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這邊母女倆關起門來說話的功夫,另一邊,季澤已經帶着周輕輕回來了。
將周輕輕送回房間,他甩着鑰匙去找季修邀功。
這趟出門,他可是小心又小心,一點岔子都沒出,安安生生地將妹妹帶出去又帶回來,難道還不值得爸誇獎一句嗎?
少年長腿輕快,上了三樓書房。
邀功一般和季修說了經過,果然得到季修的一句“幹得不錯”,季澤意氣風發地微笑,擺手謙虛:“小意思小意思。”
季修輕笑,對這個少年多了幾分好奇。
在原身的記憶里,季澤是個盲目聽從宋如月話的小狼崽子,只要有家庭糾紛,無腦站邊宋如月,原身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可是現在看來,他分明還是有腦子的嘛,懟了季舞,嫌棄了宋如月,還知道帶周輕輕出門去買衣服做禮物。
不知道原世界線是如何發展的,至少在季修看來,這個男主角暫時是符合了他的預期。
至於季舞……
世界氣運多有偏愛,有的世界偏愛男主,有的世界偏愛女主。偏愛男主時,男主選擇了誰,誰就是女主。同理,偏愛女主時,女主選擇的那個人,才會成為男主,氣運加身,肩負起支撐世界線的責任。
這個世界,想必是偏愛男主了。
季澤是男主,他喜歡季舞,季舞才是女主,他要是喜歡別的女孩,那個女孩就是女主。
所以季澤的表現是配得上男主一職位的。
至於季舞,三歲看到老,季修覺得,要不是季澤選擇了她,怕是不配成為女主。
當然,這些和季修都沒關係,他的責任是掰正周輕輕的觀念,將反派周輕輕好好培養大。
只要不要讓她毀了季澤,拯救世界的任務就完成了。
而按照季澤這個男主現在和周輕輕相處的狀態來看,只要以後不發生什麼重大變故,兩兄妹不會相殘,他的任務等於已經完成了一半。
季修想到這裏,起身拍了拍季澤的肩:“以後也要好好照顧妹妹。”
季澤不明所以,拍着胸膛說:“那肯定的啊。”
季修一笑,擺手道:“行了,去休息吧,別打擾我做事。”
公司的事情雖然處理了,他卻不能歇,還要準備自己的事業。
和宋如月之間的交易,想也知道不會太久,只怕她現在就已經在迫不及待地到處尋找經理人了。
早作打算,季修要準備自己的公司。
好在原身這些年在宋家的公司任勞任怨,有一點乾股,加上工資,勉強算得上身家過億,就算離開宋家公司,也不會過得太慘,甚至稍微花點心思,就能將事業做起來,讓周輕輕過上不遜於在季家的生活。
季澤點頭,轉身要出門。
剛一打開門,差點撞上聽了季舞挑撥,憤怒地衝來的宋如月。
宋如月蹙眉:“下次開門看着點。”
季澤答好。
宋如月嫌棄擺手:“趕緊出去,我和你爸爸有點事要說。”
季澤聳肩,看着門在面前關上。
不過,可能是宋如月的力氣小,也可能書房的門又太厚,竟然沒有關嚴實,還留着一條縫隙。
季澤抬手打算幫忙帶上,耳朵里卻聽見了書房裏傳來的聲音。
“季修,你知道周輕輕以前是什麼樣子嗎?”
什麼樣子?季澤來了好奇心,將腦袋貼了上去。
書房裏。
季修看着不請自來的宋如月,還沒開口詢問什麼事,對方就先說出了那句話。
周輕輕的以前是什麼樣子?
季修想了想,在世界線劇情里找到了周輕輕的片段,點了點頭。
“知道。你問這個幹嘛?”
宋如月詫異出聲:“你知道?!”
見季修再一次點頭,她的神情顯而易見的焦躁起來:“你知道,還將她帶回來?”
有心想質問一句,是真的知道周輕輕做過那種事,還是聽岔了她的話,以為說別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
她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書房裏轉圈,糾結怎麼開口。
季修還要工作,被她轉的頭暈,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轉來轉去幹嘛,有事坐下好好說。我不帶她回來,難道讓她一直過以前那樣的生活嗎?”
