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密室
婚禮結束后,來狐王宮參加婚宴的賓客們也相繼離開。
姬無憂也沒多逗留,次日便帶着施淼下山。
臨行前,江菱枝親自過來送兩人。
她已嫁給宿撫玉為妻,烏黑的秀髮挽成了髻,嬌俏的臉蛋上光彩照人。將兩人送到拱門前,江菱枝輕聲道,“歲歲,我聽小狐狸說,你快要修成人形了,我真替你高興。”
江菱枝頓了頓,又道,“這一別後,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面。不過——”
她抬眸看了眼姬無憂,“有魔尊在,想必你這一生定會安全無憂。”
其實她就是個凡間的小婦人,關於姬無憂的身份,她也只聽宿撫玉提過幾句。
她對魔界了解並不深,但她知道,魔尊這個身份,就相當於人界的皇帝了。
施淼聲音清脆,“宿撫玉也會保護你的。”
江菱枝彎了彎眉眼,臉上的幸福難以言表。
施淼抿了下唇,“那人間你還回去嗎?”
江菱枝笑意收了些,“不回了。”
她眼神釋懷,“既然父親從沒有把我當親女兒對待,為了榮華富貴,將我賣給國師,那我又何必為他做那麼多。此後,他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
施淼點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好。”
江菱枝嗯了聲。
她垂眸看着施淼,想着臨走前,再摸摸她的頭。
然而手剛審過去,一道充滿戾氣的目光探究而來。頓時,她感覺手背一燙,火辣辣地灼燒感。
那是姬無憂的眼神。
她連忙收回了手,神情微微有些尷尬。
江菱枝唇角扯了扯,“那我就送到這裏了。”
施淼伸出貓爪跟她揮了揮。
有些戀戀不捨。
姬無憂似笑非笑地勾着唇,修長的手指板正她的頭,對着她湛藍色的貓眼,陰陽怪氣道,“不過就幾日的時光,你與江菱枝就生出如此濃厚的感情。”
施淼:“……”
他這話說的,好似她是給丈夫戴了綠帽的出.軌妻子。
施淼圓圓的貓腦袋蹭了蹭脖頸,發出奶聲奶氣的喵喵聲。
這魔尊有時候還挺幼稚的。
姬無憂將她的貓貓頭推開,頗為嫌棄,“你這小東西,蹭了本座一臉貓毛。”
施淼:“……”
…
這尋靈山離汴京有一段距離。
姬無憂便從儲物袋裏取出了一輛……鹿車。
這車看起來並不大,由兩隻白色的長角鹿牽引着。上了車后,姬無憂又折了兩個精靈小紙人驅趕着鹿車。
這小紙人就兩寸左右,它們靈活地驅動着鹿車,搖頭晃腦,怪可愛的。
施淼玩心大動,貓爪肉墊戳了戳小紙人。小紙人往一旁倒了倒,片刻后,又重新站好。
跟不倒翁似的。
姬無憂撩了下眼眸,“小貓兒,你要是玩壞了這紙人,就自己去駕車。”
施淼窘迫地縮回爪子,並不想搭理姬無憂。
她還在為剛剛姬無憂說她掉毛的事情生氣。
她是貓,怎麼可能不掉毛!
她又不是無毛貓!
這鏟屎的真難伺候。
沒了樂趣,施淼氣鼓鼓地卧在橫板上睡覺。
姬無憂伸手抓住她的后爪,將她拖到了自己面前,“你這小貓兒真記仇。”
施淼:“……”
貓貓本來就是記仇的生物。
索性,姬無憂只是將她拽到了身邊,並沒有做什麼,她便枕着爪爪閉目養神。
正養着神,耳朵里突然傳進來一聲腳踩斷枯枝的聲音。
是那種小心翼翼地走路,稍不留神地踩到了的斷枝聲。
貓的聽力本來就厲害,加上她又修行過,極遠的小動靜她都能感知到。
這聲音並不遠。
施淼猛地睜開眼,她回頭看着姬無憂,“我們被跟蹤了。”
姬無憂嗯了聲。
倒是一副渾然不在意的聲音。
“知道是誰嗎?”
姬無憂淡淡地問。
施淼搖搖頭。
她只能判斷聲音,還不能辨彆氣息。
姬無憂大力地rua了一把她的貓腦袋,語氣含笑,“小貓兒,你得勤學苦練了。”
施淼:“……”
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
姬無憂抱起施淼從鹿車上跳下來,收回車的同時,又將兩人的氣息給隱藏了。
兩人隱了不過一分鐘,就看見一行身着青色長袍的仙界弟子追來。
施淼數了下,一共八人。
為首那個才在昨晚的晚宴上見過——
是隱月宗的掌門首徒。
“明明就是這裏。”
那首徒皺緊了眉頭,“怎麼不見了。”
空氣中靈氣微微波動着,一股迫人的威壓傳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連忙催促着其餘弟子,“快走,這裏危險,快走!”
