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荀瀾見到了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九十的人,看起來卻像七十齣頭,人看起來很清醒睿智。難怪他都這個年紀了,程泰身上卻還貼着個“未來接班人”的標籤。
對於和祈年一起進來的荀瀾,程老爺子有點意外,沉聲問祈年:“誰你帶他來的?”
荀瀾就知道那張請帖沒那麼簡單,他聳聳肩:“或許你應該去問問你的好女兒為什麼要這麼做,請帖發到我公司不說,今天還堵到我工作的地方,非要‘請’我過來。”
程老爺子不高興看到荀瀾,荀瀾還不高興看到他呢。
祈年小時候為什麼那麼慘,除了有對不幹人事兒的爸媽,他這個做爺爺的當年幹嘛去了?
“我也沒想來。”祈年說。
程老爺子臉一沉,“你也是被你小姑姑請來的?我讓阿泰給你打電話,他沒跟你說清楚?”
祈年以無聲代替了肯定的回答。
程老爺子跟着靜默了一會兒,說:“看到我,你都不叫我一聲嗎?”
祈年進來后就一直沒叫人。
此時他垂下眼眸,依舊沒出聲。
“我知道,你怨我。”程老爺子語氣還是那麼生硬,“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想過補償你,是你總將我拒之門外。”
彷彿在說祈年,給你補償你不要,偏又要埋怨,他到底要怎樣做祈年才會滿意。
“聽你小姑姑說,你還在演戲。”
程老爺子沒等到那一聲“爺爺”,妥協了似的轉開話題,他的指節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兩下,“演戲到底沒前途,你大姑姑留給你的東西,和家裏的比起來,終究是差了點兒,你搬回來住,爺爺把你爸和你媽那份財產全部給你,再分你一個公司給你管。”
末了,程老爺子還掀起眼皮,手指點點荀瀾,“然後,和他分了。”
荀瀾不由笑了聲。
這些東西在程老爺子看來應該有些分量,但荀瀾也可以看出,程老爺子是真的不知道祈年有他自己的產業。
荀瀾認識祈年之時,祈年的產業規模就已經不小。後來又經歷過幾次譬如蔣家、史家這種有錢企業的翻車,祈年從中啃下來的肉,早已讓他的產業又擴大了很多,與程氏這種大集團早就不差了。
他都看不上程老爺子說的這點東西,更別說祈年。
這個老人,好像只有祈年出事,昏迷了,才會顯出兩分溫情。其他時候,他習慣性地擺出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態,彷彿祈年不是他的親孫子,而是聽憑他差遣的下屬。
從進來就沒什麼表情的祈年,在程老爺子說完后,眼神徹底沒了溫度,他說:“我明白了,壽禮會有人送到,你保重身體。”
說罷,拉起荀瀾的手轉身打開書房門就準備走。
“年年!”程老爺子站起來,許是站得太猛的緣故,他身體晃了一下,抬手捏捏額頭,然後驚怒地看着祈年,“你是覺得爺爺給你的東西少了嗎?還是你非要這樣將我們這些親人拒之千里,老死不相往來!”
“程老爺子。”荀瀾微晃祈年的手讓他等一下,他轉身看着程老爺子,“給阿年最好的補償,就是你們不要再來打擾他。”
祈年以前遭遇過什麼,程老爺子應該比誰都清楚。他若真的在乎祈年這個孫子,也不至於等祈姑姑偶然回國一趟才發現祈年的問題。
荀瀾壓根就沒敢想,如果沒有祈姑姑,祈年現在又是個什麼樣子,他還能活到現在這個年紀么?
當年祈年被砍傷不能參加父母的葬禮,程小姑對祈年那些惡毒語言,就沒有程老爺子的縱容?
他的心理荀瀾猜都不用猜,這麼多年對祈年不聞不問,無非是他恨祈年的媽媽殺死了他唯一的兒子,並將這股情緒轉移到了祈年身上。
只是現在人老了,顧念親情了,所以又補償一般轉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給祈年,卻沒問祈年想要不要。然後就在他這一廂情願的補償下,給祈年“補償”來一場讓他差點再次死去的性命之禍。
現在又給財產又給公司,是嫌祈年上次沒死透么!
荀瀾和祈年兩人都不想如程小姑一樣,和程老爺子進行什麼爭吵,再說對方這麼大歲數,給氣出個好歹說出去都是他們的錯,所以說完這句話后,荀瀾和祈年就走了出去。
荀瀾和祈年下樓后,越過客廳,直接往大門的方向走。
快要走到大門時,身後傳來程小姑憤怒的聲音,“程年,你給我站住!我讓你站住,你聽到沒有!”
程小姑的嗓門依舊那麼大,一番話讓周圍賓客再度拉長了耳朵。
程小姑帶着她的德銘一起快步追了過來,荀瀾拉着祈年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倒想聽聽程小姑還準備說什麼。
程小姑責問祈年:“你到底說了什麼,居然把你爺爺氣得頭痛發作!”
