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哭小孩

嚇哭小孩

冬日農閑,村人有不少也在山上挖筍。

不過很多人都是亂挖一氣,找不準位置就半天才挖出一兩個,有時候用力不當,還會挖破,沒有賣相,就只能自家吃了。

一天下來,出了大力氣,也僅僅是夠自家吃的,最多到鎮上擺個攤子,賺些小錢。

兩姐弟不想惹眼,特意走遠了點,挑了個人不多的地方。

俞善負責找准位置把地鋤開,等筍子露了頭,俞信人小靈活,負責拿着小鏟,小心的把筍子完整的挖出來。

姐弟倆合作默契十足,越挖越開心,不知不覺就走得越來越遠。

到了晌午,俞善看着滿頭大汗的俞信,心疼的說:“快坐下歇歇吧,天色還早,咱們吃完午飯,下午接着再挖。”

說著,取出一張早上請劉巧鴿烙的油餅,遞給俞信:“我帶了水囊,劉嫂子今天大方的很,買餅送熱水。”

俞信笑到差點噎着。

姐弟倆正吃着,忽然聽到身後竹林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俞善當下斂了笑容,抓緊鐮刀,先把俞信護在身後!

俞信也一把抓起自己的小鐵鏟,從俞善身後探頭出來,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盯着不遠處輕輕搖晃的竹枝……

竹枝搖晃半天,鑽出兩個黑黝黝的小腦袋——不是什麼飛禽猛獸,原來是兩個和俞信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其中一個竟還是個小道士!

俞善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

兩個小童各自背着一個小背簍,看見俞善和俞信姐弟倆手裏拿着“兇器”,馬上嚇呆了,比他倆還要緊張:

“我……我們沒錢。”

“嗚嗚嗚,對,我們,我們就挖到兩個筍子,嗚嗚,你們要就拿去吧。”

俞善:……

求助:把孩子嚇哭了怎麼辦?

她急中生智,趕緊扔下鐮刀,抓起張油餅撕成兩半,呲牙露出一個十分和藹的笑容:“別哭別哭,來,姐姐請你們吃油餅!”

這招果然好使,倆小孩瞬間把眼淚鼻涕都收了回去。

這油餅是俞善出了白面和雞蛋,又盛了半碗油,請劉巧娘攤的,麵餅筋道,焦黃油香,隔着老遠都散發出一股誘人的味道。

倆小孩見俞善果然不是壞人,猶猶豫豫的接過來,各自咬了幾小口,卻又愛惜的把剩下的餅捲起來,揣進懷裏。

“真香,我要拿回去給師傅和師兄嘗嘗。”小道士擦乾淚痕,笑嘻嘻的說。

另外一個小童贊同的點點頭:“嗯,這油餅上有好多油呢,晚上讓我娘切碎了放進菜粥里,肯定一鍋粥都會變得很香。”

俞信看看他倆,再看看手裏的油餅,越發覺得珍惜——姐姐沒回來之前,他的日子還不如眼前的兩個小童。

有姐姐照顧的這短短几天時間,像是做了一個美夢,如果可以,希望這個夢永遠也不要醒過來。

見俞信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鼻尖微紅,俞善彷彿知道他在想知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劉嫂子炒的肉臊還有半碗,灶間還有兩張餅,晚上回去咱們自己用瓦罐煲點白米粥,配肉臊子卷餅吃!”

美食的安慰遠遠大於言語!

俞信聽了就咽着口水直點頭,瞬間把剛才那點傷感全忘記啦!

俞善沖兩個小童招招手:“你倆過來,我告訴你們怎麼挖筍。”

倆小孩互看一眼,瘋狂點頭。

他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挖這麼多冬筍。要是他們也能挖上一背簍,就能背到鎮上去賣掉,賺些銅板補貼家裏了。

有了俞善的指點,三個小孩比賽着挖得熱火朝天,倆小童的背簍也很快就盛滿了。

俞善也了解到,原來在平溪村和鄰村之間的山上有座很小的道觀,眼下只有小道士玄真和他師父、師兄,三個道士在打理。

而另外一個小童姓楊,叫楊黍,是村後山坡上一個小農莊的庄奴之子。

“你們住的小農莊叫什麼名字?”俞善心說不會這麼巧吧。

楊黍和俞善姐弟倆混熟了,早就放下了戒心:“小鏡庄,我爹就是庄頭。”

俞善就說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周大太太把小鏡庄的地契交給自己的時候,匣子裏還有莊上兩家莊奴的身契!

俞善來到這裏,一時腦子轉不過彎,就沒考慮過使喚奴僕做事,一時間竟然把這些人給忘在腦後了。

虧她這幾天還在苦惱自己手不方便,做事沒有幫手怎麼辦。

俞善記得,因小鏡庄只有二十畝地,所以庄奴不多。

這兩家莊奴里,壯勞力只有四五個,但是老老少少加起來也有十幾個人。

她這邊正想着,就聽小道士吸着鼻涕問:“黍子,我師傅讓我問問,快到年節了,今年你們莊上還給道觀施米嗎?”