幾位弟子皆是臉色一白,他們剛想原路返回,就被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給攔了下來。
“各位小道友準備去哪裏?”
姬無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陰惻惻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首徒表情裂開了隙縫,“你、你果然是姬無憂!”
姬無憂唇角勾了勾,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是啊。”
“昨晚上念着是宿撫玉大喜日子,放你們一馬。”
他笑了出來,“結果你們還是自己的撞了上來,這可怨不得本座了。”
他自知自己不是個好人,但是在妖界地盤上殺人總歸是不對的。
於是,他忍到了今天。
那隱月宗首徒是知曉今天要命喪於此了,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劍,義正言辭道,“師弟們,今日我們雖然死在了這裏,但我們以身殉道誅滅魔族,師門會為我們驕傲的。”
其餘弟子一聽這話,都燃起了鬥志。
姬無憂饒有興趣地看着這群人。
等他們說完大氣凌然的誓詞,他便將施淼放下來,語氣溫柔,“自己去玩會兒,不然一會兒就要變成血貓咯。”
施淼連忙躲到了一旁。
這些仙界弟子見姬無憂如此囂張,怒氣瞬間湧上心頭,提着劍就攻了過來。
那位英勇就義的首徒不過金仙中期水平,姬無憂對付他們幾人,根本就用不上碎魂劍。
深林里刀光劍影,那八名仙界弟子只堅持了兩個輪迴,就落於了下風。
首徒看着眾位師兄弟一一倒下,雙瞳充斥着狠毒的怨火。
他調動起了全身的靈力,灌注於長劍之上,一個劍招劈了過去。
姬無憂正準備躲,突然地,一股刺入骨髓的痛感從七經八脈中傳來。
又來了。
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俊臉更加斑白。
這種痛像是用小刀在刮著骨頭,一點點地進入骨髓,從而刻進了神魂,永遠都散之不去。
痛感讓他分了一下神,以至於首徒的那一劍直接刺穿了他的身體。
與刻入神魂的痛相比,刺穿身體那一劍,他根本沒有感覺。
施淼瞪大了眼睛。
他的舊傷複發了?
這是第三次,她撞見他這般模樣。
那首徒也沒想到會這樣,他頓時一陣欣喜。
看來這一次天道都在幫他!
首徒哼了聲,“姬無憂,今天我就替六界除掉你這個禍害!”
姬無憂捂着胸口,他全然沒在聽那弟子在說什麼。
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
那弟子準備再次舉劍攻來——
施淼貓眼瞪大,尖叫地喵了聲。
姬無憂眼中清明尚未恢復。
施淼突然福至心靈,在那道劍光攻向姬無憂之時,她取下脖子裏上的手環,擋下了那一劍。
首徒一見自己的攻擊被擋了,怨毒地看向施淼,甩出了一道劍光,想將她逼退。
她現在已經有五條尾巴了,雖然沒有化形,但是實力已經跟這個首徒差不多了。
只是她缺乏實戰經驗。
那首徒發了瘋似的,想提劍砍姬無憂。
然而他的每一劍都被施淼擋了下來。
首徒被迫與施淼纏鬥在一起。
也罷,解決完了這隻畜生再殺姬無憂也不遲。m.
施淼實戰沒他豐富,幾招過後,她便落於下風,幸好身體靈活,不至於讓他抓住。
首徒氣急,“一條畜生而已。”
他殺意已決,咬破自己指尖,以血祭劍。
只見那劍光芒大作,施淼來不及躲避了。
看來……今天要遭遇滑鐵盧了。
意料中那一劍並沒有落到她身上,稍許后,她睜開眼,便看見地上首徒四分五裂的屍體,鮮血流了一地。
施淼下意識地看向了姬無憂。
他已經恢復了清明,修長白皙的手指握着碎魂劍,赤紅的雙眸洶湧着無盡的殺意。
“姬無憂。”
施淼獃獃地喊了聲。
姬無憂收回了劍,赤紅的眸子也重新變回墨色。
施淼連忙跑到了他身邊,“你剛剛……”
姬無憂聲音低啞,“無事。”
施淼抿了抿唇。
姬無憂召喚出鹿車,“走吧,在天黑之前趕回汴京。”
施淼哦了聲。
她跟上姬無憂的步伐。
那玉清煙真的那麼厲害嗎?
