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混戰
第106章混戰
陳宇家門口被圍得水泄不通,他鄰居家門前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背頭男秦伯恩一掰電門,“老頭樂”電動三輪剛一下竄出去,就在門口撞上了一個村民的屁股墩兒。那村民被撞得往前一撲,下意識地揮了揮手裏的木棍,腿腳像是不聽使喚,卻是用堪比樹懶的速度緩緩轉頭,只來得及露出半張慢慢驚訝的臉,就倒在了前面的人身上。這下彷彿是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嘩啦啦倒出了一片扇形,半徑少說也有十五米,只有離得遠一些的和站在門邊、牆邊有個支撐的人還能站着。
村民們基本都是帶着武器出門,這下便慘呼聲此起彼伏,不知誤傷了多少人。
“怎麼這麼多人!?”秦伯恩提前只知道會有教眾過來打掩護,卻被這超出預期的擁擠程度嚇到了——街道狹窄也是原因之一。
他心道不妙,不管不顧地轉動把手,試圖從另一邊的人群中擠出去。果然,他沒擠出去十步遠,便聽到一聲沉悶的低吟,同一時間五臟六腑一陣痙攣,像是被根棍子戳進腹腔里攪拌,疼痛與噁心翻騰着,瞬間攪散了背頭男的控制力,擊潰了他的領域。
幸好這低吟一觸即走,沒有持續。秦伯恩虛弱地伏在車頭,乾嘔了兩下,眼神才緩緩聚焦,恍恍惚惚間看到周圍像是被霜打過的麥田一般,原本倖免於剛剛的“連環車禍”的人也倒地不起,翻滾着□□。唯有一人,白色的瘦長一條,孤零零地站在倒伏的人群中。
那人艱難地在“人毯”中找地方下腳,一邊連聲對左右說著“對不起”,一邊腳步不停向他靠近。
秦伯恩雖然還沒能想明白剛剛那一招的由來,但他意識到,這一招無差別範圍攻擊傷敵人也傷隊友,還傷無辜路人。
這人應該不敢無所顧忌地使用、吧?
在今天之前,秦伯恩敢說自己太知道公務員的調性了——今天讓他跑了,完不成任務事小,要是為了抓他而誤傷幾十個百姓,那就情況就嚴重了。但剛剛廖蕾那一言不合直接掏槍的行動風格,着實讓秦伯恩心驚,他開始拿不準,也許非常部門非常行事,不拘這些“小節”?
眼看那白衣人越靠越近,秦伯恩心念飛轉,頭上冒出冷汗,最後下定覺心。賭一把!
他裝作還沒緩過勁的樣子,喘着粗氣,兩眼放空地望向前方,手悄悄摸進兜里,握緊,心裏默數着,“五、四、三……”
突兀間又一聲槍響劃過天空,打斷了背頭男的倒計時。
那白衣人循聲回頭,一時沒找到開槍的人,卻見終於有村民從剛剛的聲波震蕩中緩過勁來,連滾帶爬地逃離這片戰場。然後他聽到自己的隊友在衝著陳宇家大門的方向喊“隊長”,轉頭才看到,門中掙扎着走出一個身形無比狼狽的人,左手握槍,右手無力地垂着,靠着肩與門框的摩擦勉強維持着戰力。那是廖蕾。
幾個恢復過來的隊員們圍過去攙扶廖蕾。廖蕾沖他們說了什麼,他們便立刻攙扶着她,快速往遠處退去。其中一個還朝站在人堆中的白衣人招手,啞着嗓子喊:“回來,呂梁!”
