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行理,時間,師徒,
時間流轉不息,所有的故事能記錄的都只是某段剪影,某段不知名的記憶,在命運與時間的長河裏面,所有的故事都不值一提,所有的故事都永生不息。
離升牌考試的來臨還有三天,對抗考試二十五天後。
這場考試據學校方面講,將決定第一屆太陽牌的成員,當然白清朗這些拿到了月亮牌的還沒有看到什麼作用就是。
這個考試很奇妙,至少顧衍覺得非常奇妙,因為顧微雨竟然對這場大會產生了興趣,並且興趣很濃,每天還叫囂着要顧衍幫她指導她的修行,她還說她要成為什麼什麼仙子,每天興奮的活像吃飽了沒事幹的樣子。
顧衍對於顧微雨的想法倒是不置可否,她既然想學,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顧衍也就教了她一些好學的法術,諸如火球術這種利用元氣加溫空氣的低級法術,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學會,並且這種法術還很實用。
教顧微雨這些法術,對於顧衍來說倒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主要是他怕顧微雨到處去亂講關於她功法的事情,那可真的不能亂講啊,在這個末法時代裏面,所有的門派都靠着那一點點傳承維繫存在,你這竊人傳承,如同殺人父母。
這可真不是開玩笑的,所以顧衍對顧微雨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誡,讓她不要講這些東西告訴給其他人,顧衍騙其他人倒是有一手,但騙顧微雨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難了,他只能如實的講,這樣很危險,你的功法被發現的話,我們都很危險。
他知道顧微雨最近交了個新朋友,跟天門派有關係,那個門派和生生不滅門有聯繫,這聯繫不深,大概就是七大姑八大姨這種遠方親戚的關係,這兩個門派的祖師爺曾經交好過,兩邊有過一些交流,但這交流不深,現在也談不上什麼交情。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顧衍深知沒必要作的死,能不作就不作的道理。
白清朗依舊還是在練劍,顧衍都怕他練劍連魔障了,現在據說遇到了瓶頸,那是茶不思飯不想啊,天天就站在河上死磕,這種苦悟似地修行,顧衍也不清楚有沒有用,但是他知道這對於人的精神肯定是一次很大的考驗。
邁的過,海闊天空,邁不過,可能就成為一個一生的執念了。
不過,這種苦悟,顧衍清楚,對於白清朗是有好處的,他就算慢慢走,相對於其他人來講,他也走的太快了,他需要這樣的一段時間,來練心,修性。
關於齊樂,他就很顯然是白清朗的另一面,他走的太慢了,顧衍看過他的靈根,是一粒沙子,沙子就是沙子,顧衍辨別了很久,才從材質當中看出來了這是一粒沙子,普通的沙子,而且只有一粒。
這真是顧衍見過的最弱小的靈根了,很難想像這種東西會成為一個人的靈根,一般來說靈根都具有着某種寓意,或是指代靈魂的某種強弱,但是一粒沙子,一粒沙子有什麼寓意?又是強是弱呢?
