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石頭石頭石頭
元始學院，對抗考試后十三天。
顧衍已經給自己的床上了一個隔音術，他已經不想聽對床的這個瘋女人再念了。
為了能安安靜靜的看一會書，顧衍也是真的不容易，剛開始他還想着勸一勸這個要瘋的女人，可是後面他已經放棄了掙扎，因為那個女人已經完全不停他講話，只是在那裏一直念叨着，究竟在哪，究竟在哪，為什麼我看不到，為什麼我看不到。
沒錯，她還沒找到他的弟弟，這個事情已經成為了這女人的心魔，顧衍是真的不知道這有什麼好成為心魔的。
這是影響你吃飯了，還是影響你睡覺了，這很正常的一件事，怎麼到她這裏就變得這麼難受，這是顧衍認為，他最不能理解女人的地方，她們的關注點總是很奇妙，奇妙到你都想不到她們會關注哪裏，關注的那麼久。
陸芽一隻手垂在床邊，生無可戀的就這麼躺在床上，臉挨着枕頭，那隻垂下去的手，就在金屬床邊盪啊盪，活像一條小小的水母，在海面下方沉浮。
也不知道，過了一會，還是過了一個小時，陸芽終於是累了，還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她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對着顧衍一陣喊。
“顧衍，顧衍。”
顧衍完全沒有聽到她的喊聲，隔音陣的效果實在是太好了，顧衍一門心思地鑽在自己的書本上面，正可謂是充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不過，這當然只是他美好的想法，當陸芽一隻手奪走了他心愛的古書之時，顧衍不得不直起身子來，聽陸芽想要說些什麼。
“你又有什麼事啊，小姑奶奶。”顧衍的語氣透着一股子疲倦。
“我聽那誰，就白清朗說的，你不是解決靈異事件很厲害嗎，快看看，我的身上有沒有發生什麼靈異事件。”陸芽指了指自己。
“我們倆這一天，沒有十個小時，也有八個小時是呆在一起的，你身上有什麼靈異事件，我會看不出來嗎？”顧衍伸手想要奪回他的書。
陸芽把書放到了自己的背後，“那你說我為什麼找不到陸澄。”
“運氣，要不就怪命運和機緣吧，反正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呀，人在這學校裏面，好多人都見着他呢，又沒有出事，你不見就不見唄。”
“不行，你得給我算算。”
“我算.......”顧衍咬牙切齒，“你說吧，要算什麼。”
“算我什麼時候能遇見陸澄。”
顧衍不假思索的講，“就今天，你走出去就能遇到了，把書還給我。”
“你騙我。”陸芽還是不肯鬆手。
“你還沒明白嗎？你見不到你弟弟，是因為他不想見你。”情急之下，顧衍說出了一句實話。
“我......”陸芽的臉迅速的就拉跨了下來，她把書往顧衍身上一扔，眼眶迅速的就開始濕潤，她回身躺倒在自己床上，隨後側過身子，不讓顧衍看自己的臉。
顧衍拿着書，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是上去安慰，還是就此不管不顧。
元始學院裏的風總是比外面的要小上許多，所以河面才能那麼平靜，道路之間的飄飛的落葉，才會那麼的稀少。
青石鋪就的路面，上面有不規則的各種紋路，那些紋路的縫隙之間，是泥土，泥土當中長出一些青青的草兒，伸展着自己的軀體。
早晨的空氣比晚上清新了許多，今天早上沒課，顧微雨和韓遠遊一起約好出來散步，其實顧微雨以前是沒有這個習慣的，她甚至都沒有早起的習慣。
是因為她跟韓遠遊在昨天晚上約好，一起出來，在這初春的早晨一起散步，她才能控制自己那一顆想要睡懶覺的腦袋，把自己收拾的美美的，走出門來。
這種早起的事情，顧衍曾經專門有一周來監督顧微雨早起，但是並沒有任何用處，顧衍只要一叫顧微雨，她的起床氣就來了，那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上房揭瓦，聲震寰宇。
可是沒想到，這小姐妹一約，顧微雨就生機勃**來，可見這好閨蜜是要比老哥哥重要一些嗷。
跟韓遠遊這麼多天的交流，顧微雨也得知了她的背景身世，韓遠遊是華國東部榕城人，今年十五歲，她自小在榕城的本地門派，天門宗長大，後來又來到城市裏面上學。
至於更多的關於宗門傳承之類的信息，韓遠遊卻是沒有跟顧微雨講太多，顧微雨也沒問，她覺得這些東西沒什麼重要的，只有顧衍才會神神叨叨的喜歡查戶口似地問人家。
她們早晨散步，越過草甸，沿着湖畔，周圍的蟲兒很少，大多都是意外來到此處的一些小昆蟲，他們在迷迷糊糊間，跨過了幻境的邊緣，來到了此處。
韓遠遊走在顧微雨的身旁，她們倆年齡雖然相差不大，但是身高看着卻是一隊最萌身高差的感覺，韓遠遊的小辮子在身後，隨着她的走動，甩啊甩，顧微雨挽着拉着她的手，兩人就這樣踏在河水上的木質橋樑中間。
