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月１８日●
聽到敲門聲，我醒了過來。我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轉頭看了看門口。敲門聲持續着。
【燕】
‘健，在嗎？‘
我聽到老師的聲音。我拖着懶洋洋的身體，爬起來開門。
【燕】
‘早安‘
【健】
‘……？‘
【燕】
‘早安‘
【健】
‘早安‘
【燕】
‘怎麼了，低血壓？‘
【健】
‘也許……吧‘
南老師怎麼突然來找我？頭暈中。
【燕】
‘你看起來好像沒事做的樣子，剛好……‘
【燕】
‘我有個想去的地方……‘
【燕】
‘跟我一起去吧？‘
我還好想睡耶……老師……歪着頭……做了一個拜託的樣子……。
【健】
‘我去換衣服‘
【燕】
‘這樣……就可以出門了吧？‘
【燕】
‘走吧？‘
還沒說完，老師就拉着我的手臂準備出去了。
【健】
‘等一下！褲子！褲子要換！‘
我急忙制止她。
【健】
‘我馬上換好！等一下！‘
老師……。到底吹的是哪陣風？不，風的確搖曳着。就像掛在窗邊的晴天娃娃一樣……。整理自己的樣子。忽然瞄到什麼發亮的東西。那是放在桌子上的手錶。螢送我的，飛到月球太空人的手錶。（今天……）（沒必要注意時間吧）我把手錶留在桌上。整理好，我走到玄關。
【健】
‘等很久了吧‘
【燕】
‘走吧‘
【健】
‘哪裏？‘
【燕】
‘那裏‘
【健】
‘……啊？‘
我跟老師一起走在前往櫻峰車站的路上。途中，在商店街的水果店買了檸檬。
【燕】
‘好香‘
【健】
‘是啊‘
我跟老師一人手上各拿着一顆檸檬。把檸檬湊進鼻子，吸取着它的香味。像是透進腦袋裏，強烈刺激着思考。雖然有點痛，但還是覺得很舒服。一到車站，剛好有班電車進來。往鴨浦的方向──也就是跟濱吹相反的方向。發車的電鈴響起，我們急忙上車。
【健】
‘咦？坐電車去哪裏？‘
【健】
‘老師你要去哪……？‘
【燕】
‘那裏‘
指着電車的行進方向。
【健】
‘你光說那裏……我怎麼會知道……‘
在想什麼呢？老師她……我看着她的側臉這麼想着。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靜靜地微笑，老師看着窗外的風景。（電車……常常在坐……）──啪唰！突然，風灌進來。老師把窗戶打開。然後……老師……。
【燕】
‘就是這個風‘
把手倚在窗邊……。
【燕】
‘這樣很好‘
把一大半的身體……伸出窗外。
【健】
‘老師！？‘
【燕】
‘健要不要也試試？很舒服喔……‘
【健】
‘不要這樣！危險啊！‘
【燕】
‘是嗎‘
【健】
‘當然！‘
【燕】
‘很舒服呢‘
【健】
‘舒服也不行！‘
【燕】
‘健不喜歡舒服的感覺？‘
【健】
‘…………‘
【燕】
‘嗯……有一陣很棒的風來了……‘
【健】
‘又不是小孩子……‘
這段時間，我們已經通過藍之丘車站。老師很危險。周圍的乘客很冷淡。我……該怎麼辦……。可是……又阻止不了老師的幼稚行為，只能這樣維持下去。（到達目的地之前……忍耐）終於……過了好幾站之後……
【廣播】
‘澄空……澄空……‘
我們終於在澄空站下車。
【燕】
‘到了‘
目的地就是這裏嗎……。
【燕】
‘啊，真有趣！‘
【健】
‘咦！？‘
【燕】
‘幹嘛‘咦‘……‘
【健】
‘沒有啊……沒有別的意思……‘
（有趣……？）能夠看到……笑的這麼開心，表情很多的老師……真的很稀奇。的確很開心。她真的好像小孩子……。
【健】
‘已經到澄空了……現在要去哪裏？‘
【燕】
‘這個嘛……‘
【健】
‘還不知道要去哪裏，是嗎？‘
【健】
‘看你要去哪裏，我可以告訴你‘
【燕】
‘…………‘
【健】
‘…………‘
【燕】
‘那回去吧？‘
【健】
‘咦！？‘
【燕】
‘幹嘛‘咦‘……‘
【健】
‘沒有……沒有要抱怨的意思……‘
不到五分鐘。我們又坐上了回去的電車。喀啦喀啦～。老師又把窗戶打開。風在車內流竄。手倚着窗邊，上半身晾在車窗外。讓風吹着身體。
【燕】
‘健？‘
【健】
‘嗯‘
【燕】
‘旁邊還有位置吧？‘
【健】
