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

好運

夜晚剛剛降臨,莊園後山吹來夾雜着泥土味道的山風,春曉躺在床鋪上,透過拉門眺望山巒,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正在山腰裏不停的招手。那是什麼?春曉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不過是一隻斷線的風箏掛在一棵枯死的樅樹上孤單的搖晃着。這時他的眼睛已經有點困勞了。

“你在看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春曉回頭一看,看到大天狗正悄無聲息的坐在另一邊拉門外的欄杆上,面色陰沉的看着他。

“晚上好,”春曉笑了,“老師心情還好嗎?”

大天狗一語不發,目光莫測的看着他。

被這種興師問罪並且打算審判后懲處的目光注視着,春曉絲毫不覺得可怕,甚至還有點痛快:“一點心裏話都不能說了嗎?”

“前提是你說的是實話。”大天狗早就知道,這個年齡還沒有他們零頭大的小鬼,滿嘴都是謊言。

“這次真的是實話,”春曉說,“我僅僅是告訴他我不想當晴明。”

大天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要防備它不下心掉下來:“你竟然敢說出來?”

“為什麼不?”春曉說,“指出他真正的想法,讓他別再自欺欺人,有問題嗎?”

“你倒是做出了我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大天狗說,“但我猜,肯定沒用。”

“為什麼呢?”春曉問。

“雖然我不知道你說了什麼,但類似的建議,我說了很多年了。”大天狗說,“而且啊,小春曉,我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被他趕回白峰山的,出於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友好相處結成的師生情誼,我真誠的勸告你一聲,不要作死。”

“那麼,有幸成為陛下的學生,能不能請您為我解惑呢?”春曉帶着甜蜜的笑容問道。

“不能。”大天狗直截了當的說,“晴明於我有半師之誼,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能夠教你對付他?”

“難道我們不都是為了老師好嗎?”春曉睜大眼睛,一副純良的樣子。

大天狗委實沒想到他的臉皮竟能如此之厚,一時竟有些無語。

“老師去哪裏了?捲軸在你身上嗎?”春曉問。

“怎麼可能,”大天狗說,“我把他放在大廣間的茶台上了,那裏能夠眺望遠山,希望讓他心情好一點。”

“那就好,”春曉在心裏量了一下大廣間茶台和這裏的距離,立時就放心和大天狗說話了,“陛下是什麼時候認識老師的?”

“我小的時候,晴明已經是陰陽寮的官員了,經常出入宮闈,那時候就見過他。”大天狗倒也不隱瞞,坦誠的說了。

“那麼久遠啊,”春曉將手臂從被子裏拿出來,“陛下覺得老師是怎樣的的人呢?”

“是一個······”大天狗頓了頓,面無表情直截了當的說,“頭鐵的人。”

春曉哈哈大笑。

“所以你別招惹他了,”大天狗搖了搖頭,“晴明大人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但比我想像的要大度一點。”春曉說,“畢竟在我又一次激怒他之後,他還是沒對我下手。”

“你要求真低。”大天狗說。

“······可能吧······”春曉也覺得自己骨子裏漸漸有點兒慫了。

“既然要求那麼低,就不要總是觸及他的底線。”大天狗說。

“說到底線,”春曉問,“老師到底想要什麼?”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一點嗎?否則,為什麼會提到怪談?”大天狗道。

“老師竟然真的······”春曉看向大天狗,“想要親手製作一個足以動搖晴明的怪談。”

“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心愿,畢竟他是一個頭鐵的人,”大天狗說,“他自己已經失敗了好多次了,於是就選中了你。”

“真是榮幸。”春曉說。

“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做多餘的事情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才是保住你小命的唯一辦法。”大天狗說,“還有增強你式神的能力,畢竟你的怪談,怎麼能少得了式神的存在?”

“你說的對。”春曉說,“這與我竟不是一件壞事了。”

“說到式神,”大天狗看向春曉,“你的刀劍付喪神怎麼少了兩個?”

“啊?”春曉愣住了,“少了誰?”