顧衍不明白,但是看齊樂吸收元氣的速度,他覺得這靈根應該不怎麼樣。
這比雜靈根好不了多少的吸收速度,用顧衍那個笨辦法,顧衍當年用了三個月,撕扯肌肉,讓粒子狀的元氣得以進入,最後凝成完整的一絲元氣。
當時的他已經全盤接受了當時聯邦政府的全民改造計劃,他的軀體已經具備了能容納元氣的條件。
可是他毫無疑問的是個雜魂,他的靈魂就是亂成一團的,根本談不上任何靈根可言,他的靈魂根源處亂的跟毛線球似的,可就是這樣的他,在三個月裏用這個辦法,也能真正的接觸到元氣。
可是齊樂呢?他是有靈根的人啊,他竟然在這一個月之內還是沒有得到一絲完整的元氣,按理說他的修行速度會比那時候的顧衍,高出十倍不止啊,他可是有靈根的人。
顧衍對於齊樂的修行成功很不滿意,但是齊樂很滿意。
這一個月以來,他承受了很多的痛苦,甚至他每天都想放棄,那種渾身骨頭都散架,肌肉被扯開的感覺,讓他十分的難受,但是當他看着元氣開始混入他的身體,他開始一天天的變得強壯,變得有力的時候,她覺得一切的努力都值了。
這是肉眼可見的提高,他甚至還很開心的感謝顧衍,雖然顧衍當時一臉我害了你,我受不起的表情。
陸芽呢,最近情緒都很低落,就好像更年期提前了一樣,她整個人都提不起勁頭來,整天就像一隻鹹魚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除了偶爾會想着來看看齊樂的修行,其他時候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倒不是顧衍那句話的殺傷力那麼大,而是她在這麼多天的尋找當中,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的滋味,她好像失去了生命的目標,所以全身無力,失去希望。
顧衍很理解她現在的狀態,他知道是需要讓她緩一緩,所以他還每天給陸芽帶飯回去,陸芽只有吃飯的時候,還有一些生命的活力在那裏了。
這一個月裏,元始學院星星牌的排課基本就是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身體素質方面的排課,一方面是冥想瑜伽方面的排課,一個要求極動,一個要求極靜,據官方的說法是要在動靜平衡中找尋到氣與道的蹤跡。
這種修行的辦法,充斥着一種古典主義的妄想式回溯,按照顧衍的說法是這個時代里的人類還沒有充分認識到元氣究竟是什麼東西,這種複雜的,遊離於一切世界當中的一種元素,他究竟具有哪些特性,此時的人類一無所知。
他們只知道從這些古代的典籍當中,從那些古人們求仙問道的故事當中,去找尋某種規律,某種能吸收元力的規律,能與元力產生共鳴的規律,顧衍並不認為他們眼前的這些安排課程的人,或者是統籌學生們學習的人是愚蠢的。
相反,他認為這些人是極為聰慧的,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能找到一條可量化操作的修行之路,這是開創性的,比那些藏着掖着靠一些隻言片語來忽悠徒弟的門派之流,有着本質的區別,再說,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目標,在發展的同時,也不能犯數典忘祖的錯誤。
倒是月亮牌的課程,聽白清朗的講述,顧衍倒聽出了一些意思,只是不知道太陽牌的課程究竟是怎麼樣的,這個時代對於修行的理解,是否有其獨特的性質,顧衍很想知道這一點,他有種參與歷史的感覺。
這所元始學院,華國花了如此大的代價來建設,來統籌各個地方的人力物力,不會只是為了簡單的培養一些修行者,按照顧衍的記憶,這裏會成為華國整個未來時代元氣教育的試驗基地,這裏是後世整個教育體系重構的試驗田。
這是一個宏大的目標,它的結果,顧衍在三十年後也沒能夠看到,不過他還是為現在老大的眼光點贊,合格的政治家他們的目光總是會比常人看得遠一些,能從時代的洪流中找出一點通向未來的蛛絲馬跡。
三天後就是元始學院盛大的升牌考核,為了這場考核,很多人都卯足了勁,至少白清朗是卯足了勁,他每天都是一副熱血過剩的樣子,要不是顧衍提醒他不要着急,他估計早就找李仁念去拚命去了。
自從顧衍舔着臉去校長辦公室,跟校長要了衛星電話,解決了白清朗的後顧之憂后,白清朗就愈發的變得不正常,顧衍也不知道他那股子要跟誰誰誰一決高下的勁頭是怎麼來,他尋思着這和他認識的白清朗也不像啊。
他認識當中的白清朗不應該是沉默寡言,懶惰異常,能動嘴絕對不動手的人嗎?怎麼現在成為了一個熱血少年,這真是讓顧衍有些費解。
