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余幼楓上前想要拿起骰子,卻被吳小夢攔住了。

“你一定要小心些。”吳小夢有點不放心地道:“毀不掉也沒關係,這個公寓裏的物品都會刷新,上一批住戶也沒能徹底破壞它。但你一定要拿穩了,別讓它掉在地上,要是它滾到別的數字,禁忌會增多的。”

“我知道。”

余幼楓一口應下,用手握住了雞蛋大小的骰子。

比普通骰子大十幾倍的尺寸,讓1~100每個數字都刻得很清晰。

在握住骰子的一剎那,噩夢因子的刺激使他本能地畫了一個“靈感屏障”,困住了這個骰子。

當“禁忌之骰”被困住的那刻,它對記憶的影響隔絕,眾人很快便都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來了!我之前好像正在宿舍里睡覺來着……”吳小夢驚叫出聲:“原來我是睡着之後被抓到這所公寓來的。”

譚文柏也跟着表態,門外田金枝和孟嘉小聲對話,她們也恢復了記憶。

余幼楓想起了他在參加期中考試,立時明白了自己接下來應該幹什麼。

多虧這半個多月的練習,也多虧了索菲亞助教的提醒,他白天黑夜、現實夢境都在不斷練習“靈感屏障”,最後都練出了條件反射,才能在接觸“禁忌之骰”的瞬間立即困住它。

余幼楓一邊維持着“靈感屏障”,一邊向內注入靈感摧毀骰子。

另一頭,金宇哲擔心骰子轉移,便在余幼楓身邊製造了一個大號的“靈感屏障”,把他和骰子一起包裹住了。

骰子的一百個面逐一剝落,它光鮮亮麗的外殼褪色消解,從雞蛋大小慢慢縮水,變成了只有蠶豆大小。

吳小夢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眼花了。

她看不見“靈感屏障”,從她的視角來看,這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只是用手握住了骰子,骰子就自動縮水變小了。

數秒后,余幼楓鬆開了手,骰子的最後一點殘渣燃燒殆盡。

以它為基礎構建的公寓大樓搖搖欲墜,包括公寓天空懸挂着的虛假太陽,也逐漸黯淡下來。

“骰子就這樣沒了?你是怎麼做到的?”吳小夢剛說完,便看見公寓邊緣的磚頭轟然垮落,無比驚恐地大喊道:“樓要塌了,快跑!孟嘉,趕緊往樓底跑!”

說著,她也不管別人,一溜煙就跑出了門。

譚文柏知道這點時間跑不下去,乾脆站在原地沒動,冷靜地看着兩人道:“當初看到屍體的時候我就有點懷疑,包括我,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懼,但你們倆就像是見慣了一樣,好像一點也不怕。你們是政府的工作人員嗎?樓要塌了,你們是不是有離開的方法?”

“譚先生,這只是個噩夢。”余幼楓回答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一會兒你就能從夢中醒來。”

“夢嗎?難怪。不過這個夢無比真實,恐怕不像普通的噩夢那樣簡單……”譚文柏彷彿悟到了什麼,十分社會人的道:“需要我保密嗎?如果要簽訂什麼條款我配合,我理解你們的工作。”

“不用,你醒來后很快會忘記這件事。”余幼楓發現他好像誤解了什麼事,也沒解釋,他自己都搞不清學院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自然無從說明。

夢魘胚胎銷毀完畢,金宇哲很相信余幼楓的處理,直接退出噩夢交捲去了。

余幼楓逗留了片刻,細心確認沒有殘留的夢魘胚胎,便也退出胚胎噩夢,回歸了現實考場……

……

大樓垮塌,譚文柏猛地從夢中驚醒。

他依稀記得什麼東西,想努力記住,可他仔細一回憶,反而忘得更快了。

譚文柏睡得有些頭痛,心想忘記的都不是重要的事,乾脆不去想。

他坐起來打開手機,看備忘錄記起過兩天是母親的生日。

他人在外地,不方便回家,本想過年的時候再回去看望父母。

不知怎地,醒來后他突然有了一種迫切的回家渴望。

他想了想,在工作軟件上編輯請假,並準備明天去公司跟經理說一聲。

工作固然重要,然而親人顯然更重要。

提交了假條,譚文柏又躺回枕頭,不一會兒又沉入了新的夢境之中。

……

孟嘉驟然醒來,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識撫摸自己完好無損的臉頰,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夢見自己在一所遭了地震的公寓裏,拚命往下跑,可她跑了一半公寓就攔腰折斷。高空隕落的大塊碎石擊中了她的腦袋,讓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誰知這個是夢,還好,還好……

孟嘉一聲不吭地干躺着,在她床底下,吳小夢捂着小腹忽地挺身。

她趕緊去摸鋪在身子底下的床褥,發現它們還是乾燥的,才鬆了口氣。

“怎麼夢見尿床了……”