宋如月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停下腳步,憤怒地瞪向季修。
“那我們呢?你帶她回來倒是輕巧,可是我宋家的名聲都要被她毀了!”
季修眼神微沉,敏銳察覺到其中有誤會,頓了頓,眉心緊擰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什麼名聲不名聲的,你先說清楚。”
宋如月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周輕輕小小年紀,就學會在外面做援助交際了,這件事要是曝光,難道不是抹黑我宋家的名聲嗎?”
季修用了五秒鐘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你在胡說什麼!”
這種話,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應該說的嗎?!虎毒尚不食子,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把人想的這樣不堪,還言之鑿鑿地說出來,還是個人嗎?
季修不禁怒上心頭,又瞧見宋如月臉上不以為然的厭惡表情,更覺得生氣。
這個人,簡直不可救藥!
他憤然起身,眼神冷漠:“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謠言,但是我告訴你,這件事不可能!輕輕是個好孩子,一直被周家人壓榨,但是從來沒自暴自棄過,我帶她去辦理轉學手續,老師都說她學習基礎很紮實,她每天忙着做家務和學習就已經用光了空閑的時間,不可能去做你的說的那種事!”
宋如月尖銳的聲音響起:“你少糊弄我,我都看見了,她放學就和別的男生走,難道不是做……”
“砰!”
季修一掌拍在桌面上,冷凝的目光如同死亡視線,盯着宋如月。
宋如月總算冷靜下來。
看着季修的冷厲目光,她身體一顫,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很多事情,最終還是落到了“公司”兩字上,咬牙爭辯道:“我,我也是外面聽來的……”
季修耐心用盡,露出一個冷笑,半點情面不留。
“好一個外面聽來的!這二十年來,是不是我將你照顧的太好,才讓你養成了這樣不知世事的樣子?宋如月,你已經四十一了,不是小孩子,也該用點腦子思考。到底是誰和你說的這種話,讓你連核實都不核實,就跑到我面前胡說八道?”
“你……”宋如月說不出話,聽着男人冷漠的譏諷,氣得全身發抖。
季修越說,她越憤怒。
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當著她的面訓斥過她。
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她真是眼瞎,二十年前看上這個男人,還執意下嫁他。虧結婚之前,她爸還說什麼季修除了事業心強一點,沒什麼不好,這輩子會好好照顧她,是個有良心的。
爸,你倒是睜開眼看看啊,季修這個樣子,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哪裏還有良心?
要不是公司還握在季修手上,她一定要和這男人撕破臉,徹底地清算這些年的糾葛!
季修說完一番訓斥教育的話,讓宋如月回去好好想明白自己哪裏錯了。
一抬頭,卻看見了宋如月怨責仇恨的眼神。
季修揉了揉鼻樑,有點心累。
從頭到尾,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和她說,又有什麼用?
說不定在她看來,他違背了她的意願,將周輕輕接回來,就已經被蓋棺定論是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
再多解釋,無濟於事。
季修想明白,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開口問:“是季舞吧?”
宋如月:“什,什麼?”
見宋如月這個樣子,季修心裏愈發肯定,冷漠道:“我就說了,不能讓她留下!兩個孩子的身份既然弄清楚了,就該各自歸位,免得生出什麼不應該的妄想。”
季修的表情十分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宋如月心慌,顧不上生氣:“你說過讓小舞留下的。”
“我答應的前提是,你不偏心,她不作妖。”季修提高聲音,“你覺得你現在做到了嗎?”