不過費解歸費解,對於白清朗的這種變化,顧衍是持看好的狀態的,畢竟一個年輕的,熾熱的生命,總是要比一個頹廢的,甚至是懶惰的生命,要來得更富有活力,更具有更多的可能性。
在這一個月裏面,每一個人都有提升,每一個人都在進步,很多的人開始適應這個學校的課程,適應那些古怪的冥想,沒完沒了的古武教學,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在無意識當中誕生了一絲元氣。
他們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健,思維更加敏捷,這種變化是如此的明確而清晰,人是一種需要正反饋才能繼續前行的生物,身體上面的迅速強大,是這世界上最直接的正反饋,所以更加的努力,對於知識的更加渴求,這些東西也隨之而來。
一切都像是走向了正軌,一派興興向榮的景象,好像這元氣的復蘇就是給人類帶來的專屬福利一般。
顧衍知道,一切都會過去,災難會過去,沉痛會過去,平靜與美好,也會過去。
在這奇迹年裏面,註定會發生很多的事情,這也是今年被稱之為奇迹年的原因。
顧衍今天也遇到了一件事情,或者說一個熟悉的人。
校長派小志來給他傳話,讓他去校長室那裏,有個人想要見他,顧衍沒有問小志那個人是誰,因為答案簡單到顧衍略微一想,就浮現在他的腦海裏面。
他的師父,范行理。
當然.......是未來的師父。
顧衍那拙劣的謊言,沒來由的自來熟,遲早會有被拆穿的一天,顧衍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不過,他對於被戳穿的這種事情,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大家都這麼熟了,這搞得那麼陌生幹嘛,無論現在過去還是未來,可以相遇,能夠相知的人,就那麼幾個,遇見了就是遇見了。
顧衍快步走到校長辦公室,花草間的小木屋,這一個月間也變得蒼老了一些,木屋的屋檐上面落了幾條藤蔓,藤蔓上開着紫紅色的花,從木屋的一旁垂下,沿着土地向森林裏蔓延而去。
走進房內,校長坐在辦公室的他那張真皮的椅子上,他換了一身淡紅色的道袍,看着今天小老頭還很高興,小臉微微泛紅,應該是剛才喝了點酒。
“你來了,坐坐。”
顧衍坐下,“我聽說我師父來了,他在哪裏呢?”
小老頭打量了顧衍一眼,“你這無恥的勁頭倒真有你師父的幾分風範。”
“承讓承讓,校長也與我棋逢對手嘛。”
“哼,你師父在旁邊那間房間等你。”
小老頭捋了捋鬍鬚,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顧衍走進旁邊的屋子裏面,裏面是書房,書架擺在左側,在右側放了一張紅木小桌,兩把椅子,桌子上擺好了一壺茶,有位老人正在端着茶杯飲茶。
這老頭看着也並不過於蒼老,看起來不過四五十歲的模樣,一頭黑多白少的頭髮被發簪紮起,一根長長的白頭髮瀟洒的垂在臉前,他身着一身青色道袍,腳下着一雙布鞋,布鞋很乾凈,像是新買的。
“這人老了,就喜歡喝茶,剛才和老柳喝了小酒,現在都有些迷糊了,哎,你是那位?”老頭抬起頭,迷茫的看着顧衍。
顧衍也在看着他,這確實就是他記憶當中的師父,范行理。
他現在年輕了很多,不那麼蒼老,不那麼悲觀,精神頭看着也挺好,看見這樣的老頭子,顧衍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歡喜之意。
他坐了下來,坐在老頭對面,“我是你徒弟啊,師父,這才多久不見,就忘了。”
“徒弟?我哪有什麼徒弟,你是哪裏來的妖魔鬼怪,報上名來。”范行理一副喝的上頭了的模樣。
“我顧衍啊,師父,您當年在南山腳下收的徒弟,你這都看不清啊,你把你那老花眼鏡帶上,再好好看看?”
范行理終於是笑了出來,神色也變得正常了許多,“好小子,你查我?”
“師父你這說話說的,這叫緣分不是。”
“那我倒要好好聽聽,你這緣分從何而來。”
“我初修道時,掐指一算,說是我行此大道,必要尋一師父,要一身孤寡,要我為他養老送終。”顧衍說的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這就是你的緣分。”
“這是師父你的緣分啊。”顧衍也跟着笑了。
“有意思,來,喝茶。”范行理給顧衍沏了一杯茶。
顧衍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師父這算認了?”
