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你說呢
下了早朝,施淼換了身素凈的衣服,又讓宮女準備了一壺上好的雨前龍井,便百無聊賴地等姬無憂過來。
這幾日應她作畫之邀,他時常會進宮見她。
每次施淼想調.戲姬無憂幾句,結果都會被他反調.戲回去。
久而久之,施淼就沒什麼興趣了。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姬無憂便姍姍來遲,他已經褪下了朝服,換上了一件竹青色的直墜長袍,襯着身姿如玉,挺拔如竹。
他長袍腰間還掛着一環形玉佩,走起來如珠碎玉,叮鈴作響。
施淼撩了下頭髮,眨了眨嬌.媚的貓兒眼,“國師大人可讓哀家好等噢。”
姬無憂垂眸看向她,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打量,“既然太后要讓微臣作畫,還請太后好好穿上朝服。”
施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撐着下頜,眉眼天真,“國師太人,哀家這身衣服不行嗎?”
她穿的還是女兒家時的齊胸襦裙,模樣倒是漂亮乖巧,只是與現在太后的身份相差甚遠。
姬無憂薄唇抿緊,“太后就要有太后的樣子。”
施淼頓時耷拉下小臉,“可是、這個太后也不是我願意的做啊。”
這個幻境中,她的身份是代替姐姐進宮嫁給病魔纏身的皇帝的不受寵庶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沒有疼愛她的親人,也沒有顯赫的母族,這樣的條件是不允許她忤逆父親做出的決定,只能被迫地承受。
姬無憂怔了下,腦海中忽而想起她的身世,語氣便溫柔下來,“那就請太后坐好。”
施淼收了情緒,又恢復剛剛的弔兒郎當,“哀家想這麼坐着不可以嗎?”
她斜斜地靠在軟榻上,單手托着腮,慵懶優雅,像只午後愜意的貓兒。
姬無憂里頓時便想起了那隻湛藍眸色的白貓兒。
“國師大人。”
見他走神,施淼又喚了聲。
姬無憂回過神來,他低下頭,“太后想怎麼坐就怎麼坐吧。”
施淼愉快地哦了聲。
姬無憂很輕地勾了勾唇,攤開書桌上的畫紙,一邊磨墨,一邊構思着。
半晌,他才提筆作畫。
施淼懶懶地打了聲呵欠,“國師大人好好畫,要是把本宮畫丑了,本宮可是要生氣的。”
姬無憂輕哂,卻沒有作答。
施淼在軟塌上躺了會兒,就瞌睡連連,忍不住想去找周公下棋。
“太后。”
姬無憂的聲音忽地喚醒了她,她睜開迷濛的睡眼,“國師大人畫好了。”
姬無憂斂眉,“請太后清醒點。”
“好吧。”
施淼小可憐見地應了姬無憂一聲,“哀家聽國師的。”
姬無憂:“……”
施淼重新擺好姿勢,為了防止和周公約會,她開始跟姬無憂找着話題。
“國師,哀家掌握了你那麼多謀朝篡位的證據,你就不怕哀家殺了你嗎?”
姬無憂眼皮都沒有抬,依舊專註着手上的畫作,語氣平平沒有起伏,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太后若想殺,殺便是。”
施淼嘖了聲,“這麼漂亮的可人兒,哀家可捨不得。”
姬無憂知道她只是打打嘴炮,並沒理會她。
施淼嘟了嘟嘴,“國師,你看哀家這宮中清清冷冷,不如你進宮陪哀家如何?只要你進宮,哀家就假裝沒看到那些罪證。”
姬無憂手一頓,撩起眼皮看向她,語氣不由察覺地沉了一分,“那、太后想讓微臣怎麼陪?”
施淼眉眼彎彎,媚眼如絲,“你說呢。”
她這副模樣,如剛入世的純真少女,又像是引人沉.淪的禍國妖精。
姬無憂喉結滾動,眼底幽深如墨,“可以,太后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施淼:“……”
他怎麼這麼快就答應了?
