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鬼軍

領子再次被人抓住，荷燁霸氣地把他按在背後的殘壁上，傾身吻了上去。這個吻又急又凶，一口便咬出了血，也無人在意。洛汐亦養着頭，微微張開口，順從地讓他的舌擠進自己的口腔，在裏面大刀闊斧地攻城略地，肆無忌憚地索取。

只要你想要，我便會給。

這句承諾，洛汐從未說出口，卻用行動一筆一劃地刻成勳章。

“決定了什麼便去做。”

一切盡在不言中，荷燁也不再多說，擦去洛汐唇上的一抹血紅，當即便向著六殿的方向去了。

冥界十殿閻羅，與荷燁的交情都算不錯，之前有些彆扭的都市王近來也緩和了關係。除了都市王，其實六殿的這一位，與荷燁之間的關係也有些微妙。

“荷冥官？”卞城王正以斗筆書寫狂草，荷燁也沒用人通報，直接用靈盤傳信，得到許可之後便進來了。

卞城王着實不像個閻羅王。劍眉星目，鼻樑挺闊，薄唇如刀削一般，若是掛上幾分笑意，便更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皇親貴胄。

若只是生的俊俏，倒也不是稀罕事，但這張臉，與冥王有七分像。

荷燁每次來見他，免不了一番天人交戰，這次倒是坦蕩了許多，他行了個冥族的禮，“卞城王，我有一事相求。”

卞城王在墨池中洗了筆，擦去指尖沾上的一點墨色，而後邀他入座，“你說就是。”

荷燁並沒有坐，只定定道：“我想向你討要一張兵符。”

“你……”卞城王彷彿不認識他一樣，“當真想好了？”

“想好了。”荷燁鄭重地點頭。

彼時他參加冥官的入職考試之時，第一志願報的便是鬼軍。初出茅廬血氣方剛的小子，總有一腔熱血想要建功立業。巫族的戰鬥力與妖族不相上下，數量也是半斤八兩。如今雖然妖族掌握天庭，但管理十分鬆散，各族之間各憑本事，衝突、摩擦、戰爭幾乎天天都有。

洪荒時期是武力之上，至於道德，人們的寬容度總高上許多，弱肉強食才是第一鐵律。

荷燁興沖沖想要加入鬼軍，冥王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說若要如願，需先去地府六殿麾下服役三年，若能通過考核，方才算是有了資格。三年對於荷燁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他想也沒想便準備直接去六殿報道了。

誰知道，看到卞城王畫像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震驚了。為何這人和自己的父親長得如此相像？似乎只是略年輕了一些？難不成，他父親有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聽說卞城王身世成謎，只知道有一半的巫族血統，這樣一想，更是細思極恐。他雖然與父親的關係稱不上多好，但是自從他有印象來，自己就是冥王唯一的兒子。如今，難道，難道他還有個義兄流落在外？

所以冥王讓他到六殿服役，或許也是因為卞城王？

說不上是什麼心情，粗略來說，可能就跟父母背着自己生了二胎差不多。荷燁只覺得一塊大石頭堵在胸口，也由此徹底激起了勝負欲。長得像又怎麼了，想“認祖歸宗”，先過我這一關！

半大孩子哪裏有什麼複雜的心思，他帶着一口氣加入了地府六殿，誰知第一次與卞城王見面便稱不上多愉快。

六殿那些辦事的陰差早聽說了巫族的少主要來枉死城歷練，一個個都好奇得很。巫族在六界的名聲是毀譽參半，一半的毀是因着其好鬥、嗜殺的本性；一半的譽么，則是冥氣之強大可怖，讓人又畏懼又嚮往。

所有人都覺得，冥王的模樣準是凶神惡煞，而少主么，估計也強不到哪裏去。卞城王一笑置之，只說了一句，他要來，便是我坐下差官，與你們並無兩樣。

藍衣人背了個小包袱笑嘻嘻到了枉死城，立刻被人圍觀。什麼？巫族少主長這樣？鬧着玩吧？

“勞駕——”荷燁這問路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干陰差唰的一下都消失了，跑的比兔子還快。“厄？我長得這麼嚇人么？”

荷燁從不自持身份，但畢竟也“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哪怕在天庭上，大家都給他幾分面子，迎來送往都是笑臉相迎。

