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步研究

“繼續前進！”陳思明的聲音突然傳進楊定宇的耳朵里，“我們不能被近防炮釘死在這！”

“我被擊中了！我被擊中了！”一個驚恐的聲音傳來，楊定宇猛地發覺自己又一次坐在了戰鬥機的駕駛機艙里，而在他的左邊，一架戰機正在化成一大團的火球。

“你在發什麼呆，楊定宇！？”陳思明惡狠狠地罵道，“給我動起來！”

“是！”儘管還沒弄清楚狀況，但楊定宇下意識地做出了應答，他使勁推動操縱桿，飛機的尾部噴出光焰，整架飛機閃電一般飛了出去。

“你瘋了嗎！？楊定宇！”陳思明又大喊起來，“你會被近防炮撕成碎片的。”

楊定宇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太過靠前，他的面前就是近防炮射出來的光幕。“草！”他怒罵一句，使勁往回拉動操作桿，但為時已晚，飛機去勢不減地衝進光幕里，然後在猛烈的爆炸中，他感覺到自己正在被烈火吞噬。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刺耳的鬧鈴聲將楊定宇從睡夢中——或者說噩夢中驚醒。他使勁吸了一口氣，從床上竄起，精壯的肉體上已經佈滿細密的汗珠，臉上的懼容也還未散去。

“早上好，楊定宇先生，今天是西曆2113年1月11日，早晨7點17分。您看上去睡眠質量不是很好，需要調整今天的熏香成分嗎？”

“呼——”智能管家的聲音讓楊定宇確認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確定本體還處在自己位於鵬城區的家中之後，他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只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完好無損。

“麻煩了，小迪，另外……算了，還是等我回來再說。”

“好的，先生。”

“那個噩夢，”和智能管家交流完后，楊定宇從床上跳下來，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帘，“實在是太真實了，”他想到，那種火焰燒灼的痛苦讓他難以忍受，即便已經被鬧鐘拯救，但他總感覺自己的皮膚還在不停地灼燒，這讓他有些煩躁。

“滴滴！滴滴！”

家用通訊儀恰到好處地響起，分散了他的一部分注意，他走進盥洗室，扯下自己的毛巾，同時高聲喊道：“接聽！”

“小楊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房內響起，“是我，吳晉愷。我們這邊今天就要開始研究了，這些社會學家對你說的東西很感興趣啊，你起床了嗎？”

“正在洗漱呢，長官。”

“那就好，”吳晉愷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精神了一些，“我這就派人去接你，你是住鵬城區是吧？”

“對，”楊定宇擦乾身上的汗液，又往嘴裏塞進一根牙刷，“鵬城區甲六商業區這一塊，到了讓人聯繫我就行。”

“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通話掛斷，楊定宇隨手把毛巾丟進織物清潔機里，然後繼續思考起他的噩夢。

“會和我昨晚的舉動有關嗎？”他心想，昨晚參拜玩薩萊蒂塔紀念碑后他並沒直接坐車回家，而是冒雨走了一段不短的路，“難道我生病了？”

“也有可能就是一個普通的噩夢，”他隨後又想到，“或者是PTSD？也許我該去看看心理醫師了。”

仔細思考了一番，楊定宇認為PTSD的可能還是存在，畢竟當時那一戰，整個艦載機部隊都損失慘重，大部分更是在楊定宇面前死去的。很難說當時沒有任何反應，現在就也不會有。

“抽空去一趟吧，”想到這，楊定宇嘆了口氣，從衣櫃裏拿出自己的軍裝穿上。又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儀錶，通訊儀也在此時再一次響起。

“接通。”

“是楊定宇少校嗎？”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是我。”

“我是負責接您的人，我現在已經在鵬城區甲六商業區了。車輛是一輛黑色的DYB懸浮。車牌號是新珠B-K8570”

“好，我馬上就到。”

◇◇◇◇

五分鐘后，楊定宇走下樓，他很快就在對街看到了一輛黑色的DYB懸浮，又確認了車牌，明確了這就是在等自己的那輛車后，他快步走了過去。

一個戴着墨鏡的男青年正倚靠在車上，見到一個身穿軍裝的人走來，他一下來了精神，“楊定宇少校？”

