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
滄戍的和親隊伍浩浩蕩蕩綿延數里,緩緩行進的車馬中除了公主的嫁妝,還有數十車滄戍特有的特色奇珍。
勃哈勒大王清醒時做了幾項重要決定,其中一個便是與蘭翎交好,望未來能夠互通交流。
南宮沐邪認真的看着手中的書卷,扮成書童的藍雪凝靜靜的靠在一旁的軟墊上昏昏欲睡。
“公子,那邊傳話說公主身子不適,原地休息片刻。”
馬車停下,外面傳來青闌的聲音。
南宮沐邪微微蹙眉,眼下正是滄戍和蘭翎的交界處,前後無依,杳無人煙,三十裡外才有座邊境小城,若是這個行進速度,今晚怕是要在荒郊野外過夜。
算着時候,暗中潛着的人該動手了。
“把輕舞叫來。”
出發前輕舞單獨要了一輛馬車,混在押送的貨物中間。
而她這麼做是為了看住一個人,準確的說是綁住一個人。
馬車內,歐陽烈焰難得安靜的坐在一邊沒有聒噪,不是他不想說話,實在是中了軟筋散全身沒有力氣。
一旁的楓月白被九節鞭捆成麻花,全身上下只一顆腦袋能動,輕舞剝了根香蕉遞到他嘴邊,被他不客氣的撞掉。
輕舞將他撞掉的香蕉撿起來拍了拍灰扔進嘴裏。
“你絕食也沒用,等到了蘭翎,拜了堂成了親自然會給你鬆綁。”
“你別做夢,我不會跟你拜堂成親的。”楓月白怒視着她
。
輕舞聳了聳肩,“沒關係,奴家樂意就成。”
一路上,類似的對話上演過無數次,楓月白知道她那性子,索性扭過頭不再看她。
滄戍皇宮將人跟丟后,輕舞幾乎將整個西泠城翻了個遍,幸而他有歐陽烈焰這麼個豬隊友,而她又有南宮沐邪相助,才把人逮到。
為防他再次逃跑,她乾脆將人綁了打包帶走。
“你就別掙扎了,乖乖從了奴家,你想做什麼奴家都依你。”
輕舞傾身貼了過去,將楓月白逼到角落裏。
“起開。”楓月白咬牙切齒,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嬉皮笑臉、水性楊花的女人生吞活剝了。
手掌撫上他的胸膛,順着他的胸膛一路向下在小腹停下,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戳着他硬邦邦的肌肉,“你越是這樣,奴家越是把持不住呢。”
“滾。”
楓月白忍無可忍。
這女人是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不,根本就沒有心。
另一頭傳來一弱弱的聲音,“我說,這還一個大活人呢,要不你把我身上的葯解開,我給你二位騰地方。”
歐陽烈焰懷疑這樣下去他要看一場現場直播。
“就你屁話多。”
輕舞過來踢了他一腳,他整個人從墊子上摔了下來。
歐陽烈焰終於也嘗了一把任人宰割的滋味。
他招誰惹誰了,是楓月白那傢伙招惹了這位姑奶奶,於他何干,有沒有天理。
顯然是沒有的。
輕舞掐着腰身目光灼灼的落到楓月白身上,“五年了,奴家把最好的年華花在你身上,這次你跑不掉了。你瞪我也沒用,曾經細語綿綿、一片真心擺在面前你不珍惜,那便怪不得我咯。”越說心裏越覺得委屈,又踹了歐陽烈焰幾腳發泄。
歐陽烈焰:“……”當個人吧。
楓月白冷哼,“你會有真心?從前你就陰魂不散,處處阻礙,毀我聲名,我不與你計較,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長進沒有。”
歐陽烈焰暗自咋舌,老白啊老白,怪不得母胎單身至今,該呀!
這時車外傳來青闌的聲音,打斷了車內詭異的氣憤。
“公子有事找你。”
輕舞吸了口氣道,“知道了。”
得到回復青闌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對輕舞有很大的陰影,特別是白綰誤會輕舞看上他那事。
還好是誤會,若是真的……
想想都背脊發涼。
傍晚時分,突然變了天,狂風席捲着黃沙對隊伍的行進造成極大阻礙,不得不停下休整。
昏暗天色下,數十道黑影從天而降直奔南宮沐邪的馬車而來。
打鬥聲逐漸逼近,南宮沐邪把藍雪凝護在身邊。
輕舞掀開車簾,神色嚴峻,“是追命閣的人。”
南宮沐邪斂起眉頭,“你帶小凝先走。”
他早有料到此行必然不能太平,但沒想到江湖上第一殺手組織也參與其中。若目標是他,背後之人又是誰?