這麼沒原則的嗎?!
這麼容易向權貴低頭嗎?!
施淼清了清嗓子,“國師畫好沒?”
姬無憂放下筆,又看了看外面的天,“今天是畫不完了,若太后要留下臣過夜,臣、或許可以畫完。”
他還特意加重了過夜兩個字。
施淼臉色陡然發燙。
她總覺得姬無憂這話說的過於色/情。
“今夜就不……”
施淼清了清嗓子,“今夜就算了。”
“為什麼?”
施淼不要臉道:“給你時間適應適應。”
姬無憂大步走了過來,俯下身,慢慢地靠向她。
施淼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他該不會是想現在和自己雙修吧?
可、他現在沒有記憶,也可以嗎?
姬無憂單手撐在她身子的右側,“臣、不需要適應,今晚就可以。”
“太后想讓臣怎麼陪都行?”
“包括——”
他頓了下,忽而笑了起來,桃花眼彎彎,“君臣妄禮。”
施淼似乎從他眸中看到了一絲欲色。
腦海中忍不住地、瘋狂地刷着彈幕,全是“啊啊啊啊啊”的聲音。
他這哪裏是魔尊,明明就是妖!還是蠱惑人心的妖!
他才是狐狸精!
施淼吞了吞口水,思想工作沒做多久,就同意了,“行……”
反正她也不吃虧,不睡白不睡。
施淼猛地閉上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吻並沒有到來,倒是門外響起了小宮女的聲音。
“太后,國師府的小廝來了,說有急事要找國師大人。”
施淼先睜開了一隻眼,便看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心頭微微窘迫。
搞得自己好像很猴急一樣。
“我知道了。”
施淼悶悶地應了聲。
“看來今夜臣陪不了太后了。”
姬無憂捏起了被她壓着的被角,蓋在她的小腿上,“不如等、明晚?”
“明晚……”
他壓着笑,聲音低沉喑啞,勾着她神經,酥麻從尾椎骨直竄到腦海里,“臣一整夜都會陪着太后。”
施淼小臉刷得一聲透紅。
“哦。”
姬無憂站起身來,又恢復之前清清冷冷的模樣,“太后,那臣先告退。”
“嗯。”
得了施淼的應答,姬無憂再次行了行禮,便大步離開了房間。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間內,施淼才鬆了口氣,都這麼會兒,她心跳還是急速地跳動着。
這姬無憂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本來想調.戲調.戲他,結果被他反調.戲了。
施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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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憂剛出宮門,小廝就迎了上來。
“國師,李大人已經在府中等着了,說今夜一定要見大人一面。”
姬無憂嗯了聲。
隨即一主一仆便出了皇宮,又坐上國師府的專用馬車,直達了國師府。
“國師。”
一進書房,李大人就站了起來,“聽聞國師去了皇宮,臣本不應該打擾,可宣州王傳來了急信,臣不得不冒死送來。”
姬無憂臉色凜冽,“信件呢?”
李大人連忙呈上。
姬無憂一目十行地看完,眸底的顏色越來越深。
他垂着眸,李大人並沒有看清他眼中的神色,又道,“宣州王托信給微臣,他現在籌備了十萬兵馬,就等着起兵了。”
姬無憂不由地捏緊了手中的信件。
“國師!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等我們扳倒那個毒婦……”
“回信給宣州王,”
姬無憂徑直走到燭台面前,將信件放在燭火上點燃,他眯着眼看着信紙一點點地變成灰燼,“先不要輕舉妄動。”
李大人瞪大了眼睛,震驚不已,“為什麼?”
以前這種事,都是國師親自催促的。
“現在正是出兵……”
姬無憂垂眸睨向他,眸地翻湧着無盡的墨色,聲音更像是臘月里陡峭的寒風,“本官、還沒得到太后的信任,現在不宜出手。”
“可是……”
姬無憂哼笑,“告訴宣州王,想要皇位,就必須聽我的,知道嗎?”