“是我，”楊定宇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我們出發吧。”

懸浮車很快啟動，沿着整潔乾淨的大道一路向前飛馳，一座十分顯眼的寺廟很快出現在道路左側，城市群旁邊的山峰上。

“那是弘法寺吧？”楊定宇有些不確定地看着那座掛滿全息影像，在正上空還有着一尊虛擬的如來佛像的寺廟，“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那就是弘法寺，”司機點點頭，“為了保留這座寺廟，梧桐山也還在呢。”

楊定宇點點頭，沒再說話，對他來說，這只是他童年生活的又一塊記憶碎片罷了。

車輛很快駛出鵬城區，在跨區通道上高速飛馳，又在十幾分鐘后駛離了整個新珠三角都市群。

“你可以休息一會，”司機看了一眼自己的操作儀，“可能還要四十多分鐘。”

“四十多分鐘？那就是去揚子鱷軍事基地了。行，我休息一會。”

四十多分鐘的枯燥旅行自然沒什麼敘述的必要，楊定宇在車上小小地打了一個盹，等他被司機叫醒的時候，已經身處揚子鱷軍事基地內了。

和佛伊泰克軍事基地半公開的性質不一樣，揚子鱷是一座保密程度極高的基地，“看起來那些樹人俘虜真的很重要，”楊定宇一邊心想，一邊下了車跟着司機向前，“否則不會用揚子鱷基地來關押他們的。”

司機帶着楊定宇在基地了走了好幾分鐘，最後在一幢不太起眼的三層小樓前停了下來。他伸出手指，按住一扇鐵門旁的指紋掃描器。

沒有任何的聲音，沒有任何問詢，在掃描器上綠燈亮起之後，門就打開了。司機衝著楊定宇招了招手，帶着他走進了這幢小樓。

“我們去幾樓？”

“負一樓，”司機的答案讓楊定宇愣了愣，“記住，等下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保密條例里的，哪怕是你極光中隊的成員，你也不能說。”

“明白。”

司機點點頭，走到一台電腦面前，又伸手掃描了一次指紋，然後又迅速敲擊了鍵盤上的幾個按鍵，隨後他掏出一張卡，在一處亮起的卡槽上正着刷了三次，反着刷了兩次。

“滴——”兩道綠燈突然從地面上亮起，厚重的合金地板開始收攏，露出被藏匿起來的向下的階梯。

“走吧，這是一個特級實驗室。”

楊定宇點點頭，和司機一起沿着向下的樓梯不斷前行，正當他感覺到有一些疲倦的時候，樓梯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霓虹燈照的透亮無比的通道，在通道的盡頭是兩名持槍的憲兵，所有的程序都和之前登上穿梭機時一樣。在分析掃描機確認兩人無威脅之後，憲兵替他們打開了門。

門甫一打開，低沉的嗡嗡聲和大量嘈雜的人聲就一齊傳了出來。楊定宇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快步走了進去：

在門后是一處極為寬廣的空間，至少比楊定宇見過的所有的建築內部空間都要大。整個空間內部結構呈圓環形，在這圓環的正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核反應堆。

兩人沿着通道一路向前，最後在一扇標有F-144和甲一等的門前停下。司機推開了門，門內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堆滿了各種各樣楊定宇叫不出名字的高端儀器。在房間的最左側和最右側是連成一排的書架，房間的正中央比其他區域要低，是一間觀察室或者說囚房，楊定宇一眼就看到自己抓到的那個貴族樹人此刻正老老實實地待在囚房裏。

在囚房四周，較高，也是較大的這一層平台上是一大群的科學家，在這群身穿白大褂，正在爭執不休的科研狂人之間，有兩人極為顯眼——其中一人看上去壯年模樣，身穿一身藏青色的海軍制服，是第一艦隊的司令官吳晉愷。另外一名女子身穿修身的西裝，頭髮挽成一個髮髻，臉上掛着迷人但不失禮貌的微笑。她的妝容和長相都十分精緻。但對所有地球人來說，這張臉還有一個更深的含義。