“知蕙你別生氣,小輩不懂事,有什麼你慢慢說。”德銘輕聲安撫,又擺出年長的姿態看着祈年,“我叫你小年吧。小年啊,是不是你爺爺不讓你和荀瀾在一起,所以你就生氣頂撞老爺子了?其實你姑姑和你爺爺也是為了你好,男人怎麼能和男人在一起呢。”
德銘苦口婆心,卻句句都在拱火。
眼看程小姑愈發理直氣壯又要嚷嚷些什麼,荀瀾打斷她的話先替她嚷了:“這不正是你們想看得到的么。”
跟在德銘身邊的女鬼似乎也看不過去了,瞥了下嘴,冷笑道:“呵,裝什麼孝順女,把人叫來氣老爺子的人不正是你么。”
荀瀾掃了一眼女鬼,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裝什麼孝順女,把人叫來氣老爺子的人不正是你么。”
女鬼原本負手站着,聞言見鬼一般鬆開手往荀瀾身邊湊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荀瀾暫時沒空去管她,不想與女鬼離那麼近,只往旁邊挪了一步。
女鬼眼睛一亮。
荀瀾已經看向氣息明顯窒了窒的程小姑,道:“一般人都講究家醜不可外揚,但你從我和祈年來到這裏,就似乎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和祈年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你也明知程老爺子不想看見我,卻將我強行請來,你打的什麼主意?是想讓程老爺子被祈年和我氣出個好歹,好達到你好多分點家產的目的?正好今天這裏人這麼多,等事情傳出去,外界就只知道是祈年不孝,和你程知蕙沒什麼關係,是吧。”
荀瀾句句誅心,周圍看熱鬧的人視線頓時都朝程小姑去了。
程小姑這次跟啞巴了一樣,哪還有剛才那股囂張跋扈的利索勁兒,“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這麼想過!”
“對,你不要污衊知蕙,那是她的父親,她怎麼可能這麼想。”德銘攬着程小姑肩膀,也替她解釋。
荀瀾看着德銘說:“是不是污衊,天知地知你們知,我們不知。”
收回視線時,荀瀾忽然在德銘左肩上看到一根頭髮。那頭髮有些長度,一頭黏在衣服上,一頭隨風輕輕飄着。
“這是什麼?”
荀瀾趁德銘沒反應過來,將他肩上的頭髮取了下來,然後將頭髮遞到程小姑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黑髮、中長。嘖,這頭髮和你頭髮顏色有點不一樣。”
程小姑的頭髮是酒紅色的,比這頭髮長兩倍。
程小姑已經顧不上被荀瀾懟得啞口無言的事了,眼睛落在那根頭髮上,臉色變幻。她猛地轉頭,壓抑着怒火低聲質問:“費德銘,你身上這頭髮哪裏來的?”
女鬼站在荀瀾身邊,抬着下巴衝程小姑後面指了指,“喏,是她的。”
荀瀾看過去,就見程泰媽媽正站在客廳大門口邊和幾個女人在交談,其他人不是盤着頭髮,就是發色和她不一樣。只有程泰媽媽是中長短髮,還未染色。
程小姑注意到荀瀾的眼神,轉頭也看到了程泰媽媽,臉色頓時一片鐵青,抓着那根頭髮快步往程泰媽媽那裏走。
費德銘追上去,還在低聲解釋:“知蕙,你別聽他亂說,肯定是我經過誰不小心掛下來的,他是故意挑撥我們的。”
走過去的程小姑並沒有開口大罵,只是讓程泰媽媽跟她進去,說有話要跟她說。
荀瀾可惜地嘆了一聲,還以為她們能吵起來呢,顯然程小姑不是真的像之前表現的那麼愚蠢,有外人在她還是顧忌着要做做樣子。
“走吧。”
這一聲,荀瀾是對祈年說,也是對留在他身邊的女鬼說。
祈年被程知蕙“請”過來,劉飛也跟着過來了。只是他曾經讓人把程知蕙轟走過,所以這次被程知蕙報復,不被允許進入,就一直在外面的車裏等着。
荀瀾和祈年上了車,劉飛沒忍住罵了句臟,說這些程家人真是有病。
若程知蕙只是針對祈年一人,她今天都不能成功,偏她還懂得用荀瀾去拿捏祈年,讓祈年不得不來,着實氣人。
祈年拉着荀瀾的手玩一般揉捏了一會兒,說:“瀾瀾,我把程家的錢都搶過來,好不好?”
荀瀾的唇角多了絲笑意,都說出這樣的話了,可見祈年今天一樣氣得不輕。
“好,一分一文都不給他們,尤其是程知蕙。”荀瀾說,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幫你。”
祈年和他都不算大言不慚。
祈年自身能力就不說了,荀瀾他自己雖然曾經叛逆過一陣子,但為了贏過哥哥荀澄,奪取父母的歡心和注意力,荀瀾在學習上一直十分努力。
荀家的家境比程家還要好一些,他所接受的教育一直是最頂尖的那種。在穿過來之前荀瀾就已經憑着投資,過上了拿分紅做快樂鹹魚的日子。
只是因為沒了爭奪的心,所以對錢也沒什麼大的追求,一直是能滿足他所需就夠了,因此顯得特別不上進。
這時,又一個聲音插進來說:“我也可以幫你們。”
荀瀾抬頭看着坐在副駕駛上扭頭看過來的女鬼。
哦,差點把她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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