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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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丫頭啊……說起來,上次主家去莊子上就沒帶丫頭,今日來家裏一看,這麼大個院子居然也沒個伺候的人,確實不太像話。

黃氏迅速在心裏扒拉了一遍人選,莊子上十歲以上,還沒說人家的小丫頭還挺多。

她只恨自家就兩個臭小子,也沒個閨女,不然鐵定給主家送過來,妥妥地能佔下第一貼身大丫頭的身份。

“你說,大妞她妹子怎麼樣?”黃氏想了半天,斟酌出這麼一個人來。

大妞就是她精挑細選的兒媳婦,一家子都在莊上,知根知底的,都是老實本分的人。

她妹妹二妞今年十三,跟主家差不多年紀,正是當用的時候。人也勤快的很,家裏各項活計一把抓,省得挑了年紀太小的丫頭任事不知,還要主家費心調_教。

宋庄頭聽了有些遲疑:“二妞確實不錯,就是吃得多些,她一個瘦巴巴的丫頭胃口足足能頂上兩個壯漢,忒費糧食了,就怕主家嫌棄。”

“那是家裏的飯沒油水,吃糠咽菜的總也不飽,可不就吃得多嗎?”黃氏倒不覺得這是多大的短處:

“咱主家這樣有錢,人也寬厚,還怕養不起一個小丫頭?二妞胃口是大些,可她也能幹啊,別看瘦條條的,比大妞的勁兒還大呢,以後跟着主家搬搬抬抬的,一個能頂倆。”

宋庄頭咂摸了一下,點頭稱是:“那行,我回去跟親家說一聲,要是他們願意,就把二妞報上去吧。而且光這一個不夠,最好是多選幾個讓主家挑挑。”

雖然這麼說著,宋庄頭可不覺得親家會不願意。

庄奴家的女孩能有什麼好前程,萬一被主家挑中了放在身邊伺候,那才是撞了大運呢,誰家要能出一個主子身邊的丫頭,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受惠。

黃氏又隨口說了幾個人名,宋庄頭一一記下來,打算回去就跟她們家裏人提。

他突然又正色叮囑黃氏道:“不過挑丫頭這件事兒,咱們只是先替主子打算到前頭了,至於身邊要不要放丫頭,還得主家點頭才行,咱們可不敢擅自替主家做主。你以後去縣城鋪子裏當差,也要牢牢記住這一點,可不像在家裏,啥事兒都由着你自己當家做主。”

黃氏輕啐了他一口:“說得我跟那起子沒見識的蠢人一樣,再說了,我什麼時候當過你的家?”

夫妻倆拌了幾句嘴,俞善就回來了,手上提着一個盛滿了開水的大銅壺。

之前蓋織工院和牛棚的時候,總要招待來幫忙的人吃飯,家裏備了不少粗瓷的大碗,正好擺開來,晾上水招待過來送花木的庄奴。

等庄奴們幹完了活,俞善覺得這些花木種得實在精細,雖說是移栽,卻絲毫沒有萎靡的樣子;就連挖坑時帶出來的土坷垃都收拾得乾乾淨淨,院子裏不見一絲雜亂,於是俞善乾脆又大方地一人賞了五文錢——就當是走這幾十里路,又忙活了一天的辛苦錢了。

庄奴們收下來,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自是不提。

對於宋庄頭說得,從莊子裏選兩個丫頭的事,俞善也有幾分意動。

不為別的,當初俞蔓搬進二房的時候身子不怎麼好,倒也罷了;可等到俞馨娘母子倆住進來,不知道是因為寄人籬下,還是忙碌慣了輕易不肯閑着,俞善從此以後,幾乎撈不着家裏的任何一項活計。

做飯自不必說,沒人願意讓俞善進灶間……以前俞善姐弟倆自己不開伙,經常到小鏡庄蹭飯吃,要麼就是米娘子做好了給送過來。

如今,俞馨娘天不亮就起身,做早食、洗衣服、掃地,還輕手輕腳的,等俞善睡醒的時候,整個院子已經像被田螺姑娘打理過一樣,纖塵不染。

搞得俞善現在只要換件衣裳,立馬就要隨手洗了,不然俞馨娘一準能發現,恨不得連褻衣都替俞善洗乾淨。

俞信好幾次都紅着臉來找姐姐,吞吞吐吐地想讓俞善委婉一些,跟小姑姑商量商量,不要再替他洗褻褲了……

可俞善說不出口,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俞馨娘都在儘力完成自己當長輩的義務,儘力像照顧兒子一樣,照顧善姐兒,信哥兒和蔓姐兒。

要是貿然開口拒絕了這份好意,俞善怕俞馨娘會傷心,又怕她一邊忙家務,一邊忙着做糖水鋪的活計,身體會吃不消。

不過,若是二房有兩個小丫頭,平時做做雜活兒,洗洗衣裳,俞馨娘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歇一歇了?

吩咐丫頭不要洗主家的褻衣,可比婉轉地要求親姑姑不要這麼做容易多了吧?

