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施壓
勤德殿。
大澈皇帝雲蒼端坐其上,面前是堆疊得整整齊齊的卷宗奏摺,身後是雙手交疊面無表情的於總管。
“啟稟皇上,影渺閣閣主朱冕到了。”一個手拿拂塵的太監進來通報。
“讓他進來。”皇上低着頭說。
“是!”
太監躬着身退出去,朱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只見他垂着雙手,低頭躬身腳步輕而緩,走到大殿上:“臣朱冕叩見皇上。”
皇上像是沒有聽到,手中的筆揮舞書寫。
余總管掀起眼帘看了一眼地上,又把目光投向前面埋首批閱的人,神情肅穆。
朱冕跪在地上看不見表情。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皇上才放下手裏的筆,深吸一口氣。
余總管趕緊示意旁邊的宮女,端來水給皇上凈手,隨後奉上一盞熱氣騰騰的茶。
完了他走到前面來站定:“朱冕,你接手影渺閣有多久了”
“回皇上,快三十年了”
“三十年,”皇上背着手看向地面,“跟寡人說說,這三十年來,影渺閣為我大澈國做過什麼驚天動地之事?”
“……不曾有!”朱冕跪得更低了。
皇上抬起頭看着屋子的某處:“怎麼沒有?你影渺閣養的人越來越多,地盤越來越大,辦事的速度越來越慢,這些還不是?”
雖然聲音不大,但極具威嚴。
“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看不清朱冕的臉,但他額頭涔涔冒着冷汗,撐在地上的雙手也微微抖動。
龍顏震怒!
“責罰?怎麼責罰?你倒是跟寡人說說。”
大殿裏出現死一樣的寧靜。
朱冕在思考他的話到底應該怎麼說:“臣辦事不力,沒有好好的輔助大皇子,二皇子捉拿冥族之人,臣願以死謝罪。”
“哼!”皇上對他的陳述並不滿意,“以死謝罪?”
“臣願意……”
措不及防,皇上抓起案上的奏摺兜頭向地上的人砸去:“你的罪就是整個影渺閣的罪,就是整個巫族的罪!”
“臣……臣……”朱冕抖抖顫顫,結結巴巴,“求皇上給臣一個機會,給巫族一個機會,臣請帶罪立功!”
皇上背着手面對滿地的奏摺久久不語,許久他眼神看向旁邊。
余總管立時懂了,上前兩步對着門口:“把人帶上來。”
不多時。十名巫衛被一隊御林軍押上來,後面還跟着大祭司。
“大祭司也來啦?”皇上晙了一眼來人。
“巫族祭司參見皇上。”大祭司用餘光瞟了瞟地上跪着的人。
“也好,巫族的兩大首領今日都到齊了,”皇上不慌不忙不地說:“爾等十人可知罪?”
十名巫衛位跪在地上,巫一回答道:“我等抓捕不力,多次讓冥族之人逃於眼前,我等有罪。”
皇上點點頭:“既然有罪,該當如何?”他看一眼眾人,“寡人倒是忘了,兩大頭領都在此,你們來說說。”
兩人餘光相接,大祭司率先開口:“抓捕不力是我這個大祭司沒帶好手下,我甘願受罰。”
“哼,又是一個甘願受罰!”
大祭司被這一句話生生嗆住。
“好,寡人就遂了你們的心愿。來人,把這十人拖出去給我斬了!”
地上的十人震驚至極,都抬起驚愕的雙眼說不出話來。卻無一人求饒。
“皇上!”大祭司跪在地上,“此刻正值抓捕冥族之人的關鍵時期,正是用人之際。臣懇請皇上讓他們帶罪立功!”
“再從壯年之中挑選十人即可,有什麼大不了的。”皇上不耐煩的說,“拉下去!”
地上的人慌了。
“是!”一隊御林軍走進來,就要動手。
“皇上,”朱冕急忙說道,“已抓獲一人,而且此人非常特殊。臣以性命擔保,此次必然成功。”
皇上聞聽此言,緩緩的轉過身,看着青色朝服頭碰地之人,慢慢地說道:“有何特殊之處?”
“回皇上,”朱冕立起身來,“此次抓到的是一具成熟的肉身。”
他故意把成熟二字說得極重:“重點是,此人非同一般,以往冥族之人都是獨來獨往,從不聚集。”
“但是她改變了這一習性,她與所有冥族之人交朋友,甚至有人……喜歡她。”
皇上聽完他的陳述表情沒有一絲變化:“接著說。”
朱冕吞咽一口,喉頭滾動繼續說道:“此次與他有交情之人,勢必都會前來,便是我等一網打盡的好時機。”
“哼!”皇上看着他,“先前沒有這樣的時機?”
他是大車國的皇帝。他就是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先前我等太過輕敵,皇上若饒過他們,臣敢保證,沒人敢掉以輕心。”
大祭司見此情景,亦作出保證:“臣等定當全力以赴,確保萬無一失。”
皇上似乎還不滿意地掃過地上的一群人:“萬無一失?”
“是!”
他點點頭,繞着跪在地上的十名巫衛轉了一圈。
突然,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就近的御林軍的腰刀,手起刀落,一個人頭咕嚕嚕滾落在地。
鮮血噴薄而出。
眾人驚懼之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皇上的聲音悠悠響起:“今日他替你九人而死,爾等牢記,不會再有下次。”
“是!”
“爾等退下!”
“是。”
一眾人等躬身退出大殿。
余總管趕緊上來遞上手帕,供皇上擦手。一邊吩咐宮女,太監和御林軍,把殿內收拾乾淨。
皇上坐回椅子裏。一旁的宮女適時送上熱茶一杯。
等殿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余總管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眨眼間,只剩下二人。
余總管垂着雙手,走到大殿後面:“皇上有請兩位殿下。”
錦簾微動間,大皇子二皇子從後面走出來。
“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似乎有些累了,揉着太陽穴,示意兩人平身。
“都看見了?”
“看見了。”兩人同時回答。
他看着眼前斂眉肅穆的二人,緩緩說道:“冥族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可怕,巫族也沒有所看到的那般忠心。”
“平日施以恩寵,間或加以打壓,這些個人便會為我大澈所用。”
“爾等謹記。”
“兒臣記住了”。
皇上站起來,走到門口:“再給你們十日,”他轉過身看着兩人,“十日內,若無任何進展,這儲位便不許再提。”
“是,兒臣定當盡心竭力。”
兩人不敢怠慢,趕緊回答。
“好了,寡人今日也累了,下去吧。”
“兒臣告退。”
待二人離開,皇上慢慢地走回椅子上,剛剛的矍鑠蕩然無存,他扶着椅子喘大氣,眼裏是深深的疲憊。
“皇上!”余總管無比擔憂。
他擺擺手:“不礙事。”
余總管只好退到一旁,默默的立在一邊。
“嫣然殿那邊怎麼樣了?”
“回皇上,雲西公主已躺床多日,宮中大多很怠慢,只有貼身丫鬟小翠兒還守在身邊。據御醫說。‘醒不醒得來還兩說。’”
一絲愧疚在皇上的臉上一閃而過。可立刻被不可侵犯的威嚴取而代之:“哼,竟敢在這時候試探寡人。”
余總管附和道:“是公主不識好歹,妄想天開!”
而後小心翼翼的說:“老奴替皇上捏捏?”
皇上閉上眼睛,雙臂架到椅子上,閉上的眼睛忽而睜開,抬起右臂,緩緩張開手掌。
掌心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路,宛如枯槁的老樹樹皮,被浸上一層濃濃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