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錢樹

搖錢樹

過了晌午飯點的如意居里,沒什麼客人。

知客無精打採的站在門口,一見騾車停在門口,就熱情的迎了上來:“請問客官幾位?”

“我們不吃飯。”俞善跳下車,徑直拿出一顆還沾着新鮮泥土的竹筍:“敢問小哥,這裏收竹筍嗎?”

“收,當然收!”知客是老闆的親戚,店裏有多缺這些鮮貨他是看在眼裏的:“姨父!姨父有人上門賣筍。”

“來了,來了!”如意居的老闆好像還兼着大廚,他匆忙從廚房裏出來,一邊擦手一邊接過竹筍掂了掂,眼前一亮:“果然不錯,怎麼賣的?”

倒是個急性子。

這時,一個老闆娘模樣的女子從店裏走出來,嗔怪着招呼道:“看你,這大冷天的,讓人站在外面像什麼話,快請小姑娘進來,喝杯熱茶,慢慢談。”

沒看見旁邊飄香樓的人已經伸長脖子在張望了嘛!

“對對對,萍娘說得對。”楊老闆憨厚的笑了笑,主動搬起筐,就要往店裏放。

“誒,你這憨子,還沒談好價呢,怎麼就把人家的貨往自家搬。”萍娘顯然才是這家店的主心骨,她這麼一說,楊老闆也不好意思起來,愣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俞善也笑了起來。

她昨天來吃飯的時候就觀察好了,這楊家的如意居,規模不大不小,老闆娘雖然精明,但是待人爽快和氣,這才把如意居列入首選。

於是俞善痛快的說:“不妨事,我這竹筍是打算長期供應的,以後若是合作愉快,價錢好商量。”

說話間,她沖俞根叔點點頭,俞根叔就勢搬起另外一筐竹筍往酒樓里走:“楊老闆,還請帶路。”

見她也爽快,老闆吳萍娘笑靨如花:“好說好說,妹子往裏請。”

楊老闆在後院空地上把筐里的竹筍逐個擺開,發現個個肥厚新鮮,筍殼緊實無損,一看就知道剛出土沒多久,忍不住伸出拇指誇讚道:

“挖筍的人眼光很准啊,沒有白瞎了這好東西。”

他試着剝了一個,幾片薄薄的筍殼下就是雪白的筍肉,掰下一小塊嘗了嘗,味道脆嫩清甜。

楊老闆滿意的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開口報價:“五文一斤,我全要了。”

價格雖然不高,可竹筍剝殼去根以後,凈肉單價就貴了。

平時哪有人能送這麼多竹筍來賣的,都是鄉里人零零散散的來賣,搞得店裏的菜老是估清。

楊老闆估摸着眼前這兩筐至少有六十幾斤,至少夠酒樓用上兩天,他心裏可是有好幾個適合的菜譜呢。

俞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要是我每兩天送一次貨,不知楊老闆能要多少?”

“一次五十斤,我先賣賣看。”楊老闆雖然招呼客人不行,但是后廚的事情心裏門兒清:“要是加量,我提前捎信兒給你。”

“行,我們隔一天來縣城送一次,下次來就是後天了。”俞善覺得這價格可以接受,便一口答應下來。

這廂到手三百多文,趁着空車,俞善果然去把之前看中的書案和配套的椅子拉了回來,又添置了些吃用的東西。

花得精光不止,還倒貼進去一些……

問:賺得不如花得多,怎麼破?

俞善在木匠鋪里看着什麼都好,桌椅板凳,衣櫃、梳妝枱,樣樣需要。

但是全都買齊價格太貴,只能先挑着要緊的,再慢慢配齊。

她手裏剩下的錢還要好好計劃一下,用在刀刃上生出更多的錢錢才行。

回去的路上,俞善數了二十文包車錢遞給俞根叔:

“根叔,你也知道,我家就我和信哥兒兩個人,要是你願意,不如這送貨給酒樓的活兒,就包給你家。錢不多,一次抽一成,不知道根叔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那敢情好啊。”俞根叔頗有些動心。

他家裏人口少,地也不多,唯一的兒子身體不好,下不了苦力。所以才省吃儉用買了這輛騾車,一家子的生計才有着落。

如今只不過是捎一趟貨,就能白得幾十文,確實是樁從天而降的好差事。

俞根叔一口應下:“酒樓早上不開門,那我每隔一日早晨送完人,再趕回來到你家門口去接貨,也省得你和信哥兒大老遠的搬到村口。”

