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的眼睛
痛!每一個毛孔都針扎似的痛。
渴!喉嚨冒煙,着火了般乾裂火辣辣。
彷彿無根的草,難受得就要死去一般。蘇聘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昏暗一片。
待適應周圍的環境后,才發現,自己被懸在半空中,手和腳均被鏈子綁住,腳底下不足一米的地方是一池子的水。
頭上黑黝黝一片,只有右前方有一個長方形的孔,一束光線投下來,照進渾濁的水裏。
這彷彿是個房間,不過是鑿在地底下的——因為頭上不時滴下水滴,咕咚咕咚濺落到下面。
蘇聘試着提一口真氣,還有一分力氣——或許在這裏吊了很久了。
也不知道小槊她們怎麼樣了?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蓄力,猛地一掙:手腳上的鏈子並沒有如期斷開,而是越來越緊。
“好痛!老娘的手!”
她偏頭一看,手腕上的箍子裏居然扎出一根針來,深深地扎進皮膚里,尼瑪,還是幽岩玉做的——可能是剛剛掙扎時透出來的。
這招真他媽毒——不過想也想得到,費盡心機抓她來,怎麼會讓人輕易地逃跑呢。
她打量一下四周,底下有水,水裏可能也有幽岩玉,唯有上面能借力,但是雙手雙腳被縛,不能動彈。
這鳥不拉屎地地方一看就很隱秘,即便她們逃脫也很難找到這裏,得自救才行。
她覺得先不動,等恢復力氣再做打算。
另一個打算自救的人就是丁衣!
背部傳來一陣寒涼,激醒了正在熟睡的她,第一反應是往前挪兩下,離開靠着的土牆。
下一刻才清醒過來,自己的處境。
她連忙站起來,走到出口處,試着推一推——出口紋絲不動。
拿起油紙傘,用傘骨往上頂,憋着一口往上使勁,木板好像動了一下。
彷彿看到了希望,她不顧痛腳和周身疼痛,使把力,再使一把力,那木板卻沒再動一下。
“咕嚕~~”偏偏這時,肚子還發出抗議聲,她喘着粗氣又坐在地上。
淚水不爭氣地流出來!
她不知道的是,趁着夜色,一個身影貓黑摸進屋裏,偷偷地尋找着什麼?
此時的洗墨樓已經是一片廢墟,殘垣斷壁處,黑色的灰沫中,依稀可見未燃燼的木料,布帛。
姜小槊仔細地一片片搜索,沒有發現一點生命的跡象,抑或是類似人的殘留物。
剛剛來的時候,她去了喜娘那裏——丁衣並沒有如約去那裏。
難道是被抓走了?
姜小槊覺得極有可能——至少,在要挾一事上,大皇子就干過很多次。
她決定到長定殿一探究竟。
而此時,悶在底下的丁衣卻無比絕望,想着想着居然抽泣起來。
姜小槊經過密室入口時,想了想:丁衣會不會躲在下面?
但是她又立刻否認了自己的這一想法:若躲在下面,還能等到現在?
也有可能,她是沒看到自己留的字條,慌亂之中錯過了。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去探一下太子殿——儘管那裏可能有天羅地網。
她深吸一口,龍潭虎穴總要闖一闖!
落腳的時候,“咔擦”!踩斷一根不大的木棍。
正下面的丁衣還在哭鼻子,突然聽到一聲“咔擦”聲,一愣!
剛剛那聲音?
難道上面有人?
她連忙站起來朝上面喊:“有人嗎?”無奈許久沒進一滴水,嗓子幹得沙啞極了,聲音小得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怎麼辦?她急得在下面直跺腳,抱緊手裏的傘掉淚。
傘!
她看一眼懷裏,突然來了主意——舉起傘對着上面的木板一頓猛敲。
“篤篤篤......”
“篤篤篤......”
已經騰空而起的姜小槊仿似聽到什麼聲音,她停了一下,卻又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錯覺?自己救人的心太着急了?正待要走,突然“篤篤篤......”