以至於他的傷到現在還沒好。
施淼想着心事,突然地,腳下踩了一硬硬的東西。
她低下頭,是一塊玉佩形式的東西。
“魔尊大人。”
施淼叼起玉佩,大步跑到他面前。
姬無憂聞言回了身,他接過施淼叼在口中的玉佩,眼神一凜,“這倒是有趣了。”
施淼好奇道,“這是什麼?”
姬無憂將玉佩放進儲物袋中,“妖界令牌。”
妖界令牌施淼是知道的,是妖界的通行令,有了這令牌才能進入妖界,“既然是妖界的東西,那怎麼會出現在那群仙界弟子身上。”
姬無憂垂眸看着施淼,他唇角上揚,“當然是殺人奪寶咯。”
…
姬無憂抱着施淼重新上了鹿車。
這次鹿車的速度倒是快了些。
自從跟那隱月宗首徒打了一架后,她雖然不敵他,但身體卻“興奮”得不行。
施淼分出探出神識去查看,便“看見”第五條尾巴又凝實了些。
“姬無憂,我好像修為提升了。”
姬無憂嗯了聲。
他輕撫着施淼的腦袋,“對戰確實會提升實力,鞏固基礎。”
“那你這麼厲害,也是打架打出來的嗎?”
施淼眨了眨貓眼。
姬無憂眸色很深,眸底墨色翻湧,“是啊。”
當初他被那群仙界弟子逼着跳進殞魔坑時,才剛領悟龍族功法,是那些隕落的魔族惡靈教會他快速成長、教會他如何在這個世界裏成為強者。
…
鹿車行駛了兩個時辰,終於抵達了人界都城汴京。
汴京城外,駐紮了不少傷痕纍纍的流民,一雙雙膽怯的眼睛盯着施淼與姬無憂,在那一雙雙眸子裏,看不到生的希望,只有無盡的絕望。
施淼記得她和姬無憂出城時,還不是這樣的光景。
她眼神掃了掃,看到人群中的流浪貓。
施淼從姬無憂的肩膀上跳下來,“我去問問怎麼回事。”
姬無憂嗯了聲。
大約半炷香的時間,施淼就回來了。
原來在他們出城的幾日,肅王不滿大周皇帝的昏庸,打着清君側的旗幟逼了宮。
施淼對這個肅王是有印象的。
原文中也提到過他。
在容月枝的第三世,又出現了一優質男配秦子辰。秦子辰是人界的帝王,他歲時便登上了帝位。登位后,太后把持朝政,外戚當道。當時容月枝女扮男裝進了宮,陰差陽錯地成為了秦子辰身邊的小太監。
她悄悄的給秦子辰傳遞着太后消息,幫助他奪回了朝政。
此後,秦子辰便對這位小太監上了心,又得知她是女子后,便為她遣散後宮,不顧群臣反對,要納她為後。
要不是澹臺玉將她強行帶回了仙雲宗,她恐怕就真的成了秦子辰的皇后。
而現在這揭竿起義的肅王,就是秦子辰的祖父。
施淼:“國師派了他的弟子鎮守在皇宮,肅王攻不進去,只得佔領汴京。”
姬無憂眸中閃動着挑事的光芒,興奮道:“原來國師還在啊。”
“是該去見見這位神秘的國師大人了。”
姬無憂重新抱起施淼,向汴京方向走去。
剛走至城門口,就被鎮守城門的士兵給攔住了,“什麼人?!”
施淼知道這些凡人攔不住他,只是在此地動手——
她扯了扯姬無憂的領口,“要不我們晚上再去?”
“小白可是怕了?”
姬無憂語氣含笑,故意逗她似的,“跟了本座這麼久,膽子還是這麼小。”
“以後出去別說是本座的愛寵。”
施淼:“……”
她努努嘴,“晚上要方便一些。”
姬無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小白說的對,做壞事得晚上才行。”
施淼:“……”
他可真會給自己找理由。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天也快黑了。
既然如此,施淼便帶着施淼準備折返回去。
他們剛走了幾步,緊鎖的城門突然大開,從裏面走進來一書生模樣打扮的男人。
“道友且慢!”
施淼回了頭,看到來人後,太陽穴突突直跳。
怎麼又是許聽雙!
眼下的許聽雙已經被宿撫玉抹去了記憶,完全不記得姬無憂這個人了。
許聽雙拱了拱手,“在下青邈門許聽雙,不知這位道友師承何處?如何稱呼?”
施淼:“……”
這台詞似曾相識。
許聽雙又道,“在下觀道友實力不俗,不如和在下一道幫助肅王奪得帝位、造福大周的百姓如何?”