‘…………‘
【燕】
‘嗯？來啊～‘
看了看旁邊，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還是有其他乘客，三三五五凌亂地坐着……。超過２０歲的女生，竟然還把身體晾出窗外，實在很丟臉。還有……無法理解。南老師……為什麼突然邀我這麼做？想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
【燕】
‘健？‘
還是……我也試試看吧。
【燕】
‘健？‘
也許我就會知道……老師的想法。
【健】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怎麼可以不試試看！‘
戰戰兢兢地，學着老師的動作。從窗口伸出手，把頭探了出去。（啊……）車內聽到咻咻的風聲，竟然意外地停止了。閉起眼睛，我感覺風的存在。輕輕地我張開了眼睛。風在流動。景色在流動。天空也流動，然後離開。難道……飛在天上的感覺，就像這樣……？（沒錯……老師……也許是想飛在天空）周圍沒變，一樣有着鄙視的視線。可是，我不在乎。給別人添麻煩了吧。不過，老師看起來很開心。我也覺得……很開心。故意越過櫻峰，我們在濱吹下車。
【健】
‘想看海……‘
我說著。老師沉默地點頭，所以……就來了。一直往南走，越過公路，我們來到通往海邊的路上。來到海邊，就可以看到被太陽照得發亮的波浪。快要燒焦得潮風吹拂着……。我眯着眼……看着陽光下的老師。老師抬着頭，在看什麼的樣子。那是一隻張開翅膀飛翔的海鷗。（鳥……）自由飛在天空的鳥。乘着風，有着飛翔權利的鳥。（鳥是自由的嗎？）
可是……一旦失去飛行能力落到地面，鳥就活不下去了自己的翅膀，背負着全部的命運。自由竟然是這麼沉重的負擔。我忽然想起老師說過的話。
‘健會走路，是因為與生俱來走路的能力……‘
‘但是，健不會飛吧？‘
‘因為健沒有這個能力……對吧？‘
‘同樣的，燕這種鳥是沒辦法在地上生存‘
‘雖然會在天空飛，但是卻沒辦法在地上走‘
‘不管多麼努力……‘
終於，海鷗飛走了。南老師單手拿着檸檬，望着遠方的浪。
【？？】
‘喂，你們‘
【健】
‘！？‘
有人從背後叫我們，回頭一看，是個看起來很紳士的男人。不……應該曾經是紳士。他身上穿的外套是掀開的，帽子也被海水沾濕。
【紳士】
‘呃呼……‘
這位先生好像喝醉了，空氣中飄着一陣酒味。他就像一般喝醉酒的人一樣，開始說著無關緊要的話。
【紳士】
‘這個海這麼臟……到底是誰的錯？‘
【紳士】
‘這個海邊這麼亂……到底是誰弄的！‘
【紳士】
‘你知道嗎……？‘
【健】
‘…………‘
【紳士】
‘喂！不會回答啊！笨蛋……‘
這位喝醉的先生，以前可能是詩人吧。可是……我裝做沒看到他。
【紳士】
‘沒錯！‘
【紳士】
‘就是你這個女人！‘
他的矛頭，這次指向老師。老師纖細的手腕，被這位爛醉如泥的男人抓住。
【燕】
‘啊！‘
【紳士】
‘迷惑着風，隱蓋月亮的黑暗啊！‘
【紳士】
‘妖禍的女人！你是魔女！‘
老師驚訝地表情僵硬，眼神透出驚訝。
【燕】
‘……………………‘
【紳士】
‘快點悔改啊！！‘
老師搖着頭……。
【燕】
‘……不要……不要……‘
不斷地後退着……。
【健】
‘──住手！‘
【健】
‘閉嘴！放開你的手！‘
我衝進他們兩人之間。我舉起手上的檸檬，作勢要砸他。沉默地瞪着那個男人。
【紳士】
‘…………‘
男人鬆開了抓着老師手腕的手。
【紳士】
‘悔改的是我啊……‘
【紳士】
‘……呃呼‘
他什麼也沒說，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健】
‘呼……沒事吧？老師‘
【燕】
‘嗯嗯……應該……沒事‘
【健】
‘真是遇到怪人了‘
【健】
‘換個心情，要不要去吃飯？‘
【燕】
‘嗯，好啊‘
老師的臉上終於恢復一點笑容。
【燕】
‘那就讓健決定吧‘
【健】
‘我知道了，就交給我吧‘
那個男人的足跡，我們的身影，都被波浪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