呂梁離電動三輪車就五步開外,再走兩步就能夠着引起這場大騷亂的罪魁禍首了,這時聽到隊友的呼喊,也猶豫了幾分。
這一猶豫,就是給了秦伯恩一瞬的反應時間。
一個更強大的領域被釋放出來,站在原地的呂梁還沒反應過來,稍遠些正在後撤的廖蕾卻是臉色“陡”變。
這個異能力的特質,是以能力者為球心釋放的一個延遲思維速度的領域,身處其中的人,距球心越近,延遲倍數越大,由近及遠,則呈指數型下降,直至趨近於0。人的思維延遲了,對外界的反應速度變慢,控制肢體運動的能力也就受限——外人看他像樹懶,抬抬腿也需要花個幾分鐘,他自己則覺得外界信息變化太快,晃得眼花頭暈,而自己的身體卻笨重遲鈍如老牛,又或者因為肌肉記憶不受思維控制,導致身體快過腦子,手忙腳亂間出事故。更糟糕的是,即使領域中的人逐漸適應了這種慢節奏,一旦他稍有動作,和球心的距離發生變化,這種節奏又會再次被打破。
不了解情況的人,大概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搞清楚這能力的特質和應對方法,廖蕾算是反應很快的人了。她在秦伯恩離開后逐漸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隨即便意識到這能力與距離有關,但神志在藥物作用下緩緩下沉,難以掙脫束縛,直到呂梁釋放的聲波震蕩把她驚醒,讓她掙扎着開槍破開張傲月的“繭”,藉著“化蝶”作用加速身體的藥物代謝。等她趕到門外,正看到呂梁傻乎乎地湊上去送菜。
原本在三輪車上裝死的男人敏捷地跨步下車,“沖”向呂梁,像是一頭矯健的豹子撲向一隻嚇呆了的梅花鹿。
他手持不明武器,在靠近的同時手法熟練地撥開蓋子,然後……
“不——”隊員在不遠處大喊。
呂梁緩緩地瞪大眼睛。
“呲——”
有水霧噴射到呂梁眼鼻。然後慢慢的,一股灼燒感順着呂梁的眼睛和氣管往裏鑽,直鑽入頭頂,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咳嗽起來,眼淚鼻涕俱下——人暫時就廢了。
周圍隊員不知呂梁中了什麼招,目眥欲裂,便想衝過去,被廖蕾壓下。她抬起左手的槍指着秦伯恩,但沒開槍,隔着慌亂逃開的人群,遙遙對峙。
“隊長!讓我來?”一個看着年歲不大的男子急切地問。
“先別動。”廖蕾冷靜地下命令,“都散開些。這是個陷阱,敵人可能不止這一個。敵明我暗,太早出手容易被摸清底牌。小劉,你聯繫守在外圍的各組,注意有無異常。”
這不是廖蕾臨場的突發奇想。實際上,從被捕鬧事者供出陳宇開始,廖蕾就有考慮過一個可能性——這會不會是一個引他們出來的陷阱?
邪1教份子不偷偷摸摸地詐騙搞錢,卻挑唆教眾去部隊周圍挑釁鬧事,生怕官方注意不到他們的存在,圖什麼?
就算這不是邪1教頭子示意,而是被教義忽悠瘋了的愚民失控了,可她特意押后兩天時間不行動,只做暗查,陳宇卻不趁機逃跑,穩穩噹噹地在家裏等着他們上門,難道邪1教沒發現自己露馬腳了?
如果邪1教份子蠢到對自己的教眾沒有一點控制力,以至於不知道他們被捕的事情,那躲在陳宇家裏的人還能是巧合?
之前沒防備,是因為廖蕾不相信這什麼邪1教算哪門子姜太公,也敢來吊異管局這條大魚。但現在,種種跡象表明,這就是個針對異管局的陷阱,由不得她大意輕敵。對方擺了鴻門宴,請他們入瓮,自然不能只有項莊和范增。
刀斧手何在?
——秦伯恩也想知道。
“媽的,還不出手,這是在搞我啊!”秦伯恩暗罵一句。但罵歸罵,他知道那人的態度。當著異管局的面斬斷陳宇的後路,把人徹底拉到自己這邊——這主意是自己出的,那風險就得自己來擔。目前他廢掉了對方隊長的慣用手和一個使用範圍攻擊的對員,可對方仍有至少五個不知底細的隊員,在搞清楚這些人的能力之前,以那人的謹慎態度,是不會出面幫他的——這理由是兄弟會默許的,就算教主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無奈之下,秦伯恩只能後退幾步,回到車邊,對後座上正在龜速扒車門的陳宇說:“陳宇,緊急時候,我們要是不合作,就都要完了。待會兒我沖向他們,減輕你的壓力,你就趁機出手廢掉對面那幾個,知道嗎?聽懂就咳一聲。”
他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穿過掙扎逃跑的稀疏人群,盯着廖蕾和他的隊友,不敢輕易移開視線。半天沒聽到陳宇的回答,他只好快速回頭瞥了一眼,就發現陳宇在狠狠地瞪他。
秦伯恩:“哎我沒時間跟你多說,跟我走,我可以幫你改換面容,換個身份。要是被他們帶回去,生死自負,別忘了你的能力是誰給的。同意你就咳一聲。”
過一會兒,終於聽到一聲不情不願的咳嗽聲,秦伯恩懸着的心才放下一半。
“我數三聲,就衝出去了。三、二、一!”