楊定宇一下就認出她來了，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那是UEG的總秘書長，辛梓。

“啊，你來了！”吳晉愷無意中往外一瞥，立刻看到了剛剛進入實驗室的楊定宇和司機，他顯得很是高興，對着楊定宇連連招手，“快過來，小楊。”

“諸位，”等楊定宇走到眾人身邊之後，他又笑呵呵地開口，打斷了科學家們的爭執，“這位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楊定宇。”

聽到楊定宇三個字，爭吵聲一下子消失了，社會學家們把楊定宇團團圍住，那副模樣就像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

“小楊啊，”一個看上去有些年齡的老頭乾咳了兩聲，笑呵呵地開口了，“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你叫我老李就行。你來得正是時候啊，我們聽說你登上過樹人的船隻，對吧？我們這些人都想聽聽你在船上和樹人交流時發生的事情。”

“所有事情嗎？”

“對！”所有科學家異口同聲地喊道。

“好…好吧，”楊定宇被這個陣仗弄得有些發憷，他咽了口唾沫，根據自己的記憶講述了起來。

這件事不算長，楊定宇花了大概二十來分鐘，就把前因後果，以及他記得的每一個細節都講了一遍。

“這就是全部的內容了，”在講完之後，面對一大群意猶未盡的科學家們，他弱弱地補充道。

“你們看！”先前那位老李此時立刻開口，“我就說，他們肯定是有語言的，並不是說一個種族擁有神經連結科技就會放棄語言！你們要知道，是智慧生物就會有情緒！就會有秘密！除非是蜂群那個的集合體！”

“這點倒是沒有疑問了，”另一個科學家說道，“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的語言屬於那種類型？”

“絕對是拼讀語言，”老李繼續說道，臉上也帶上了几絲得意的神色，“實際上，我已經研究完了樹人的語言，這是一種比較複雜的語言，元音和輔音都不少，字母更是多達37個。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想我就能夠完全掌握這門語言，跟他們進行交流。”

“好你個老李！你不地道！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啊這是！”

“另外就是這個種族的社會制度了，”另一個科學家出聲說道，“從小楊的敘述來看，這個種族很可能還使用着一種類似奴隸制的君主類制度。當然，我僅僅是以地球的社會制度作為參照。聽完小楊說的那些話，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極端先進又極端殘暴的封建王朝。”

“還有分封制。”一旁有科學家插嘴道。

“最後一點就是他們的軍事理論水平了，”老李清了清嗓子，奪過話語權，“按照小楊所說，他們甚至不知道震爆彈是什麼，所以沒做任何防護。諸位要知道——震爆彈可是上個世紀的發明，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樹人這個種族，在軍事，至少在陸軍軍事的不少方面，是有嚴重缺失的，我指的不光是理論，還有裝具啊，設備這些。”

“那麼開始投票吧。”人群里有人提議道。

“同意將樹人語言破譯設為第一優先目標的請舉手。”

所有科學家都舉起了手。

“看起來我們沒有分歧了，”負責投票的科學家笑呵呵地說道，“那麼第二研究項目呢？是軍事理論還是社會制度？”

科學家們再進行了兩次表決，顯然，對於愛好和平的科學家們來說，社會制度這個課題要更吸引人一些。

“那就這麼定了，”老李點點頭，“繼續幹活！我們爭取在一周之內搞定樹人的語言！這樣剩下的兩個課題就能得到樹人的幫助了！”

“是！”

一群科學家歡天喜地，熱火朝天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吳晉愷和辛梓走到楊定宇身邊，前者笑着摟住楊定宇的肩膀，“小楊啊，你可是幫了他們大忙。”

“這是我應該做的。”

“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有如今的收穫，”吳晉愷說，“不過你在這兒的事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嘛，我就用不到你了。”

“噶？”

“是我想見你，楊定宇少校，”辛梓走上前，微笑着伸出手和楊定宇握了握，“我想見見你這個人，這樣吧，今天下午三點，你去我的辦公室和我詳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