反正以前送人到鎮裏或者是縣城,都要等上大半天,下晌才能接人回來。

閑着也是閑着,就多跑一趟而已,等於白賺一筆,划算。

俞善和俞根叔這一老一小几句話定下章程,彼此都很滿意。

俞根叔這騾車平日裏是要拉人的,兩大筐竹筍能佔大半個車廂,肯定行不通。

與其每天都單獨花錢包車,倒不如把這送貨的事兒包給他家。

要俞善說,在村中居住最不好的地方,就是誰家稍微有個風吹草動,連半天都要不了,就能從村東頭傳到村西頭。

有錢賺,俞根叔明顯的開始為俞善着想,比如主動到俞善家門口來接,拉上貨直接就去縣城,能避開村中許多人的探究。

大家一起悶聲發點小財而已,俞善還不想這麼快去應付俞家老宅那幫吸血螞蟥。

再一個,現在俞善最苦惱的,就是她的左手。

疤痕什麼的,俞善並不在乎。她心裏也沒有什麼德容言功的念頭。

當初周大太太說的什麼女子手上有疤,就相當於破相,或許在這個時空是真理,但是俞善向來覺得,只要我不在乎,就對我無效。

只是她平時勉強可以生活自理,只要稍一用力,左手就刺痛難當,雖說她不打算靠力氣吃飯,但是在村中生活,還是有諸多不便利的。

至少可以預見,每天從山上把幾十斤重的東西弄下來將會是個不小的挑戰。

賺銀子這事兒絕對是迫在眉睫。

扣除這幾日的花銷,她手上大概還有三十幾兩銀子。

信哥兒一開始讀書,那一百兩銀也用不了多久,坐吃山空是早晚的事兒。

挖竹筍去賣雖然是無本生意,但是也只能做這麼一個冬天。

冬筍難挖,可到了春天,春筍冒頭,村中人誰都可以去採摘,到時候一窩蜂的拿到鎮上、縣城去賣,根本賣不上價。

要趁着正當季,多挖點冬筍賣錢才對。

晚上,俞善就用新買的瓦罐煮了兩枚雞蛋,在俞信青紫交加的臉上好好滾了滾,看起來總算沒那麼可怖。

至於從俞文思那裏搜刮來的十幾個銅板,俞善一股腦都給了俞信,當是補償金。

俞信抓心撓肺的想知道自己弱不禁風(大霧)的姐姐,是怎麼一個人對付三個村中有名的混小子。

俞善笑而不語,端的是神秘……

臨睡前,她才突然發覺,今天俞文思被她教訓得那麼慘,大房那邊居然沒人來找茬。

真是奇怪啊。

這麼迷迷糊糊的想着,俞善陷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俞家老宅也有人在議論着俞善。

大伯母孫氏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當家的,你說,善姐兒到底為什麼又回村裡來了?”

黑暗中,俞大伯躺在那裏,半晌才翁聲翁氣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會想想嗎?”孫氏昨天損失了私房錢,還被婆婆揪着一頓好打,正是遷怒俞善的時候:

“那死丫頭這麼不聲不響的跑回來,二房就那麼兩個小人丁兒,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到時候不還得靠你這個大伯過日子。”

孫氏越說越精神,乾脆翻起坐了起來:“以白翠娘那性子,善姐兒回來肯定會給她帶一筆傍身錢。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手裏放那麼多錢,多讓人不放心啊。”

“誒,不是說善姐兒在周家織坊做工嗎?咱們蔓姐兒在鎮上布坊一個月還有半錢銀子的工錢呢,不如把善姐兒也帶去做工,好歹是個補貼,對吧?”

“當家的,當家的?”孫氏嘮嘮叨叨盤算半天,越說越心熱,彷彿俞善已經成了她手裏一棵搖錢樹。

誰知道俞大伯半晌才悶悶吼了一句:“你睡不睡了?被窩都被你掀涼了。有精神你明天多翻兩畝地!”

說完,一翻身卷緊被子,不一會兒就發出沉悶的鼾聲。

孫氏委委屈出的拽出一小半兒被子搭身上。

她盯着黑黝黝的房梁,思來想去的,硬是快到天亮才睡着,夢裏還有許多銅錢、銀錠亂飛,可惜怎麼也抓不着……

至於俞文思,也是懊惱得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不想告狀嗎?

想的。

但是被一個女娃娃,還是自己的堂妹教訓,這事兒說出去太丟臉了。

尤其是他當時還被嚇得尿了褲子……

劉四娃和陳小虎兩個肯定是不敢說出去,俞文思現在反而比較擔心,俞善會把這件天大的丟臉事透露出去。

俞文思摸摸頭頂那一溜光光的茬口,暗暗發恨:茶樓里的說書先生不也講過嘛,那什麼君子報仇,可是十年不晚!

死丫頭你給我等着!

第二天一大早,俞善去齊篾匠那裏買了一根最適合她的絕佳工具——一根粗粗的毛竹扁擔。

有了扁擔不就可以直接肩挑兩個大筐嗎?根本用不上左手。

俞善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屋后竹林不能再挖了,不過,平溪村附近的山上有很多竹林。

雖說臨近村落,山上野獸不多,俞善思來想去,還是讓俞信拿着小手鏟,自己扛着鋤頭,即可以當工具,又可以防身。

可是走之前想了想,俞善又把鐮刀別在背上,再摸摸手臂上縛得緊緊的袖駑,自覺已經準備齊全,這才放心的帶着弟弟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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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油瓶只想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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