“顧微雨你覺得你哥，算是妹控嗎？”韓遠遊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隨後問道。
顧微雨之前就跟她講過，顧衍干劫持飛機這種大事，就是為了來這裏陪她，當時說這個的時候，顧微雨心頭還有點小得意，尤其是韓遠遊還很配合地做出驚訝地表情，回應她的時候。
“妹控？沒看出來啊。”顧微雨做出疑惑的表情，她開始回憶顧衍對於自己的各種冷言冷語。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有個哥哥的。”
“為什麼，哥哥又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顧衍沒在，顧微雨說話也放開了許多。
“你像我啊，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就挺想有個哥哥的，有個哥哥的話，就會在我哭的時候安慰我，在我想要吃糖的時候給我吃糖。”
“你想多了，顧衍在我哭的時候，從來都在旁邊笑。”顧微雨不忿的吐槽。
她們倆聊着關於親密關係的話題，她們的腳步也未停歇，她們走到了元始學院的更邊緣處。
這裏的建築物已經變得稀疏，道路變得泥濘，四處都是隨意生長得草木，最後的一個燈座在她們身後的十米處。
遠遠的，她們還能瞧見那前方如同小山一般的黑色石頭，濃稠如墨的黑色帶來的壓抑氣息，在那裏逸散着。
走到這裏之後，韓遠遊才想起她們已經走的足夠遠了，應該回去了，顧微雨點了點頭，她也表示是該回頭去吃飯了。
正當他們回頭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向著這邊狂奔而來，這人沒走大道，反而在旁邊的灌木叢中奔跑。
顧微雨瞧望過去，發現那人自己好像認識，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好像叫......陸澄，沒錯，就叫陸澄，是那個跟她一個學校的男孩子。
（他這麼早，來這裏幹嘛？）
顧微雨正想叫住他，詢問一下，可是那人奔跑的太快，有種不顧一切的勢頭，完全不管顧微雨的呼喊，只是蒙頭望前跑着。
“你認識他嗎？”韓遠遊也望着跑過去的那個男孩。
“不太熟，不過他好像很奇怪的樣子。”
此時，白清朗正在河邊練劍，這早晨的時間，陽光明媚，空氣清新，並且人也稀少，正是練劍的好時候。
河面上，早晨的風兒溫和，蕩漾起來的波紋，就像是最柔軟的天鵝絨被吹起，白清朗一劍遞出，隨後又收回，在這緩慢的節律當中，他一直在找尋着所謂的劍道真意，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是任何人都教給不了他的。
最後的一式劍招打完，白清朗收回了劍，他向著河岸邊走去，他的肚子咕咕叫，按照小說裏面說的，修行者都是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可是怎麼到他這就變了，這一天三頓飯，不吃就得餓。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白清朗練完劍之後，就準備去吃早餐了，一想到食堂裏面熱騰騰的包子，他就心思活泛，口腔當中開始分泌唾液，饞得緊。
白清朗赤腳踏入河岸邊，抖了抖腳上的水珠，一顆顆晶瑩的水珠，顆顆飽滿的從他的腳上甩落，抖完水珠之後，白清朗便穿上了鞋，向著眼前大黑石頭的後方走去。
才剛走過黑石，白清朗就遇見了向這裏跑來的陸澄，他叫住了他。
“你幹嘛啊。”
陸澄臉上明顯有些慌張，他的腦子裏面現在一片漿糊，有些不知道如何作答。
“我看看......”
“哦。”白清朗急着吃飯，雖然心裏有些奇怪，但也沒問為什麼。
他記得顧衍說過，在這學校裏面很安全，是不會出什麼事的，所以他也就沒多想，吃飯要緊，於是他就離去了，奔着食堂的方向而去。
陸澄回望了一眼白清朗離去的方向，確認他不會迴轉之後，他開始看向眼前的大黑石，他慢慢的靠近，他的心臟在狂跳，他孱弱的身軀很難支撐起這樣高強度的情緒釋放，所以他的頭開始有點略微的眩暈。
到近前，他便講，“是你乾的吧。”
風兒刮過河面，樹葉落在陸澄腳邊，大黑石沒有回應。
“為什麼你要讓我永遠見不到陸芽？”
石頭靜默，它在這裏千年萬年，沒有回答。
陸澄的神情低落下來，他從最初的狂喜，到現在的失落，絕望，憤恨，只用了十幾天的時間，他知道自己不能期望一顆石頭給予自己回答，哪怕它的力量如此的深淵似海。
它緘默不語，彷彿在嘲笑陸澄的渺小。
“是啊，這不是我要的嗎？只是期限是永遠，但願吧，陸芽。”
初升的陽光，光線柔和，照的白色的雲朵都暖洋洋的，可是暴風雨的夜還是會來，驅不散的陰霾，依舊存在。
石頭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