俞善點頭贊同道:“你想得很周到,那就挑兩個人送過來吧,手腳麻利一些,愛乾淨就成。不過,一定要她們家裏人同意,她們自己也願意才行。”

人各有志,十來歲的小女孩離開父母家人已經夠忐忑了,還是要講究個心甘情願才好。

黃庄頭連連點頭稱是,貼身伺候的丫頭可不就講究個忠心,主家這樣的要求太正常不過了。

於是,黃庄頭拉着兩車糞肥,帶着庄奴們回去了,到莊子第一件事就是親自上山找俞善說的,樹型好看的桃樹與石榴樹。

而黃氏則在小鏡庄安頓下來。

她住進了俞善使人蓋的聯排屋,自已單獨一間房,屋子是新蓋的,裏面的傢俱也都是新添置的,簡單又齊全,黃氏都捨不得把自己打滿補丁的鋪蓋往床上放。

她站在窗明几淨的青磚瓦房裏,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直到覺得疼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這住得也太好了吧?

來之前,黃氏也曾想過條件會艱苦,可轉念一想,再苦還能苦過莊子上的泥屋?大不了就睡柴房。

可如今眼前這嶄新的屋子讓她像是做夢一般,恨不得把宋福那老東西叫回來,親眼看一看她的新屋!

黃氏來的時候是米娘子親自接待的,閑聊之間她才知道,原來主家接手這個莊子也才不到一年,變化卻是天翻地覆。

原先這些人過得也不比他們強多少,一樣的吃糠咽菜,一樣住得是穿風漏雨的破爛泥草屋,可看看如今,小鏡庄的庄奴們一個個身穿細麻新衣,氣色紅潤,顯然吃得不錯,還都已經住上了青磚大瓦房!

黃氏終於開始期盼未來的日子,小鏡庄的今天就是她們果山莊的明天!她要好好抓住這個機會,早日學會做糖水!

說話間已經到了五月初一,仙客來糖水鋪開張的日子。

這天,俞善特意使人到村中篾匠處,訂了兩個竹子編的一人高的細腰竹籃,然後又讓果山莊的人采了些顏色鮮艷的鮮花,自己動手做了兩個大花籃擺在鋪子門口。

緊接着一掛鞭炮引來無數路人矚目,糖水鋪就正式開張了。

有路人經過看見那兩個鮮艷的大花籃,目光順着就落到糖水鋪的招牌上:“這是家什麼鋪子?糖水?沒聽說過啊,開業酬賓,買一送一,這敢情好,走走走,進去嘗一嘗!”

俞小五緊張地抱着胳膊站在門口,聽見好幾個路人都是說著這樣的話,然後抬腳就進了鋪子,忍不住對俞善說:

“別說,你出這個買一送一的主意還挺管用的,就是太費錢了。咱們得虧本吧。”

俞善笑了笑:“所以這活動只做三天,能留下多少回頭客,能不能打響名氣,就看咱們的本事了。”

鋪子裏現在除了仙草糖水,還賣藕粉糖水——莊子上那十來壇存了半年的藕粉終於派上用場了。

俞善計算過成本,當初做藕粉,要十斤生蓮藕才洗出一斤藕粉,成本就是三十文。

一斤藕粉又大概能衝出二十碗,不算人工的話,一碗純藕粉的成本連兩文錢都不到,便宜得很,可是藕粉跟仙草糖水一樣,貴的同樣是澆頭。

別的不說,光糖水鋪消耗的紅糖、白沙糖、冰糖、蜂蜜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如今還不到桂花開的時候,俞善只好從外面買來干桂花,專門制出配藕粉的桂花蜜。

又拿冰糖化水漬了枸杞,沖藕粉的時候各自放一小勺,再灑些花生芝麻杏仁之類的堅果碎,成本就衝到八文錢一碗,為了不虧本,俞善乾脆給這桂花藕粉標上十二文一碗的價錢。

不過,食客中也不乏識貨之人:“這藕粉晶瑩剔透,桂香撲鼻,食之口感順滑,清淡又不甜膩,倒是很合我的口味,不錯不錯!”

也有人大熱天不耐煩吃熱乎乎的藕粉,專門找冰湃的飲子喝:“把你們招牌的糖水端上來一碗,記住要多多的放冰啊。”

時下已有刨冰這種消暑盛品,用刨子刨出冰屑,灑上蜂蜜、蔗漿或直接拌些白糖供人食用。

雖說已有了硝石製冰,可畢竟硝石不便宜,制出的冰也不如天然冰塊那般乾淨無味,所以如今夏天消暑用的冰,大多都是冬天鑿了藏在窖中,待到三伏天熱再開窖取用。

不光官府和大戶人家有冰窖,民間還有專門做賣冰生意的。

去年冬天俞善沒有窖冰,等她從窖戶買冰的時候,簡直肉疼不已,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挖個大冰窖,今年冬天伐冰、藏冰,有多少弄多少。

俞善站在門口,突然也對俞小五說:“記得一會兒在水牌上加一句,糖水裏加冰可以,要另外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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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油瓶只想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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