“兩個年級差不多的,一個圍着紅圍巾,一個圍着藍圍巾。”大天狗說。

“清光和安定啊,”春曉想了想,“今天也沒什麼任務,他們向鶴丸請假出去了,大約是玩去了吧,他們倆還是比較懂事的,不用太操心。”

“不用操心的式神啊,晴明一直都希望有這樣的式神,沒想到你倒是先實現了。”請提供說。

“也許是我的幸運吧。”春曉笑道。

此時,在吉原,不用操心的兩位式神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正在墮姬的掌下,狼狽的逃命。

“給我去死!”真名為墮姬的蕨姬此時膚髮皆白,長發如銀蛇亂舞,追在兩位刀劍男士身後分外猙獰。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大和守安定憤怒的喊着,他真的很想哭。

“我想回家!”清光委屈極了,他需要安慰,誰都行,現在只有溫暖的抱抱才能讓他在這個冷冰冰的世界上感覺到些許溫暖。

“別逃!”墮姬兇猛的追殺在他們身後。

墮姬的腰帶猶如仙女的綵帶,瞅着仙氣飄飄的,卻帶着揮之不去的濃重血腥味,刀砍不斷,切金斷骨,甚至每當刀劍男士們對那條腰帶造成了些微傷害的時候,那條腰帶總是在極短的時間裏瞬間滿血復活,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擁有着堪稱變態的可怕恢復力。

清光和安定只能逃之夭夭。

“頭掉了都能恢復,根本就打不贏啊!”清光憤怒的控告這種開掛的行為。

“時間朔行軍都沒有這樣的恢復力,這種高危地區為什麼要開放給我們本丸!!高級本丸都去哪裏了!!!”安定此時充滿了打工人的憋屈。

“惹怒我的垃圾,就該全部去死!”墮姬五官扭曲的咆哮,從她身體飛出無數條衣帶,極限擴展,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向四周斬擊。

“危險!都躲開!”灶門炭治郎遠遠綴在後面追趕,目睹此刻失聲大喊。

接連不斷的銳利風聲向四周擴散,一時間,整條花街沿着風的軌跡四分五裂,一路蔓延,雅緻的民居和精巧的木質樓宇從半截被切開,猶如被剪刀剪開的畫面,切口平滑,從高處滑落,在重重隆隆的坍塌聲中,碎成一地狼藉,浮起灰塵漫天。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藉著常年穿梭戰場的敏銳感覺躲開了襲殺而來的衣帶,但其他人,尤其是處於房中的那些人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眨眼之間,命運變換,花街里哀鴻遍野,血肉橫飛。

“如何啊!垃圾們!”墮姬立於花樓屋頂,兇猛的狂笑着,“雖然長得還算漂亮,但果然是一群骯髒的老鼠呢!令人倒盡胃口的雜碎,連被吃的資格都沒有!”

加州清光拔出本體,沿着被切斷的牆壁疾行。

墮姬大笑着,從她的身體上分裂出無數的菜色衣帶,原來那些帶子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那些帶子如同靈蛇一般在空中游移,向清光糾纏而去。

清光在半途中對安定比了一個手勢,在衣帶襲來的時候,雙腿猛然一彎跪了下來,上身則向後一倒,利用奔跑的余勢以及傾斜的地形向前滑去,從來勢洶洶的衣帶下方,越過了生死線,之後猛然彈起,側身掄起長刀向前衝去!

墮姬將剩餘的衣帶交叉在前抵擋。

鋒利的打刀刀尖勢如破竹的直刺而入,貫穿衣帶之後直接插入地面才止住去勢。

墮姬與清光在極近的距離對視了一眼。

鮮艷的五綵衣帶從被刺中的地方湧出血液,蠢蠢欲動的想要沿着刀鋒裂身而出,被加州清光一腳踩住。

墮姬一聲尖叫,被衣帶限制了行動距離,不退反進,乾脆向清光撲了上去!

“安定!”清光大吼。

“來了!”大和守安定自清光身後出現,整個人向前撲過來,豎起長刀向墮姬砍去。

“妄想!”墮姬狂吼着。

她手臂上纏繞了新分裂出的衣帶,那些五綵帶子彈射而起,在安定偏頭的時候擦着他的脖頸飛過,削斷了他的圍巾和一點頭髮。

安定的刀在砍掉了墮姬進攻的手臂,兩條!

砰一聲,那兩隻沉甸甸的手臂落在了塵土上。

墮姬向後仰倒,被釘在地上的衣帶“促刺”一聲,被刀刃割成兩半,沿着刀刃飛出一片血跡。

“砍掉她的頭!”清光喊道。

大和守回刀起手,再次砍了下去。

“你能這些該死的醜陋的垃圾!”墮姬怒吼,她那兩條斷掉的手臂被衣帶一卷,飛了回來,自動接回了斷腕上,瞬間合攏,然後十指變尖,手臂青筋暴起,無數衣帶從她手臂上延伸出來,向正面而來的大和守洶湧刺出······

啪噠!

