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天雨天
不,不行……蘇無研趕緊把莫語權和張嬈在一起親密的畫面甩掉。可是,那畫面就像是在她腦海里紮下了根,怎麼甩也甩不掉,為此,蘇無研有些氣餒的丟了筆,然後無力的把臉貼在書本上,悶悶的撅起嘴道:“莫先生……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
她聲音很輕很輕,沉浸在小說世界的張嬈並沒有聽到,但是她自己把自己這一句無意識中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我這是怎麼了?”她喃喃道,眼裏儘是迷茫。
中午吃飯時,蘇無研依舊是沒精打採的飯也沒吃幾口,便擱下筷子繼續開小差去了。就在她撐着腦袋準備神遊時,不小心撇到對角處坐着的是熟人徐豆豆。
蘇無研來學校一個月了,還是第一次在食堂碰到徐豆豆和別人一起來吃飯,要知道徐豆豆是出了名的難伺候,願意和她搭話的少之又少。可今天一瞧,對方好像是男的,隔得有些遠,又是背對着蘇無研,所以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知道他用手比劃着,似乎在講什麼有趣的事情。反觀徐豆豆,安靜的聽着,不打斷也不說話,就像把眼前的人當做空氣。
那個瞬間,蘇無研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那個人是徐豆豆的男朋友還是追求者”。
可惜蘇無研隔得遠,聽不到對方在討論的話題的主角正是她。如果她早早知曉他們所談的內容,她和徐豆豆也不會發生後面種種不愉快。
那個男生似乎和徐豆豆關係很好,徐豆豆一開始還是沉默或者隨意搭上幾個字,到了後面徐豆豆說了不少,說的時候是那種憤憤不平,偶爾還會露出一點落寞。
蘇無研覺得自己並不是八卦的人,而這一次,她卻十分想知道兩個人聊的話題。
最後,徐豆豆和那個男生不知道談起了什麼,還鬧得不歡而散,徐豆豆甚至將手邊的涼白開潑到對方身上。
男生被弄得狼狽極了,仍舊站起來拉住了徐豆豆要離去的手腕,還低頭輕聲說了句什麼。徐豆豆貌似很生氣,掙開了男生的手,昂着頭瞪着男生說了一句類似威脅的話便走了。男生有些失落的鬆了手,手忙腳亂的收拾了碗碟,送到回收的地方後路過蘇無研的位置有些失魂落魄的撞上了蘇無研的桌子。
“對不起!”男生頭也沒抬,道了歉便離開了。
“剛才那個人有些面熟!”張嬈看着離開的那個男生的背影,小聲嘀咕着。
“你認識?”蘇無研問道。
“應該是初中同學吧!”張嬈也沒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只是覺得背影很熟悉,若不是同過班就是隔壁班經常見過。
“吃完飯我想出去逛逛,看看有沒有最新的複習資料,你要去嗎?”蘇無研問道。
張嬈咬着筷子道:“我就不去了吧,一早上都在看小說,大三科都沒有複習,下午我想和學長去圖書館,要不你順手幫我帶一套。”
“嗯……你最近倒是和學長走得近!”蘇無研嬉笑一聲,也沒別的意思,純屬打趣罷了。
“嗯,我們比較合得來,他這個人比較害羞,有什麼事說一兩聲他也不好意思拒絕的,好比這一次吧!我說對圖書館不熟來着,他就說帶我去!”張嬈說時,臉上堆滿了笑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桃花朵朵開呢!
