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情緣

露水情緣

別看相差着四、五歲的年紀,楊希月和郭宜年兩個撒起歡來,是一模一樣的興奮。

這倆城裏長大的小孩,遠遠地看見池塘里遍開的荷花就先“哇”個不停,看見池塘水面上有鴨子嘎嘎叫着列隊游過,也驚喜地大叫。

等看見俞善準備好的釣魚竿,這一大一小更是躍躍欲試,當即就要臨水垂釣。

好在楊庄頭以前見過周老爺在莊子上招待朋友,不僅熟門熟路的準備了釣竿和木桶,還拌了香餌供貴客們垂釣。

范大兩口子負責看着池塘,一直勤勉有加,知道東家今天要請客,一早把柳樹下那片地的雜草、碎石都清理乾淨了。

就是范大忘記把他平時用的獨木舟給駛走,就停在岸邊,一眼就被楊希月看見了,馬上鬧着要泛舟垂釣。

郭宜年也想划船玩水。

他眼巴巴等在一邊,希望楊姐姐能說動大傢伙兒,自己也好趁個順風船。

俞善仔細一問,敢情這兩位急着划船的都是旱鴨子,根本不會鳧水……這池塘可着實不淺呢。

他們帶來的丫鬟僕婦們怎麼敢讓自家小主人冒險,一窩蜂地圍上去,七嘴八舌好一通勸解。

看來用不着自己出力,俞善乾脆識趣地不說話了。

郭宜蘭在馬車上坐了一路,確實有些乏了,自顧自地挑了個位置安生坐下來。

然後,她好奇地打量着長桌上擺着的一碟碟點心果品。

西瓜前兩天俞善剛給郭家送過,郭宜蘭也吃了,味道甘甜爽口,確實不錯。

葡萄俞善送來的果籃里也有,顆顆又大又圓,酸甜可口,后味兒果香十足。

郭宜蘭看了一圈下來,注意力放在一塊以前從來沒見過的點心上:看上去方方正正的,顏色淡黃,好像十分鬆軟的樣子。

俞善見郭宜蘭好奇地盯着蜂蜜蛋糕看,伸手取過竹夾子,夾了一塊放在小碟上,又遞過來一把竹叉子:

“嘗嘗吧,這是我做的蜂蜜蛋糕,用的是牛奶、麵粉、蜂蜜和雞蛋,你沒什麼忌口的吧?”

自從有了牛奶,小鏡莊上的那個麵包窯總算被俞善派上了正經用場。

頭一樣被她折騰出來的,就是這款蜂蜜蛋糕。

出爐的那天,這蛋糕烤制時散發出的那種誘人香味,引得已經見多識廣的小鏡庄人足足守了一刻鐘。

郭宜蘭也不例外,她也聞到這蛋糕散發出意外香甜的味道,這味道不同於以往自己吃過的任何一種點心。

她小心翼翼地拿叉子戳了一下面前的“蜂蜜蛋糕”,發現果然如同自己想像的那般柔軟。

郭宜蘭不再猶豫了,叉上一小塊蛋糕放進口中,頓時驚喜的睜大眼睛,發出了含糊的“唔”的讚賞聲。

她很快吃完了半個巴掌大小的一塊蛋糕,正在意猶未盡,俞善又主動替她斟了杯茶水,取來一塊餅乾:

“喝杯茶,再嘗一嘗這個,裏面也加了牛奶,比一般的餅乾更加酥脆。”

郭宜蘭心說,我也沒吃過一般的餅乾啊。

想是這樣想,手卻很誠實地伸了出去。

或許是因為烘焙有着嚴格的配比和步驟,比起廚藝來,俞善的烘焙手藝竟然相當不錯。

至少在找對了合適的方子之後,她能把成品的口味保持一致。

俞善不光做了原味的牛奶餅乾,還試着往裏加了果脯、果仁,做成不同的口味。

況且有了麵包窯,又怎麼少得了麵包呢?

小鏡庄多的是米漿,除了普通的麵包,俞善還試着做了一些大米麵包出來。

表皮韌香,裏面軟彈,吃起來米香濃郁,既耐嚼,又有大米的清甜。

今天正好趁着人多,每樣都擺出來一些,請大家品嘗一二,順便提點意見。

郭家家境優渥,又有韓娘子這樣能幹的母親,郭宜蘭除了精通女紅,對這灶上的手藝也略通一二,倒是果真給了俞善一些中肯的意見。

俞善還是挺驚喜的,於是倆人一個嘗味,一個記錄,也是不亦樂乎。

過了好半晌,才見楊希月氣呼呼地跑過來,鬱悶地說: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躲在這裏,原來背着我在吃好吃的呢。”

看來是沒能去划船啊。

楊希月一個人再使小性子也有限,怎麼可能拗得過她母親專門派來“服侍”她的丫鬟和僕婦呢。

不被允許去划船,楊希月興緻缺缺,連垂釣的心情都沒有了,一回頭才發現原來自已的好友正悠閑地坐在樹蔭下吃吃喝喝。

更鬱悶了有沒有?