道觀實在是太小,就靠着鄰近幾個村子的信徒,東家一把菜,西家一把米這樣撐了下來。論起來,周家算是最大的贊助商了。

要是周家今年沒有供奉,道觀恐怕連年節都不好過。

楊黍撓撓頭為難的回答:“我聽我爹說,我們莊子今年換主人了,現在還沒見過新主人,不知道會怎麼安排。

莊裏上個月收的晚稻,晒乾了沒來得及往周家送,現在還堆在糧倉里呢;

還有湖裏養的魚、蓮藕,往年都是年底才起出來,送到周家當年貨,如今我爹說要問過新主人才能處理。”

?!

俞善在一旁,聽得簡直心!花!怒!放!

這些稻米、湖裏的魚、蓮藕,現在都是她的啊!

本來以為要等到明天春天才能打理農莊,沒想到周家連最後一季的收成都沒要。

俞善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別怪她眼皮子淺,都是窮鬧的,嗯,沒錯,就是這樣。

信哥兒的房間可還空着呢,老宅那邊拿走的東西俞善也不打算要了,被人用過了再拿回來看着還不夠嘔心的,全部換新的!

換更好的!

有了錢就是這麼豪!

俞善美滋滋的送走了兩個小童,連聲催促俞信趕緊回家:“這兩筐差不多有五十多斤了,足夠明天交貨給楊老闆。天色不早了,咱趕緊回家吧。”

她打算明天交完貨給根叔,就去小鏡庄,找楊黍的爹楊庄頭聊聊農莊的具體情況。

然後大展宏圖,走上人生巔峰!

正想得美,俞善忽然聽到林中傳來一聲小孩子的尖叫:

“啊……!”

是剛剛的小道士玄真。

俞善心裏一突,緊接着就聽到更恐懼的喊聲:

“善姐姐,救命,啊!”

是楊黍!

倆孩子的哭喊聲此起彼伏,越來越絕望。

俞信緊張的抓住俞善的手:“姐,怎麼辦?他們……”

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姐姐也是個不大的孩子啊,而且一隻手沒有力氣,自己還是她的拖累,他怎麼能開口求姐姐去救人呢?

眼睜睜看剛剛結交的兩個朋友遭遇不測,俞信也是於心不忍,左右為難着,當即紅了眼圈,說不出話來。

這裏竹林茂密,看不清楚前面到底什麼情況。

呼喊聲越來越近。

俞善蹙着眉頭,當機立斷道:“快,信哥兒,把你的手鏟別在腰上,來。”

說著,她一把將俞信抱了起來,托到一株碗口那麼粗的老毛竹跟前,示意他往上爬:“爬得高一點,抱緊,千萬別鬆手,也別發出聲音!”

俞信流着淚手腳不停的往高處爬去。

他知道自己磨蹭下去,只會是俞善的拖累,也知道見死不救,姐姐心裏絕對不會好受。

畢竟姐姐是這麼溫柔善良的人啊。

說話也就是幾息的時間。

俞善自認不是聖母,她首先,求的是自保!

俞善死死盯着驚鳥亂飛的竹林深處,聽着兩個小童踩着林中落葉越來越近的奔跑聲,架起手拏對準前面,頭也不回的又一次交待:“信哥兒,記住,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許下來!”

恐懼嗎?

恐懼的。

俞善只覺得手腳冰涼,要靠極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面對未知的威脅,控制住雙腿不要逃走。

但是她不能退。

莽一把還有可能救人和自救。

退了,就有可能四個人全部命喪當場!

最先跌跌撞撞跑出來的,是小道士玄真——他的褲子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大腿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撕咬的。

俞善不等他說話,照樣一把托他起來,送到另外一株粗壯的老毛竹上:“快爬上去!”

“是野豬,善姐姐,我們遇到野豬了。”玄真嘴唇蒼白的哆嗦着說:“它先咬了我一口,楊黍給了那畜生一鏟子,救了我一命……然後我們就跑散了。”

他知道俞善這時候肯出手幫他,已經是極大的情分了,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拚命的聽話往上爬:“善姐姐,你快上來吧,野豬會吃人的。”

俞善搖搖頭。

不說她的手根本沒有力,就算她能爬上去,她不像信哥兒和玄真這樣,人小體重輕,不等野豬來撞,就先把竹子壓斷了。

近了。

更近了。

當一隻棕黑色的大野豬嚎叫着衝到面前,暴躁的揮動着長而尖利獠牙時,俞善反而覺得頭腦從未如此清醒。

她毫不猶豫扣動機關,“咻、咻、咻”三發連射,可惜野豬皮糙肉厚,連接兩隻竹箭都掉落在地,只有最後一根竹箭,正正插進它的眼睛!

俞善沒想到的是,眼睛受傷,反而讓野豬更加狂躁。

它痛苦的嘶吼着,彷彿鎖定了讓自己受傷的罪魁禍首,低頭朝俞善直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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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油瓶只想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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