秦伯恩噌地竄出去,卻不是正朝着廖蕾去的。他直奔向一個他早就看重的矮瘦的村民,仗着身高體壯,一把把那人抱起甩到了肩上當擋箭牌,這才跑向離廖蕾最遠的一個隊員,口中大喊:“先干這個,陳宇!”
那隊員看着他沖自己來,驚慌之下,驚叫出聲,抬手就是一陣狂風卷向秦伯恩。
秦伯恩動作更快,在那隊員抬手的一瞬,便閃身跑向另一個人,躲開了風的正面襲擊。“是風!看清楚了嗎?”秦伯恩再一聲大喊,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廖蕾心中一沉,更確信了對方還有同夥。“小劉!”她一邊後撤一邊提醒那隊員,可話音剛落,小劉的面容便極速老化,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咔的一聲骨折了。然後,老劉就無聲息地倒下了。
“是陳宇!”其他隊員被這一幕嚇瘋了,再無章法地甩出自己的能力。
霎時間,地面掀起“波浪”,空中落下冰凌,路上沒來得及躲開的人又摔回了地上,這回是直接見血了。秦伯恩險險躲開了像一顆炮彈一樣加速衝來的隊員,突然一枚飛速旋轉的鋼珠就到了眼前。
咚、咔——
痛感其實沒有那麼強烈,因為被攪碎的大腦已經來不及處理這感覺,眼珠被壓力損壞,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一片混濁的光。
然後他被狠踹了幾腳,揣在腰上,疼痛感喚回了他的神志。他猛地抽幾口氣,從剛剛的夢魘中驚醒。
醒來后沒有那奪命的鋼珠,沒有血與腦漿齊飛的場景,只有一把抵着腦門的槍口。
“哈、哈……那、那是什麼?”秦伯恩喘着粗氣,哆嗦着問。那死亡的感覺太鮮明,讓他心臟狂跳不已,腦中混沌不明。
“死亡預告。讓你的同夥都現身,否則我立馬就給你實現這預告。”廖蕾惡狠狠地說。
“殺了他啊隊長!給劉翎他……給他報仇啊!”一個隊員抱着倒地的劉翎哀嚎。
廖蕾自然不會答應,且不說局裏的紀律,這是他們調查新生者教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才得來的線索,更何況代價慘重。但這不代表她不會揍人。她翻轉□□,握着槍管,狠狠砸在秦伯恩臉上,直接打飛了他的一顆牙。
這一擊很痛,但反而把秦伯恩的神志拉回現實。他瞄了眼陳宇的方向,發現他不知怎麼也被撂倒了,陷入昏迷。
沒有別的辦法了,秦伯恩心下一橫,對廖蕾說:“我是有個同伴,但我倆關係不好,管不了他。”
幾個隊員在周圍警戒。此時還能動的人都逃得差不多了,站在陳宇家門口,周圍的路面基本清空,附近的房屋都門窗緊閉,不遠處的河岸空曠,找不到能藏人的地方。
“你同伴在哪裏呢?別是虛張聲勢吧?”一人說。
秦伯恩吐出一口血沫,低眉不說話。
廖蕾繼續問:“你是新生者教的什麼人?今天設這埋伏是要幹什麼?想清楚了,今天搞出這麼大的傷亡,還不坦白從寬,你就等死吧!”
秦伯恩沉默片刻,說:“形勢比人強啊……你再不出來,我就照實說咯?”
一陣暖風,從河上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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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寶居然都搜不到防狼噴霧了……難道這也是什麼違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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