聲音雖然小,但這次她聽得真切——這次,聲音來自那堆廢墟中!
姜小槊落回地面,循着長長短短地敲擊聲——這不是密室入口處嗎?!
會不會是丁衣?
略一頓!她移開上面壓着的柱子。或許是聽到上面有人搬動的聲音,下面的“篤篤”聲越發地勤密。
為防萬一,姜小槊隱了身形警惕地站到一邊,慢慢掀起蓋子,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漏出來。
過了一會,一個髮髻散亂的腦袋鑽出來,再然後是一張認不清面孔的花臉——剛伸出頭來就東張西望。
“丁衣!”
出來那人臉上欣喜若狂:“......是姐嗎?你在哪兒?我眼睛,我眼睛看不見了!”她慌亂地伸出手四處摸索。
真是又喜又好笑,姜小槊“噗呲”笑出聲:“在這呢?”也是太過激動,忘了顯出身形來。
“姐!”丁衣撲過來,邊哭邊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
姜小槊趕緊拍拍她:“小聲着點!”
“哦!”她立刻停止了哭泣,突然又異常狂喜,壓抑着歡喜起來:“姐,我又能看見了,我看見你了。”
“傻妮子!”姜小槊幫她抹一把臉上的淚,“我剛隱了身!”
“啊!嘿嘿嘿!我還以為失明了呢!”
丁衣拿着傘一會兒哭一會笑,再看那滿臉花條條,跟個山上的野人似的。
那傘吸引了姜小槊的注意:“就為了這東西?”
她看看花得跟她差不多的傘點點頭:“嗯!”不禁八分難過兩分害羞,“姐,你又該笑我傻了吧?”
姜小槊搖搖頭:“不笑,”然後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妮子長大了,敢愛敢恨了,是好事。”
突然想到什麼,眼神一沉:“可以獨當一面了!”
“姐!”丁衣撒着嬌,靠過來拉住她的胳膊
“走吧!光顧說話,這裏不能久留。”
“嗯!”
“腳怎麼了?”這時候才發現她一瘸一拐地。
“不礙事,受了點小傷。”
兩人趁着夜色,盡選偏僻角落走。一路往南——丁衣受了傷,姜小槊想把她安置到喜娘那裏。
來喜樓在皇城腳下,萬安街的中段,兩人走過甜水街,在轉向萬安街的街角處停了下來。
“姐!幹嘛停下了?”丁衣小聲地問。
“噓!”姜小槊示意她別說話。一雙警惕地眼睛打量着前方——今晚,這裏有暗哨。
明明剛剛過來的時候還沒有的,還好之前和喜娘約好了在此處等。
她尋了個隱蔽的地方,拉着丁衣的手:“等會兒喜娘會來接你。”
丁衣點點頭:“姐,你不去嗎?”
她搖搖頭:“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腳上有傷,我不能帶着你,先養好傷,過幾天我來找你。”
“嗯!”丁衣懂事地點點頭,“姐,那你要小心。”
她也知道自己跟着只能是累贅,低頭拉起姐的手,使勁地壓抑着往外涌的眼淚。
“傻丫頭!”姜小槊安慰她,“別哭了,來了,記得好好養傷啊!聽喜娘的話。”
說話間,一輛極其招搖地繡花馬車,四角還墜着鴛鴦流蘇,晃晃悠悠停在巷子門口,剛一停穩,車簾一掀,露出喜娘的臉,她伸手招一招。
“快去!”
“姐!”丁衣邊走邊回頭,豆大的眼淚落下來。
忽然想起來,就在丁衣要上轎子的時候,姜小槊在後面輕輕說:“萬一......你倆就帶着傘去找木老頭!”
喜娘鄭重地點點頭,把蹲在車門口不肯進的丁衣拉近馬車,放下車簾:“姑娘放心!”
姜小槊自然是放心地,不然不會把丁衣交給她。
目送馬車轉過街角,她才送了一口氣。
正準備往回走,忽然一陣輕微地踏瓦之聲傳來,她眉頭一皺!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