深夜時分,一輪圓月照在庄園裏,卧室的拉門洞開,月光從門口照射進去,照的坐在門口的大天狗渾身雪白。

走廊光滑的地板上,一個晴天娃娃從屋檐上掉了下來,躺在地板上,影子被月光投到了大天狗的放在地板茶盤上的茶杯旁。

大天狗看向拉門外,那個晴天娃娃正對着它,略顯拙劣的手工顯得丑萌丑萌的。

大天狗伸手,一陣清風將晴天娃娃捲起來,送到了大天狗手上。

“這個東西做得倒是精巧。”大天狗說,他指的並不是手工,而是上面施的咒。

“隨手做的小東西,用來存儲陽光。”春曉說。

“這也是咒,”大天狗低聲說,“你學的很好。”

“學的越多,越發現老師高不可攀、深不可測。”春曉說。

“這樣的他,還是輸給了晴明。”大天狗說,“認真來說,晴明才是真的深不可測。”

“大天狗,你見過晴明施咒吧?是什麼樣的?”春曉問。

“像風一樣,像月一樣,像天空一樣。”大天狗說。

“作為皇子,一定遇到過宮闈鬥爭了?晴明救過你嗎?”春曉問。

“並沒有,”大天狗從欄杆上下來,走入了室內,走到了對面拉門前,坐了下來,“皇宮中戒備森嚴,哪有那麼多妖鬼作祟的事情,何況賀茂一脈一直保持中立陣營,不會親近某一個皇子,我是變成妖怪之後才與晴明有交情的。”

“妖怪······和神明······到底有什麼區別呢?”春曉低聲問,“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明白。”

“你若只看見能力,確實看不出太大差距,但妖怪就本質上來說,是被不幸堆積起來的,所以,與妖為伍,大概率也會遇到不幸。”大天狗說。

“······所以,我才一直這麼慘嗎?”春曉喃喃的說。

“瞎說,那指的是普通人,你身為陰陽師,趨吉避凶都做不到,分明是占卜這門課沒做好。”大天狗反駁。

“是嗎?”春曉問。

“人類不常說嗎?知識改變命運,你分明是沒學好。”大天狗道。

“假如,是跟神明在一起呢?”春曉問,“神明的話······是會有好運的吧?”

“付喪神嗎?”大天狗抬頭想了想,“這個啊······似乎沒注意過,但本質上來說,付喪神是神明的一種,儘管地位和能力都比較低下,但是吧,既然是神明,想必確實是有一些護佑的吧······”

“是嗎是嗎?那我成為審神者也會時來運轉的吧?”春曉驚喜的問。

“那倒未必啊,神明這種東西,也是有災禍神這個種類的,”大天狗說,“付喪神的話,還是要看他的到底護佑那一方面,像刀劍······”

“斬斷災禍和厄運?”春曉問。

“並不是每個刀都能做到的,”大天狗說,“假如自身運氣本來就不好,你也別指望他能庇佑你。”

“這次帶來的刀,鶴丸?”春曉第一個想到了他。

“在墳墓里被埋了幾百年。”大天狗說。

“哦,一期一振?”

“被燒了。”

“小夜?”

“復仇之刃。”

“陸奧守?”

“前主人遇刺身亡。”

“大和守和清光?”

“這個······倒是有點意思,”大天狗摸了摸下巴,“雖說他們前主是病死的,但他們本身不具備神事刀的特性,倒也不怪他們,反倒是······在眾多凶死的同僚中,作為少數幾個在家人朋友陪伴下死亡的人,他的刀,也許真能帶來平安好運呢。”

“真的嗎?真的嗎?”春曉驚喜的說,“這兩位是好運的刀嗎?”

“或許吧。”

“聽話又勤奮,還不會亂來,真是令人放心的刀啊!”

“也許吧。”

吉原那條已經被損毀的七七八八的街道上,大和守正眼睜睜看着墮姬的衣帶向自己刺過來。

第一任主人死於疾病,第二任主人叛逃,第三任主人,他們也沒保護好。

真是失敗的刃生啊。

大和守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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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晴明的黑戶生涯[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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