“行吧,你小心點,心這麼大,真擔心你那天被人拐了去!看樣子某人是要春心萌動了,留下我孤家寡人了!”蘇無研托着圓鼓鼓的臉蛋故作哀怨道。
“嘿嘿……”張嬈尬笑幾聲,也不反駁,像是坐實了她在追學長這回事。
春日裏的溫度就像是潑到雪地里的熱水和冰作戰,上午艷陽高照,穿一身薄襯衫還嫌熱得慌,下午又下一場雨,裹上所有過冬的衣服都凍得瑟瑟發抖。
蘇無研出門比較急,沒穿多少衣服又忘了帶傘,正巧走在大街上時,雨點嘩啦啦的傾瀉而下,情急之下她躲進了一花店的屋檐底下。呼呼的冷風刮過,蘇無研哆嗦得縮起了脖子,一雙明亮的眼睛半眯着,眉頭緊皺,並用手挫着手臂取暖。
她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再罩了一件還算厚的繫着白絲帶的針織衫,下身是呢子的百褶短裙和不算厚的光腿神器。冷風呲溜的刮過,露在外邊的白皙脖子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雙手和鼻頭都凍得通紅。
路上也有不少和蘇無研一樣粗心大意的人,沒有雨傘便披着外套在雨中奔跑,雨水和污水濺了一身也不管不顧,好似扛過了這一段路便是晴天。這時候,運氣好一點的還可以在路上攔一輛計程車回家,運氣不好的只能和蘇無研一樣縮在屋檐下等着雨停下來,再計算行程。
站在別人家的屋檐下躲雨還擋着人家的大門終歸是不禮貌的,所以蘇無研往推拉門的另一邊挪了挪,儘管半邊身子會被四濺的雨水打濕,卻也好過擋人財路。
“啪嗒——”花店內傳來一聲摔碎玻璃的聲音,緊接着有什麼重物轟然倒地,伴隨着一陣急促的喘息。
花房的門和窗都是玻璃的,蘇無研透過重重花葉遮擋物,看見花店的地板上一上一下疊着兩個人,說是疊着也不完全正確,只是有一人平躺在地,另一長發女子匍匐在躺在地上那人的胸口,似乎在聽那人心跳。
心臟病發作!蘇無研腦海里忽然閃過這幾個字,然後想也沒多想便推開門沖了進去,不過裏面的情景似乎和她想的不一樣……等她發現兩個人在做什麼時,一雙烏亮的眸子被瞪得渾圓,呼吸也被壓得極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蘇無研盯了足足有三秒,直到躺在地上的那人側頭看了她一眼,她心慌的垂下腦袋連聲道歉。
她看到了什麼?她居然看到莫先生躺在地上,伸手將一個女生的腦袋按着貼近他的胸口,輕聲低語似乎在安慰,
女生披着烏亮的長直發,畫著淡妝,穿着米白純色的蓋腿的針織衫,配上肉色的打底褲,倒像是個清純女大學生。
“你……你好,需要點什麼?”女生慌亂的站起身,用手背揩着眼淚,鼻子紅彤彤的,看樣子哭得很傷心。
“我……”蘇無研低着頭,偷偷瞄着從地上緩緩坐起的莫語權,腦袋已經成一團亂麻,無數種可能在她腦海里形成,又被她一一排除。不過她總結出三點,第一,莫先生和眼前的女生肯定認識,關係還不錯。第二,這個女生哭肯定是為了莫先生,第三,蘇無研遇到前所未有的大危機,莫語權會不會滅口?
莫語權知道蘇無研在看自己,也沒有遮遮掩掩的躲避蘇無研的視線,倒是十分坦蕩的對上了蘇無研的眸子。莫語權仿若天生的模特,即使穿着西裝架起一條腿坐在地上也不掩蓋不了他與眾不同的氣質,特別他那雙是一雙璨若星辰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蘇無研,讓蘇無研自己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視線。
“啊!”女生驚呼一聲,這才反應過來還有一個人躺在地上,連忙伸手過去扶莫語權。
莫語權擺擺手,推開了女生伸過來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莫先生!”蘇無研始終垂着腦袋,不敢抬頭。
“嗯?你們認識?”女生睜着濕漉漉的眼睛,看向蘇無研時還有幾分驚訝。
“她是我學生!”接話的是莫語權,語氣一如既往的十分冷淡。
女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道:“哦!她看起來好小,好像中學生,沒想到是西城大學的學妹!”
“我是高中生!”蘇無研抬起頭,小聲糾正道。
“進修班?”女生問道。
蘇無研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莫語權,見他還在盯着自己,惴惴不安的想:莫先生該不會真的想要滅口吧!