郭宜蘭拿帕子擦了擦唇角,笑着安慰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些點心我都嘗過一遍了,剛好跟你介紹一下哪個更好吃,來來來,先嘗嘗這個蜂蜜蛋糕。”

楊希月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所謂的蛋糕平平無奇的外表:“果真好吃?”

“你嘗了就知道了。”郭宜蘭學着俞善的樣子,主動拿竹夾給楊希月也夾了一小塊蛋糕。

這蛋糕簡單易做,俞善烤了不少,她讓呂榴香給來的僕婦丫鬟們一人分了一小塊。

僕婦們見自家小姐不再堅持去水邊玩,這才放心地謝過俞善,聚到另外一邊的樹蔭下,吃東西喝茶去了。

郭宜年倒是興緻不減,由他奶娘看着,坐在池塘邊上一邊吃點心,一邊認真地釣魚。

沒多大一會兒,俞蔓和劉巧鴿安排好了織坊的事情,也過來池塘邊上。

這會兒倒是正好只有她們幾個人在,是個談事情的好機會。

俞蔓趁機把柞蠶絲的來歷跟郭、楊二人講了講。

那鉤針小巧,劉巧鴿隨身就帶着兩根,她的荷包里還塞着一朵半成品的蕾絲帶——俞善說可以試着給流光錦帕綴上蕾絲花邊,她便打算抽空鉤出幾條不同紋路的,比着看看。

於是趁着俞蔓講着的功夫,劉巧鴿當場鉤了一條花邊,演示給她們看,看得郭宜蘭和楊希月嘖嘖稱讚,同時又有些犯難:

這樣精巧的手藝,怎好開口讓人教授呢?

“你們有絲線卻沒有手藝;我們空有技藝,卻苦於沒有材料……”

像是看出了她們的為難,俞善把她兩家交叉持股的提議坦言相告:

“……流光織坊這邊,除了拿出一成股份跟韓氏綉坊交換,我還會把兩成股份分給俞蔓,另外兩成分給劉巧鴿,不僅因為她們二人日常管着織坊的運作,剛剛你們也看見了,劉巧鴿在這上頭頗有天分,你們看到的那些蕾絲樣品全是出自她一人之手。”

俞善當著眾人的面,把功勞歸在劉巧鴿身上,說得劉巧鴿心裏既滾燙又熨帖。

哪怕知道自己會得到織坊的兩成份子,都沒能讓她有這種感受。

其實,這種交叉持股並不是什麼新奇的做法,有許多利益相關的家族為穩固彼此間的關係,都是如此操作的,倒是好理解。

郭宜蘭沉吟了一會兒,便說道:“綉坊雖說現在交給我管,可那畢竟是我娘的陪嫁鋪子,我一個人不好擅做主張,還要問過我娘的意見才好。”

大家聽了都點頭說不急。

倒是楊希月有些失落了:“你們兩家互換了股份,就越發地親密無間,倒把我一個人撇下了。”

她說著話,越來越覺得委屈,竟然隱隱眼圈發紅:

“我就知道,咱們不過是萍水相逢,露水情緣,等以後我離了這裏回京城去,你們卻還守在一塊兒,還是好朋友,到時候肯定就把我一個人給忘記了。”

不是,你等一等,什麼露水情緣,楊小姐你是不是看了什麼不該看的話本兒啊啊啊?!

俞善簡直滿頭大汗。

她敢提出來跟韓氏綉坊互相換股,是因為俞善確信自己的織坊跟韓氏綉坊估值差不多少。

哪怕以後發展起來,她也有信心,絕不會是自己占韓氏綉坊的便宜。

可俞善哪怕知道楊希月有意在京城開間鋪子,也做綉坊生意,或是做綢緞莊,同時售賣流光錦帕,她也絕不敢開口提議跟楊希月交換股份。

京城向來寸土寸金,鋪子能開起來,資本雄厚是一方面,關鍵要看背後的人脈。

若是無根無基的,哪怕硬砸錢把鋪子開起來了,也會開不長久。

偏偏人脈背景這種隱形的資產,是最沒有辦法估算價值的。

這種情況下,叫俞善怎麼敢開口?開口就是擺明了要佔人便宜啊。

看着楊希月小姑娘欲泣泫然,俞善也犯了難,她求救地看向郭宜蘭。

也不知道郭宜蘭伏在楊希月耳邊悄悄說了什麼,剛剛還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楊希月突然又破涕為笑,握着郭宜蘭的手笑得像打了露水的花兒一樣。

大家都不是墨墨跡跡的性子,該談的正事都談完了,正如俞善說得那樣,偷得浮生半日閑,不如趁着今天忙裏偷閑,就放是給自己放上半天假了。

楊希月和郭宜蘭都對鉤針有興趣,卻不好在事情沒談妥的時候偷學。

大家商量了一下,乾脆離了這裏,每人拿一根魚桿,比着看誰能釣得更多。

有俞蔓和劉巧鴿陪着楊希月和郭宜蘭,俞善一點兒也不擔心會出什麼亂子。

倒是何二妞跑去傳話,半晌人也沒回來,不知道有什麼事。

俞善乾脆把呂榴香留下聽招呼,自己跑回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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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油瓶只想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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