阿塞爾?穆柯爾?亦或是勃哈勒……
藍雪凝拉緊他的袖子,眼裏盈滿擔憂,“要走一起走。”
寒意逼近,一隻銀鏢被輕舞揮落,掉在馬車的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白綰失聲驚叫,被青闌護在身後。
南宮沐邪安撫着藍雪凝,深邃的眸子看向輕舞。
輕舞頓了頓,轉身離開。
“她幹嘛去?”青闌不解,不會跑路了吧。
輕舞拿出兩顆藥丸,一人一顆塞到歐陽烈焰和楓月白嘴裏。
得了自由的歐陽烈焰活動筋骨,自覺道,“要小爺出手收拾這些攔路匪嗎?”
輕舞收回九節鞭,看向轉動手腕的楓月白,“是追命閣的人,欲置滄戍特使於死地。”
楓月白的動作一滯。
輕舞勾起唇角,面露嘲諷,“你那盡心守護的追命閣,也不過如此。當初你一心認為我故意阻你,若我說我所做的都是為了拉你出那個賊窩你信不信。”
楓月白看了看她,起身出了馬車。
輕舞聳聳肩,輕喃,“顯然你也是不會信的,我習慣了。”
黑衣人來勢洶洶,隨行的護衛漸漸招架不住倒了下去,楓月白飛身而出從兩個黑衣人手下救出一個護衛。
那兩個黑衣人沒從震驚中回神便被擊退數米癱倒在地。
有了楓月白和歐陽烈焰的加入,黑衣人的凶勢漸漸弱了下來。
雙方在雨中形成對壘。
黑衣人的後方,一同樣身着黑衣全身上下只漏出兩隻眼睛的男人淡淡開口,“我們談談。”
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輕舞不忿,“你算老幾,憑什麼……”
話被打斷,楓月白攔着她道,“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了人群,楓月白看着他的背影道,“烈焰閣的事與追命閣有關嗎?”
凌天冷冷開口,“閣中的事有我這個閣主主持就好,你只需做好你的第一殺手。”
他的回答無疑默認了西泠的事是追命閣所為,楓月白問道,“當初你親口所說,追命閣乃江湖組織,不與朝廷貴族為伍,為什麼還與滄戍皇室攀扯?”
“形勢所趨。”凌天理着衣服上的雨水,抬頭望向雨後洗刷過後的夜空,漫不經心道。
楓月白涼涼道,“碳州之事當日你是否也在?”
黑色面罩下的眉頭微微蹙起,凌天悠悠轉身,伸手將面上的遮擋摘下,凌厲的眸子下,一張丰神俊朗的面容在月色照應下尤為清冷。
然這張面容竟如此熟悉。
楓月白睜大眸子,“你……怎會是你……”
追命閣閣主凌天一向神出鬼沒,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便是楓月白也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不想他竟與南宮家的四公子有着相同的容貌。
不,準確的說,他們就是一人。
南宮凌雲走到楓月白面前,玩味一笑,“今日之事我可以放你們離開,從此追命閣以後的事你便不得插手。我的身份,你也不得透露出半分。”
楓月白捏緊雙拳,“既然怕被人知曉,為何告訴我?”
“我不說,你就不懷疑我嗎?”南宮凌雲悠然道,“你我也算老熟人,從我讓你到碳州遇到她,再到那晚在聞府出現的追命閣的人,你早就懷疑上我了吧。”
楓月白問,“為什麼這麼做?”
南宮凌雲毫不在意道,“我做事從不問為什麼,想做便做。”
楓月白絲毫沒被那副滿不在意的輕慢態度氣到,淡淡道,“你就不怕她知道了寒心嗎?”
空氣中陷入一片死寂,良久,聽到一聲冷嗤,“不過就是一個沒腦子的蠢女人,爺要什麼……”
“我並沒說她是誰。”楓月白打斷他的話,“勾結滄戍皇室、與沂蓮教為伍,無論哪樁,若被她知曉,你當如何。”
南宮凌雲冷冷的看着楓月白離開的身影,殺氣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