施淼:“……”
這句也耳熟。
姬無憂輕嗤了聲,“道友既已踏入了仙途,又何必再管人界之事?”
許聽雙臉色微變,神情尷尬,“這……”
姬無憂打斷了他,閑閑道,“還是說你們修仙之人,天生愛管閑事?”
許聽雙臉色紅了白,白了又青,跟變花臉一樣。
姬無憂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
夜幕很快降臨。
姬無憂抱着施淼,出現在了汴京城中。
幾天前還是熱鬧繁華的汴京,如今蕭索冷清,就跟一座死城一樣。又臟又亂的無人街道上偶爾出現一兩具尚未清理的屍體,空氣中腐味與血腥之氣交融,刺鼻難聞。
施淼嗅覺靈敏,這股難聞的味道在她這裏擴大了數十倍,她都快被這個味道熏暈了。
姬無憂身形一晃,出現在了國師府外。
如今國師被接到了皇宮之中,保護大周皇帝的安全,而國師府的丫鬟小廝們也走的走,散的散,整個國師府空無一人,死氣沉沉的。
姬無憂進入府邸后,走到了書房門前。
他推開門,長腿邁入書房之中。
這書房裏亦透着一股陰冷之氣。
姬無憂目光掃了掃,看到了牆邊的花瓶機關,他按了下,那道牆壁上便開了一扇門。
越往裏走,森寒之氣便越濃郁。
冷得施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間地下室並不大,走過一條走廊后,便看見了一扇鐵鏽門。
姬無憂手一揮,那鐵鏽門便自動打開了。
當鐵門一打開,無數的怨靈沖了出來,刺骨陰冷之氣從施淼臉上刮過,差點把她掀翻在地。
施淼一嚇,四爪並用緊緊地摟住了姬無憂的脖頸。
等這些怨靈衝出去后,姬無憂才進入了那扇門。
看到門內的情況后,施淼頓時頭皮發麻,連尾椎骨都透着寒意。
這裏面貼牆站了十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們睜着眼,但眼裏黑洞洞的,沒有半點神采,連胸口都沒有起伏。
這些人已經死了。
施淼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他們已經是傀儡了嗎?”
姬無憂嗯了聲。
在房間的另一邊,有一鐵質的牢籠,裏面還關着十來個人,有人族、仙族、妖族。
他們還活着!
施淼突然想起——
前幾天剛進城時,她聽野貓提起,汴京經常走丟了人。
原來走丟的那些人都是被國師抓了起來,準備煉製傀儡。
“他們是不是傀儡?”
姬無憂搖頭,“暫時不是。”
月冥閣煉製傀儡的必要條件,那就是人還活着。
被關押的眾人,看見姬無憂都往後瑟縮了下,無辜又害怕地盯着他與施淼。
仙族和妖族都察覺到了這人氣息雖然透着危險,但跟國師不是一伙人。
姬無憂薄唇抿緊,他提起碎魂劍,一道劍光劈過去,那特製的枷鎖便解開了。
“走吧。”
他收了劍,低聲道。
裏面的人被關怕了,就算開了門,也沒有一個敢出來。
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進來,但活着出去的沒有。
他們親眼看見那些人被製成傀儡,聽到符咒刻上去時,那刺破耳膜的、痛苦的尖叫聲。
幾秒后,才有膽子大的妖族走了出來。
隨後,被關着的人才陸陸續續的往外走。
走在最後的是一個羽族小姑娘。
她看着姬無憂與施淼,“謝謝仙君救命之恩。”
姬無憂眉眼冷峻,“本座可不是什麼仙界之人。”
他忽而一笑,語氣玩味,“本座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羽族姑娘瑟縮了下,她大着膽子道,“恩人,煉製我們的一共有兩人,其中一人是國師,另外一人好像是他的師父,不過他師父好像聽到了什麼風聲,五天前就離開了。”
五天前……
就是宿撫玉掠走江菱枝那天,那天他們還誅殺了一蛟龍傀儡。
姬無憂嗯了聲。
神情並沒有什麼起伏。
羽族姑娘再次彎腰致謝。
這些人一走,密室里再也沒有活人了。
姬無憂掃眼看着站成一排排的傀儡,手一揚,輕飄飄地便將他們化作了齏粉。
解決完傀儡,姬無憂帶着施淼出了書房。
一人一貓剛出去,就被十來具傀儡團團圍住。
緊接着,從傀儡後面走上來一人。
“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國師府!”
此人身形乾瘦,目光幽光閃爍。
正是大周國師青陽真人。,,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