女生撩了一下凌亂的髮絲,道:“每年進修的學生有很多,但是真正能進西院的並不多。”
“嗯!”此時的蘇無研根本聽不清女生說的是什麼,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嗯?你怎麼了?”女生這才注意到蘇無研不在狀態,有些擔憂的靠近蘇無研,問道:“難不成剛剛……”
“不好意思,其實……剛剛我什麼也沒看到,我就是進來……買花的,嗯買花的。”蘇無研有些凌亂的轉過身,裝作看花的樣子,然而她眼神飄忽,隨手點了一朵花道:“這個花怎麼賣,給我打包個十一朵,哈哈哈哈……”
莫語權看着蘇無研傻傻笑着的模樣,眼神變得有些奇怪——無奈、溫柔以及寵溺。就像主人看到養了多年的二哈追着尾巴玩的那種神情,有些耐人尋味。
“嗯!好的,請稍等!”女生說著便開始準備着幫蘇無研選的紅玫瑰剪枝。
還好屋內有空調,所以蘇無研還能“神態自若”的等着,不用手腳並用給自己取暖,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
莫語權走到女生身旁,接過她手裏的花朵,輕聲說了句:“讓我來!”
“不不不,還是我來,怎麼能讓您親自動手。”女生拿着剪刀不肯鬆手,有些固執道。
莫語權難得的嘆了口氣道:“你這樣不在狀態,傷到自己我不會算工傷的!”
女生聽了莫語權這才鬆了手,然後乖乖倒一邊站好,不知不覺中她眼睛又紅了,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這時的蘇無研已經不想揣測莫語權和女生的關係了,她怕自己想得越多,自己心口處愈發悶得發疼。這種感覺心悶的感覺,很奇怪,就像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而自己再也追不回了。
莫語權的工作的時候神情很認真,彷彿自己手裏拿着的不是有刺的玫瑰花和剪刀,而是一件藝術雕刻和一把雕刻刀。他動作流暢,再三斟酌,唯恐一刀落下便破壞了手中完美的藝術。蘇無研看得失了神,曾幾何時,莫語權也是用這樣的神情出現在她畫中,然後一點點打破她心底防備,讓她一點點去接納眼前這個男人。
為何僅僅見過兩面就願意跟着她離開?只因她的心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淪陷,她不知,不深究,以至於現在……再也不能從深陷的感情中掙扎而出,而她也不想。
“怎麼了?”蘇無研看莫語權看得失了魂,以至於莫語權把花遞給她她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莫語權出聲她才慌亂的接過花,然後對上莫語權的眼睛又不好意思的挪開眼睛,心裏想着:被他看見了嗎?
“外面還在下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要去哪?我送你!”莫語權那聲我送你,是一如既往的不容拒絕的陳述語氣,而不是徵求意見的詢問語氣。
“我想去書店買點資料。”蘇無研說時,想起自己還沒有付錢,便伸手往口袋探去,拿出一踏零零散散的錢,問道:“這些花多少錢?”
“不用給了!”莫語權撇了一眼蘇無研手裏的花,悶聲道。
蘇無研搖搖頭說:“那不行,你不收錢就代表花是送我的,把你送我的花再送人就沒意思了!”
“嗯?”莫語權尾聲微揚,其實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花的價格,便看向那個女生。
女生連忙開口說道:“這種玫瑰九塊錢一朵,一共99元。”
“這個數字還真好!”蘇無研輕笑一聲,從那一把錢里找到一張一百的遞給女生。
蘇無研沒有帶着錢包出門的習慣,所以每次出門都是抓起一把錢往口袋裏塞,簡單粗暴,一點都不像家裏有錢的大小姐。
“找你的一塊錢!”
蘇無研從女生手裏接過硬幣,連同那一把零錢往口袋裏一塞。
莫語權早已經走到門口,拿起靠在牆角的傘,然後拉開了門,靠在門口等蘇無研。
蘇無研深吸一口氣,故作自然的走向莫語權,仰頭笑道:“莫先生這麼紳士,我可沒有賞錢。”
莫語權神態自若脫掉西裝外套,蓋在蘇無研身上,無奈道:“在這裏等我,我去取車。”
蘇無研愣愣的看着莫語權的背影,還帶着莫語權體溫的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將她心裏的所有陰霾都一掃而光,只剩下暖洋洋的一片。
“噗通噗通……”蘇無研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一聲,有序又無序。明明還是一個單純得不能再單純的小丫頭,初戀都沒交出去過,卻過着熱戀姑娘的小日子,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嘴裏含着的冰糖葫蘆,甜絲絲得有些發膩的糖衣,裹着酸澀無法言喻的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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