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琴瑟
在表明了身份，經過了些許懷疑的小波折后，玉流光帶着蕭如素出現在了振國主帥的營帳中。
"王爺!"一直提心弔膽的莫相思看見平安無事的玉流光，激動地一下拉過少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遍，直到確定面前的人兒毫髮無損后，才又問道，"怎麼回來的？"
玉流光掃了一眼帳子裏的眾人："三弟把握放出來的。"
鳳青名驚道："難道利康王真的背叛南疆了？"
"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再講。"說著，少年的臉色愈加蒼白起來，咳嗽了兩聲后又道，"這是我在回來途中遇到的石公子，過些日子麻煩將軍派幾個人幫我送他回鳳城。還有，"玉流光再次環顧四周，"莫大哥去了哪裏？"
"他回京，找安王爺了。"不知為何，莫相思回答着，心卻有點虛。
少年冷笑了一聲："你們膽子可越來越大了!回京找七叔？你們明明知道如果有事我最不想他知道的，為什麼還要回去找他？!"說著，又猛地一陣咳嗽，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潮紅。
"王爺!"莫相思驚呼，立刻上前輕拍玉流光的背。
"馬上找人以最快的時間把他找回來。下次你們要再敢私自替我做決定，以後都不要再跟着我了。"玉流光這次確有怒氣，連眉梢眼角都透着不善。
"是。"莫相思點頭應道，迅速走出了營帳。
見帳中氣氛有些尷尬，鳳青名笑着打破了僵局："我這就讓人給石公子準備營帳，王爺也早些休息吧。"
"不用了，在莫相離沒回來之前，就讓他跟着我住吧。"玉流光說著，回頭淡淡掃了一眼在身後不敢言語的蕭如素。
明顯感到兩人之間瀰漫著一種微妙的空氣，鳳青名也只好道："那好吧。"除了說好以外，鳳青名覺得自己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微微一頓又道，"來人，送王爺和石公子去營帳。"
完全沒想到玉流光回來之後是這樣的情況，鳳青名揉了揉額頭，嘆着氣目送兩人離去。
回營帳的路不過百來米遠，可蕭如素卻覺得這比她從鳳城到這裏的路還遠還長還難走。可不論怎樣，既然來了，她就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了。
帶路的小兵將兩人送達目的地后，行了一禮："將軍吩咐過了，如果王爺和石公子還有什麼要求或不滿意的地方儘管直說。若無其他事，小的先行告退了。"
玉流光微微頷首，走進了營帳。蕭如素看着那個背影，咬咬牙，一踱腳，也跟着進去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遊走，蕭如素不知該怎麼開口。當初來找丈夫時的勇氣，也隨着玉流光的默然不語而漸漸消失。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莽撞，也不是不知道路途艱險，更不是不知道僅憑自己並不能救出丈夫，可蕭如素卻怎麼也阻止步了自己前進的步子。
進了營帳的玉流光仍舊什麼都沒說，只是徑直走到書桌邊坐了下來，邊翻看這些日子堆積的摺子和書信邊寫着什麼，似乎當蕭如素是空氣一般。
就這樣站在書桌前，看着認真做事的丈夫，蕭如素心裏越發沒了底。因此沒過多久，少女就皺着眉頭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知道我不該私自從牢房裏跑出來，我知道我來了並不能救出你，我知道我會給你添很多麻煩，我知道~"
兀自念叨的少女低着頭，並沒有發現玉流光已嘆着氣放下了筆，走到了她的面前。而蕭如素話未說完便發現一個瘦弱卻讓人安心的臂膀環繞在她的周圍。她的話戛然而止，而下一刻，少女幾乎淚如雨下。
"你不知道我聽到你的聲音時有多吃驚，你不知道我回想你來時可能遇到的危險時有多后怕，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想把你牽扯進這趟渾水裏!"耳邊，玉流光的聲音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王爺~"蕭如素喃喃地道，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玉流光會沒有隻言片語的責備。
玉流光看着妻子的臉，微微一笑："叫我流光。"
蕭如素嚇了一跳，下意識回絕："王爺，這不合規矩，臣妾不敢。"
"蕭如素，你在跟本王講規矩？你覺得本王不懂規矩嗎？"聽到這樣的話，玉流光啞然失笑。
蕭如素忙躬身一禮，道："臣妾不敢。"
"我說話從不說第二遍，可是如素，你聽好，我要你喚我流光。"少年苦笑了一下，隨即又嘆了口氣，"你為我連性命都可以不顧，我又豈能不知好歹？"
