。”
陳大勝笑的十分陰冷:“你們最後一代貢濟坦王,他叫個啥來,哦,好像叫個坤倫賽,我去,他便死了……也是在那一年,我在太陽宮的穹頂撒過尿,餓極了還吃過你們的神鷹,呸,那肉柴的很~就難吃死了,對了,那年我弄死不少坦人,其中有個叫伊比亞·孫二三的?好像是這個音兒,那叫二三的是你什麼人?”
小坦王腦袋後仰,先是聽不懂,等到明白過來便瘋了一般想撲過來,偏偏他手腳被鐵鏈拴着,那手就在陳大勝面前兩寸的地方又抓又撈:“你,你殺了,殺了我的父親?我殺了你!”
陳大勝看着面前髒兮兮的爪子冷笑:“我殺的人比起你們坦人在我們大梁造的孽,連個零頭都比不上,再說了,沒有我殺了那個叫二三的,你也繼承不了部落王的位置,你該感謝我。”
小坦王心口急喘,他也是部落勇士,知道無法襲擊,就對陳大勝怒目而視,大聲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陳大勝笑:“恩,做個交易。”
小坦王卻說:“我就是死了,也不與……”
他忽不說話了,就死死的盯着面前這人從懷裏取出的一枚雕刻有飛鷹的戒指。
陳大勝將這枚戒指戴在手上反覆看着說:“據說,當年坤倫賽繼承貢濟坦王的時候,各部落皆不服,好像就是少了這枚戒指,對嗎?這個叫啥?哦,王戒,對吧?”
小坦王身體劇烈顫抖,就貪婪的盯着那枚戒指說:“它是父神的神諭,你,你從哪兒拿到這個的?”
陳大勝一拍腦子:“哦,那不是閑得慌么?去那年無事可做,我們就挖了幾個前任貢濟坦王的墳,這玩意兒就在其中一個手指上,我看着還算有點價值……”
“你瘋了,你瘋了!你會下地獄的,你會……”
小坦王瘋狂的罵著,陳大勝就掏掏耳朵,嫌他煩躁,忽就把那戒指往地上一丟,瞬間抽出腰刀就要砍,小坦王便撕心裂肺一聲喊:“不~!!不要不要!”
“這就對了,你得老實些。”
陳大勝笑着收了刀,小坦王便無比乖順的倒退坐下,隻眼睛貪婪的盯着那枚戒指。
這一回他主動說了:“你,你說你的交易,我,我可以把東坦給你,我……”
陳大勝伸手打斷他:“閉嘴。”
小坦王立刻伸手捂嘴,手腕鎖鏈嘩啦作響。
陳大勝就顛着那枚戒指說:“我的交易很簡單,請你激怒大梁的王,也就是我的王,不管用什麼辦法,哪怕他不殺你,你也要想辦法~讓他殺了你……”
小坦王的手慢慢放下,簡直難以置信的看着陳大勝說:“你,你瘋了,你是惡魔么?你是惡魔么!!”
剛有生的希望,他卻要想辦法讓大梁的王殺了自己?
陳大勝從胸腔發出沉悶笑聲,笑完才對小坦王道:“對於死去的大梁百姓,你才是惡魔,你才該下地獄。”
小坦王搖頭:“不,我不死,我,我可以道歉,我可以賠償……”
陳大勝打斷他:“晚了!對於大梁來說,對於坦人來說,都晚了,你必須死,還必須激怒大梁的王,讓他親自下令處死你!”
小坦王嘴巴顫抖,餓瘦的身體晃蕩着說:“不,不可能!”
陳大勝拿起那枚戒指戴在手上看着說:“如今對於大梁來說,西坦也好,東坦也好,其實早就不足為懼,可自從貢濟坦王死了,你們便四分五裂,如此便養大了高菲西奧人的胃口,而常年經商的瑪媞尼人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武裝。”
小坦王表情慢慢靜止,神色漸漸正常起來。
如果不是擔心這一點,他何苦帶兵襲擊大梁,打仗便是打金錢,可是他的部落已經很貧窮了。
陳大勝微不可見的點點頭,想着,這傢伙倒是有些腦子,只可惜欺負錯了對象。
他繼續說:“所以,對於我們來說,坦人現在還不算是大梁最大敵人,你比我清楚,十年內,你們如果沒有新的王,你們的部落,你們的家園就早晚是高菲西奧人的,或者是瑪媞尼那群奸商的。
不想你的黎庶成為奴隸,就動動你的驢腦袋想想,高菲西奧已經足夠富強,與其壯大他們,還不如趕緊迎接新的貢濟坦王入主太陽宮,我聽他們說,你非常愛你的兒子,他叫……叫啥來着?”
小坦王嘴巴抽動,他有三個兒子,最愛,最信任就是伊比亞·卓律治。
他張開嘴喃喃道:“我,我的卓律治還小。”
陳大勝攤開手,露出那枚戒指說:“嘿,有點王者的氣勢,在我們大梁,三五歲登基有的是,你們都要亡國了!想想你的小驢子,他將會是未來的貢濟坦王,這~也是太陽神的意志,怎麼樣,做個交易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坦王終於抬頭說:“魔鬼,你如願了,可我怎麼知道你會實現諾言?”
陳大勝站起,托起小坦王的下巴,將那枚戒指塞到他嘴裏說:“死前,你把這個吞了,待我的王砍了你的腦袋,你可以讓部下傳信給你的小驢子,請求你的屍骸歸鄉,我們的王慈悲又偉大,他會答應的……”
陶繼宗靠在牢門外神色莫名,他一直等到陳大勝出來,才對他冷然道:“如果,早知你是來做這個的,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
陳大勝回身看向他:“晚了,交易完成。”
陶繼宗眼睛一瞪:“你又如何知道,陛下要赦免他?”
陳大勝笑笑:“對於那幫子文臣來說,利益最大化就是放這狗回去繼續窩裏咬。”
“那你還敢這樣做!”陶繼宗怒斥,卻見陳大勝攤開手,在他擺動的手指上卻有兩枚一模一樣的神鷹戒指。
陶繼宗便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做的假戒?”
陳大勝撓撓頭:“都是真的吧,誰知道那幫死人怎麼想的,老子當初從墳坑裏挖出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