她嘟囔着想去廁所,可她看到夜色深沉,打心底升起了未知的恐懼。

吳小夢小腹越發緊繃,她知道如果不去,她今晚是別想睡覺了。

吳小夢在心裏給自己打氣,鼓起勇氣小跑進衛生間,以最快的速度上完廁所,一溜煙從裏面跑了出來。

她小跑到自己的床鋪前,腳背一傾甩掉兩隻拖鞋。

吳小夢坐着拉起了被子,可她頓了一下,又赤着腳撿起拖鞋,端端正正地並起倆鞋,讓它的鞋尖沖向門口。

做完這件事,她才重新爬回去,為自己突來的迷信哭笑不得。

……

田金枝逐漸醒轉,她摸索着枕頭邊的手機,發現沒電了,乾脆爬了起來,走到書桌前,隨便找了一隻中性筆,扯起一張還算乾淨的紙奮筆疾書。

“困……不能懶,趕快記,難得夢見這麼好的素材,一定要在忘掉前趕緊記下來。”

田金枝朦朧記得這是一個恐怖的夢,她最近一直在頭疼接下來該寫什麼,這個夢給了她靈感,她頓時有了下一份稿件的主意。

夢的具體內容模糊不清,她乾脆趁着文思泉湧之時,根據腦補的夢境情節,胡編亂蒙寫了一份大綱,構成了一個恐怖故事的構架。

寫完最後一個字,田金枝的睡意徹底打消。

她給自己泡了杯咖啡,佝僂着腰繼續奮筆疾書,開始按大綱寫故事的第一章。

靈感是很可貴的東西,趁有靈感,能寫多少寫多少。不然等到明天醒來,她可能就失去這種激情了,必須要多存點稿才行。

……

更早一點的時間,劉格林和崔甜甜在雙人床上同時醒來。

兩人早已蹬掉了被子,這會兒冷的瑟瑟發抖,又從床底把被子拖了回來。

“老公,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噩夢。”崔甜甜捂着凍出的雞皮疙瘩道:“我夢見咱倆被燈光烤化了,還夢見死了好多人,真的嚇死我了!”

“老婆別怕,我一直在呢。”其實劉格林也有點發毛,因為他好像也做了同樣的夢。

劉格林擁着崔甜甜,望着她姣好的臉蛋,頭腦一熱道:“老婆……明天我們去領證好嗎?我們在一起很久了,我想給你一個家。”

崔甜甜心頭一動,竟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好,我們明天就去,不過明早咱得先通知父母,不然繞過他們偷偷領證,他們會生氣的……”

……

再早一些。

老式居民樓。

路翠最先蘇醒。

她夢見自己被關進了一個很黑很逼仄的地方,動彈不得,不過沒遭多少罪,就失去了意識。

路翠挪着松垮的胳膊,拍了拍腦門,轉瞬就把夢裏的事忘了。

這是她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她轉過頭,看見開完夜車睡得很沉,向來雷打不動的丈夫竟被夢魘着了,在旁邊悶頭哭。

“老楊,醒醒,你夢見什麼了?你夢見咱爸咱媽了?”

楊柏被她幾下推醒,整個人愣住了,嘴裏的呼嚕落了半個音。

他感到眼角濕漉漉的,隨手抹了把,發現一片濕潤。

他用粗大的手掌胡亂抹了把臉,很是摸不着頭腦:“咋了?你幹嘛推我。”

“老楊,你剛才做啥夢了,咋一個勁哭?”路翠問。

“……”楊柏模糊記得是她們娘倆死掉了,他才一個勁哭,頓時老臉一紅,故作不耐煩道:“問這個做啥,應該是夢見倆老人了,我尋思好久沒去看過他們,過段時間我得去一次。”

“行。”

夫妻兩人談話的時候,楊涵蕊抱着枕頭沖了過來,怯怯地道:“媽,你沒事吧?”

“你胡說什麼?我能有什麼事?”路翠道。

“我夢見你死了,有點害怕,媽,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睡啊?”

“好,我陪你睡,明天你還得上學,你別胡思亂想,夢都是假的。”路翠說著推開被子,和楊涵蕊一起去了另一個卧室。

短短的對話,讓楊柏感覺空落落的心充實了起來。

他抓了抓半白的頭,打了個響亮的哈欠。

開夜車很消耗精力,楊柏疲憊不已。他渾然忘卻了夢裏的遭遇,又翻身睡了過去……

……

考場。

余幼楓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考卷,由衷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和有一分可憐的鑽戒不同,骰子死的一點也不冤。

“禁忌之骰”簡直是屠樓殺手,放任它成長下去,它能屠光一棟棟樓裏面的居民。

無論是宿舍樓,居民樓,辦公樓……一百條禁忌,足夠它把任何一棟樓里的人都給整死。

而且,這個骰子有較強的自我管理能力,不用別人理,也能自己投擲自己。

更糟糕的是,它還有靈動的意識。

余幼楓現在徹底明白,為什麼每晚都會有人剛巧觸髮禁忌。

這個骰子可以自己管理自己,它每天都耐心等待,根據住戶們的實際情況決定自己今天投什麼數,當然能精準死人。

這樣既滿足了演化規則的需求,又能從活着的住戶身上吸取恐懼,可謂是一舉兩得。如此聰明的骰子,自然斷不可留。

余幼楓瀏覽完文字,起身交了卷。

他離開考場,向前面的金宇哲打了聲招呼,一起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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