“沒有本官,他連京城都別想進。”
李大人縱然心口不服,但還是畢恭畢敬地應了聲,“是。”
“回去吧,等本官獲取了太后的信任,自然會聯絡宣州王的。”
“是。”
李大人心中悶了一口氣,還是垂頭耷腦地離開了。
姬無憂垂眸看了眼桌上信件燃燒后的灰燼,眉頭皺緊。
就在剛剛宣州王說可以動手時,他竟然心軟了。
他那麼恨這個朝廷,竟然在這個時候心軟了。
太后……
姬無憂眼中閃過了一絲狠厲與不可置信的溫柔。
既然捨不得,那就狠狠地攥在手中,這輩子必須在他的囚牢之下!
-
隔日。
施淼下了早朝,照舊陪小皇帝讀了讀書。
小皇帝拉着她的手,“母后,你喜不喜歡朕的這個皇位?”
施淼嚇了一跳,“陛下,你在說什麼呢?”
小皇帝垂着腦袋,“朕不喜歡、不喜歡這個位置,要是母后喜歡,那就、就給母后好了。”
小皇帝是先皇膝下唯一的一個兒子,但他母妃是個貧賤宮女,既沒有妃位,又沒有煊赫的母族。
是以,小皇帝剛出生,她就被處死了。
她死後,小皇帝便被交給淑妃膝下撫養,後來施淼進了宮,這小孩才輾轉送到了她的手上。
只可惜,她剛進宮,連先皇的面兒都還沒見到,先皇就駕鶴西去了。
施淼被迫坐上太后的位置。
施淼摸了摸他的頭。
心中明明知道這個世界是創造出來的虛幻世界,可她還是心疼起小皇帝來了。
“皇兒,這個位置不是你想讓就能讓的,你坐上這個位置,即是你的榮耀,又是你的使命。母后相信你,你能坐穩這個皇位,也能做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小皇帝眨了眨烏黑的葡萄眼,小奶音可憐兮兮的,“那母後會陪着皇兒嗎?”
施淼頓住。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何時才能和姬無憂離開。
見施淼沒回答,小皇帝小臉頓時便耷拉下來,“朕知道了……”
施淼又心疼又無奈,伸手將他抱進了懷中,“傻孩子,母后當然會陪在你身邊呀。”
“謝謝母后。”
小皇帝終於露出些笑意來,有了一個孩子本該有的笑容。
“太后。”
就在這時,貼身宮女走了進來,“國師大人來了,您要不要過去?”
施淼剛想起身,就接收到了小皇帝可憐巴巴的眼神,她一時心軟,“回去告訴國師大人,說本宮胸口疼,讓他下午過來。”
“是,奴婢知道了。”
宮女施了施禮,便回去復命了。
施淼便留在了小皇帝的寢宮裏,陪他念了會兒書。等午膳后,小皇帝睡着,她才打着呵欠回了她的寢宮。
腳剛踏進宮門,就看見房間裏立着一道頎長的身影,從背後看,身形挺拔,如竹如松。
是姬無憂。
施淼心裏咯噔一聲。
他這是早來了?還是一直沒走?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姬無憂回了頭,倒是一副謙謙君子溫溫和和的模樣,“太后金安。”
施淼徑直走到軟榻前,神色有些不自在,“國師大人這麼早就來了?”
“臣並未離開。”
姬無憂緩緩道。
施淼:“……”
姬無憂走近了幾步,“太后那會兒說胸口不適,臣略懂醫術,想着留下來說不定能幫上忙。”
施淼微窘。
他什麼時候學會的醫術?
上次她借口說心神不寧,他不都讓自己找太醫嗎?這會兒怎麼又說會醫術了?
“太后?”
姬無憂又走前了幾步,直到走到她的軟塌前。
他逆着光而站,剛好擋住了她面前的陽光。
“臣曾學過按壓穴位之法,不如,臣幫太后按按?”
施淼臉色驟紅,愈發地嬌艷欲滴。
他說的是按摩胸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