“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顧衍。”
“你我有一場師徒緣分。”范行理右手摩挲着空洞的茶杯。
顧衍立馬站起身來,拿起茶壺,給他沏了一杯茶。
“師父,你這次來,怕是除了找我,還有其他的事吧。”顧衍重新坐下。
“確實有事,與你有關。”
“與我有關。”顧衍覺得這事開始不大對勁起來。
“其實這是該是老柳跟你講的,但是我既然來找上你,他就順便讓我把事給你說了。”
“什麼事?”顧衍問道。
“我們希望你來做三個月後一個計劃的學校監督人。”范行理喝了一口茶,如是的講道。
那個計劃?顧衍在腦子裏面思考了一下,在這六個月裏,確實有一個大的新聞,說是人類方面對妖族一次斬首行動取得了驚人的成績,毀滅了一個妖族重大聚集點,取得了人類與妖族戰爭的階段性勝利。
不過,就現在而言,人類與妖族的戰爭還沒有擺到枱面上來,雖然顧衍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都呆在元始學院裏面,沒有得到確切的信息,但是他還是很清楚現在的時間段,人類與妖族的戰鬥究竟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現在的妖族還只是在對人類做一些襲擾偷襲的階段,還沒有完全到撕開皮面,完全開戰的地步,那麼,范行理所講的計劃,是否和這次斬首行動有關,現在華國高層方面,對於他們的敵人又了解多少?
顧衍不得而知,他只是聽得范行理繼續講訴道。
“一個月前那場隱犬襲擊你知道吧。”
“知道。”
“你怎麼看?”
“戰術上執行算是沒問題,戰略上滿盤皆輸。”顧衍只是就那時的形勢進行了合理的分析。
首先,隱犬對於軍事基地的襲擊,毫無疑問是一種自殺式的,暴露式的襲擊,這種襲擊的問題就是對於他們隱藏特性的徹底暴露,他們的弱點與缺點,存在方式,等等都得到了曝光,這從戰略角度來說,是極其失敗的。
隱犬的優勢本來就是其隱蔽性,和他那種神秘性,當失去了這一切的優勢之後,他就和普通的大型犬類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面對人類發展了近三百年的現代工業武器,就像紙糊的一樣,不堪一擊。
不過,他們對於飛機的劫持,聲東擊西的戰術,在一定程度上要不是陸芽的干擾,這次戰術執行是成功的,他們很可能會得到整個直升機裏面的沸騰之血少年們,當然他們會如何利用這些少年們,這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動物們進化為妖之後,面對人類,他們可是不會有任何的仁慈可言,它們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面生存了那麼多年,嗜血和屠戮是他們的本能,文明和秩序它們還沒有建立,所以也不會有什麼人類保護協會在它們當中存在。
“你說的很不錯,它們發起的這場戰役,戰略上失敗之極,笨拙的就像孩童的報復,這不像是一個擁有智慧的指揮者能幹出來的事情。”范行理如是的講道。
其實華國軍方,包括其他正在遭受妖族襲擊的國家,對於這個隨着元氣復蘇突然出現,隱沒於地下的種族,是極為重視的,正是因為重視,他們也不敢小覷了它們的智慧,畢竟單就是隱犬這一項,就給人類社會造成了重大的損失。
“上面的想法是?”顧衍直入主題。
“據戰略分析部那邊的消息,主要將這次的事件定性為一次垃圾清理活動。”
“這些隱犬都是它們那邊不要的垃圾?”