誰知道來了地府卻碰了釘子，好容易自己辦完手續，準備去拜謁上差，誰知卞城王只交代了一句“等着吧”，便生生蹲了他一個時辰。少年人總是耐不住性子，雖涵養不錯，不至於當場發火，這心中的不滿卻已經在臉上掛了相。

又等了一會兒，傳信的陰差輕描淡寫地對他說：“大王吩咐，讓巫族的小少主先回去，今日公務繁忙，便不必見了。”

荷燁一聽就火了，少主就少主唄，還小少主，何況都等了這麼久了，讓直接回去？他不悅道：“他這是拿我開心？”言罷，也不管那些陰差怎麼攔他，冥氣一掃，直接闖了進去。

卞城王頭也不抬地道：“來了？”

荷燁這個氣啊，什麼叫來了？這是故意給自己下馬威呢？他冷笑一聲，“卞城王好大官威，不知我哪裏得罪了閣下，竟要如此戲耍在下？”

卞城王先緩緩抬起眼皮，而後下巴也揚了起來。一看之下，荷燁頓時心驚，像！真的太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長成這個樣子的都跟荷燁過不去。卞城王分明眼眸中還帶着笑意，冷不丁就丟出一條勾魂鎖，竟是直接把荷燁手腳縛了，手掌虛空一壓，他便站立不穩，半跪了下去。

“你！”荷燁掙扎不得，他契約加入了六殿，卞城王便是他的頂頭上司，任他法力再高，對方動動手指，也能把他壓得死死的。

卞城王以帕子擦了擦手指，“第一，你該稱我為大王。第二，你要自稱下官。規矩不懂，我可以教你，但是我的束修，可不便宜。”

“快放開我！”冥氣四溢，越掙扎那勾魂鎖綁得越緊，彷彿肋骨都要被勒斷了。

卞城王自動忽略他都張牙舞爪，不為所動，“你可知錯？”

荷燁好漢不吃眼前虧，立馬偃旗息鼓，沒骨頭地服軟：“知錯知錯，還請大王饒恕下官言行無狀。”

卞城王滿意地收回勾魂鎖，“你就——”

這個“就”字還沒完全出口，卞城王便覺得肋下惡風不善，回身之時已經慢了，被數十道冥氣擦身而過，最外層的玄色官袍頓時變成一條一條的。

“荷燁！”卞城王萬沒想到這個前一秒還低眉順眼的小子，下一秒就能暴起偷襲。

荷燁弔兒郎當地橫打鼻樑，語氣掛滿了嘲諷，“大王，看來您這官袍的質量一般，要不要下官自掏腰包，為您置辦一件像樣的？”

最終的收場以荷燁被數根勾魂鎖綁成粽子，在枉死城內遊街示眾為結果。荷燁臉皮賊厚，不但不覺得這折辱有什麼丟人，還跟枉死城內的魂靈們點頭致意，伸手打招呼。這哪像是懲罰，簡直就是天子視察，儼然還覺得挺光榮。

當然，枉死城內除了大叫喚大地獄之外，還有十六個小地獄，有腰斬的，有搗肉泥的，看起來血腥無比。然而荷燁知道，這些看起來嚇人，本質上都是幻像而已，與魂魄受傷或者灰飛煙滅的痛苦比起來，不值一提。這裏的一切在他看來都那麼陌生又新鮮，看這些魂靈受刑，就好像看百戲一樣。

遊街結束，荷燁竟還有點意猶未盡。陰差黑着臉丟給他一件官服，“大王交代你去教習處報道。”

十殿都配有一定數量的陰差，陰差的職能劃分十分粗糙，一部分是日常事務，另一部分則是後勤工作。教習處就類似一個後勤打雜的大本營，他終日無所事事、蹉跎歲月，便愈發覺得卞城王是在故意給自己穿小鞋。

百無聊賴不甘寂寞，他時不時惹點麻煩麻煩，讓卞城王十分頭大。到後來，卞城王乾脆選擇性忽略他，直把他當空氣了。安生日子沒過幾日，他與卞城王的鬥智斗勇也沒有持續多久，就雙雙捲入了動亂——地府遭劫。

這時候的地府還屬於西方教的管轄範疇，因為有地藏王坐鎮，一直相安無事。偏偏就是荷燁來枉死城的第二個月，地獄真的變成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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