身體猛地一震，心也跟着一驚，蕭如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流光，鬼使神差般呢喃道："此生不求與天地爭壽，但求與你生死相依，"話到這裏，蕭如素原本迷茫的眼神漸漸清透，"流光。"
年輕的王爺終於展露笑顏，將妻子重新摟入懷中。記憶中，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親近妻子，玉流光笑了笑道："如素，嫁給我，真是委屈你了。"說到這兒，少年彷彿無顏再看少女，緩緩鬆了手，背過身，"先是新婚之夜棄你而去，而後又讓你蒙受不白之冤。到現在，你又為了我的安危，隻身尋來。我玉流光何德何能，娶妻若此？"
並非沒有聽過誇獎的話，可這仍讓蕭如素的臉泛起了紅暈，她伸手從後面抱住了丈夫，竟似那天在牢中一樣："是我蕭氏何德何能，嫁你為妻。"感覺丈夫似乎還要辯解什麼，蕭如素又道，"只可惜，這妻子只得一虛銜。"話一說完，臉已經紅得像被火燒過一般，心也似馬兒一樣飛奔着。
玉流光一愣，當下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笑着轉過了身："流光前程未知，生死不明，我怕你~"
"此生不求與天地爭壽，但求與你生死相依。"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蕭如素已第二次說出這句話。
明白了妻子的心意，玉流光收起了笑意，目不轉睛地盯着蕭如素。蕭如素只覺渾身力氣都被吸走了，她只能低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玉流光伸手抬起妻子的臉龐，慢慢俯下身子，吻住了那雙嬌美而柔軟的雙唇。
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少女，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丈夫。衣衫在不知不覺間已褪了下來，帳中安靜，只聞兩人的呼吸聲。
游龍戲鳳，暗香浮動。
而在莫相離得到消息，馬不停蹄地趕回邊城前，玉流光與蕭如素幾乎形影不離。不同於初識之時的冷淡，也不同於後來的疏離，兩個人越發親密起來。
其他人極少見玉流光，偶爾看到兩人一起也不覺有什麼異樣。而莫相思雖未親口聽玉流光說出蕭如素的身份，但心下也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可在鳳青名看來，兩個男子時時在一起，就不免有些怪異了。
南疆振國這邊的戰事，有了玉流光支撐局面后也漸漸好轉了一些。只是玉流雲的安危，始終是他這個做哥哥放不下的。每當有人提起，少年的臉色就陰冷起來。
學全二十九年五月，私自返回鳳城的莫相離日夜兼程，終於在玉流光徹底失控之前趕了回來。
跪在比自己小十歲的少年面前，莫相離低着頭，臉上眼裏沒有半分委屈："臣私自離開，請王爺責罰。"
"哼!責罰？本王哪裏敢？說到底，你們還是七叔的人啊。"玉流光輕笑，這卻比冷漠的表情更讓莫氏兄妹不安。
看着哥哥手足無措，莫相思也終於忍不住了，她跪在了莫相離旁邊："王爺，這事我也同意了，要罰也算我一個。"
玉流光頓時氣結，而蕭如素卻在此時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上前一步道："罰你們什麼都認么？"
雖不知面前這位長相清秀的公子是何方神聖，但看談吐氣度，又加上自家主人這放縱寵溺的態度，莫相離答道："是，請公子明示。"
"救出郡王爺。"蕭如素略略一頓，不顧丈夫讚賞的表情，接着道，"戴罪立功，我想王爺一定也是這麼決定的。"
莫相離猛然抬頭，看向玉流光。
"給你三天時間，你去準備一下。"玉流光終於恢復了平常的清冷，又對莫相思道，"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帶幾個人送石公子回鳳城。"
"流光!"蕭如素驚喝，彷彿從未想過有這一天一樣。
周圍人聽到這兩個字均是一怔，不禁紛紛猜測這石公子與玉王究竟什麼關係，竟能直呼王爺名諱。
"就這樣吧。你一直待在這裏，我也不放心，還是早點送你回去吧。"玉流光淡淡地道。
莫氏兄弟得到了命令，又見氣氛有些不對，同時行了一禮："屬下告退。"
玉流光點點頭，同時也示意其他人離開。而後才嘆了口氣，慢慢道："你留在這裏，我會分心的。"
"恩。"蕭如素知道自己剛才莽撞了，心裏充滿歉意，點點頭。
帳子一下安靜了下來，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知道分離是早晚的事，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心裏還是那麼不好受。
"我去找莫大哥，跟他談談過幾天救流雲的事。你，早些休息吧。"過了許久，玉流光才擠出了這幾個字，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