“中道研究室得出的結果是,這些隱犬的死亡,它們的軀體在一種不知名的反應當中,開始逐漸解體,消散,整個生物軀體開始粒子化,這種粒子化很有規律性,像是向著某個地方聚集着,估計在三個月到四個月之間,這些生物軀體就會完全消失。”
“這些隱犬的消失,會是某種更可怕東西的基礎條件?”顧衍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然這些妖族們乾的這件事情,完全解釋不通,集中送死?隱犬這種精銳的刺客,用來刺殺高層,讓人類產生更大的混亂,這樣做不香嗎?做出這樣大的犧牲,很明顯就是有更大的圖謀。
“沒錯,我們要做的是阻止那東西的產生,分析科那邊還要一些時間才能出結果,確認它們那邊的大概位置,三個月後是老柳定的時間,他說那時候,應該會有幾位能堪一用的超凡者誕生。”
顧衍沉默了一小會,他又在無知無覺當中捲入了歷史的浪潮當中,他幾個月前才剛跟妖族的那幾個知名的大頭目碰過頭,沒想到這麼快又要跟妖族扯上聯繫,其實他並不是很想去,但是他也知道那是個機會,一個扼殺妖族危機的機會。
顧衍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的國家或者民族的責任感,相對主義在他身上刻的痕迹實在是太深了,他想要去除,都去除不掉,不過他很喜歡平和安靜的日子,他希望這日子能再久一點,再久一點,所以他想去做點什麼。
在現在這個他還能掌控很多東西的時間點。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選擇我呢?”顧衍問道。
“老柳很看重你,他說你的身上有其他人沒有的才能。”
“這樣吹捧我太虛偽了,他連我是不是超凡者都不清楚。”
“事實上,我覺得是因為你跟那幾個能堪一用的超凡者,關係比較好。”
“校長剛才喝酒說漏了嘴?”
“我套的話。”
“老妖怪。”顧衍舉起茶杯。
范行理舉杯跟他的茶杯碰了一碰,兩人的臉上皆帶着一絲笑意。
後面顧衍還和范行理聊了很多,聊范行理的現在生活好不好,對於未來又怎麼想的,反正都是一些雞毛蒜皮,不值一提,甚至很少有人關心的小事,顧衍很細心,很有興趣的跟范行理聊着這些。
他和他算上時間,大概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面了,在復蘇年過後的日子裏面,這位老人為了給顧衍趟出一條路來,跟那老天爺求教,最後天數歸結,清算總賬,讓這位一生孤苦的老人,最終在終南山暴斃。
顧衍前去為他師父收屍的時候,那滾滾的天雷已經將整座山峰都削平,而范行理在那樣恐怖的雷劫之下,像是螻蟻一般,化作灰飛,在這被碾滅在這時間的浪潮當中。
這是顧衍一生的痛,所以當他再次和他相見,他只想他過得好一點,不要去看那勞什子天數定規,安然的過完這一生,這就是顧衍最大的期望了。
范行理不太明白眼前新收的徒弟,為什麼對於自己的一些小事這麼關心,在他看來,那些事情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事情,人間煙火,柴米油鹽,在這橫貫天地的大道之前,都不值得一提。
他不知道的是,顧衍經歷流亡,動亂,死亡,重生,在他的心中,那修行的大道,萬物的之理都不值一提,他最深的記憶來自那座山,那個人,那個房間,那裏有炊煙裊裊,也有少年和老人相視而笑。
這世間所有的別離總是來得太快,因為相遇本身就帶着稍縱即逝的屬性,顧衍跟范行理聊了很多,從生活,到未來,再到哲學道理,人世看法,他還有很多想跟他聊的,意猶未盡,當太陽開始西斜,藤蔓上的花兒垂頭,終於是要分離。
顧衍送范行理上了離去的飛機,在飛機升上天空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哽咽,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裏,他不想哭,因為還會再相遇,但他又不想笑,因為他不想再跟他離別,於是他的臉扭作一團,向著天空上的夕陽揮別。
雲朵飄散,風兒吹過顧衍的頭髮,校長站在他的旁邊,他也跟顧衍一起來送他的這位老朋友,顧衍跟着校長一起往元始學院裏迴轉,在路上,他為了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又問了校長關於上次那件事情的看法。
“校長,我上次跟您說的。”
“准了。”校長突然變得通情達理起來。
“我需要使用一輛直升機........”
“准了。”
“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校長拍了拍顧衍的肩膀,“因為你真的是我的師侄了。”
“哎,師叔。”顧衍諂媚的說道。
天上的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好長,他們走在直升機停機坪和元始學院連通的大道,道路兩旁的行道樹都生長的高大異常,偶爾刮過來的風,吹散落葉飄蕩。
兩個人慢慢消失在道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