宋如月一愣,臉色難堪,想到剛才她貿然來找季修的事,一時間咬牙切齒,含淚低下高傲的頭顱:“我,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這個樣子,倒好像是飽受誰的欺壓一般。
季修無語,想了想籌建公司需要的時間,再一想答應回家是為了周輕輕的身份問題,這些事還沒解決,實在不能拋開季家這爛攤子,眉心微擰,無奈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宋如月臉色漲紅,胡亂地點頭,再不敢和季修爭執,匆忙從書房退出去。
出了書房,她臉上火辣辣的燒,不想去見季舞,面對她那雙期盼的眼神,也不想留在走道被人發現,捂着臉,腳步匆匆地回了房間。
於是,也就沒發現慌亂躲在門后另一側的季澤。
等她進了房間,季澤從陰影里出來,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想了想,氣憤地去了季舞的房間。
兄妹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樣的糾紛。
過了許久,季修處理完電腦上的公務,從書房出來,打算下樓去吃一點夜宵,然後回房間休息,剛好撞見季澤從季舞房間出來,摔門離開。
沒關上的門裏,還傳來季舞哭泣的聲音。
季修:“……”
回來季家才一天不到,事情可真是夠多的。
季澤一肚子氣,正要回房間,看見季修,忍不住表情委屈地向他抱怨:“爸,為什麼我以前都沒發現,季舞原來是這樣的人。”
“怎麼了?”
季澤臉色為難,最後還是不吐不快:“我剛才沒走,聽見你和媽的話了。我去問季舞是不是她挑撥的,她不承認,但是我一看她心虛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她造謠的。”
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低落道:“妹妹流落在外那麼久,好不容易回來,為什麼季舞還要針對她……”
季修早有猜測,對此並不詫異,只是臉色淡淡道:“我本來打算將季舞送回周家,是你們母子倆不肯。”
季澤一愣,遲疑道:“倒也不用將小舞送走……”
他摸了摸後腦勺:“我聽說周家夫婦都入獄了,小舞要是回家,一個人怎麼生活?她一直很懂事,現在這樣,說不定只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沒想明白。等我以後好好教教她,她想通了之後,會明白過來的。”
他還是對季舞有些感情的,不想真的將人送走。
季修聽着,倒沒說什麼反對的話。
小少年和季舞相處了十五年,一直兄妹相稱,要是真的一下子就翻臉不認人,才叫奇怪。
不過還是要打好預防針,免得以後又出現這樣的事情。
季修話鋒一轉:“既然你想留下季舞,就好好管住她。我每天上班,顧不上家裏,你在家的時候看着點,別讓季舞再對輕輕做出不好的事情,不然出了事,我一定會將人送走。”
季澤愣住,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狠狠點頭。
“爸,你放心,有我在,一定管好季舞,不讓她欺負妹妹!”
季修滿意地點頭,拍了拍小少年的肩,繼續下樓尋找夜宵。
而得到父親鼓勵的少年,彷彿打了雞血,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一邊回房,一邊思考着怎麼才能管教好季舞。
季修一笑。
……
原身忙於公事,和宋如月的作息習慣不一樣,早幾年,夫妻倆就已經分房睡了。
季修來了這具身體之後,也就理所當然地沒去找過宋如月,每天都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他用了一點夜宵,回屋休息。
一覺睡醒,已是第二天。
飯桌上,大家一起吃飯,不管昨夜經歷了多少見不得光的糾紛和撕逼,至少在表面上,一家人非常和諧。
傭人從一旁路過,看見季家五口用餐,都會投來羨慕的目光。
宋如月鬆了口氣,昨天她的事沒人聽見,至少在外人看來,她還是高高在上的宋家大小姐,和丈夫恩愛無比的季家太太。
用完飯,季修最先開口。
“今天我要帶輕輕去轉戶口,順帶改一下姓氏。至於名字……輕輕,你想要換一個名字,還是用現在這個?”
周輕輕正拘謹地喝湯,想了想,歪頭道:“聽爸爸的。”
季修略沉思片刻,拍板道:“那就改一個名字!”
輕輕二字,太過輕浮漂泊,就像周輕輕的一生,無根浮萍,隨水逐流。
如果既然回家,有了新生,自然也該有一個新的名字。
季修想了想:“就叫明珠吧。還君明珠,掌上明珠,明珠是爸爸失而復得的寶貝女兒,叫明珠恰如其分,最好不過。”
這個名字雖然略微通俗了一點,但是大俗即大雅,倒也頗為朗朗上口。
季明珠……
周輕輕,不,季明珠嘴裏重複着這三個字,想到爸爸說自己是他的寶貝女兒,眼睛發亮,有點開心,又有點害羞地低下頭:“謝謝爸爸!”
季修微笑,揉了揉她的腦袋。
小女孩長期營養不良,頭髮並不柔順,乾枯發黃,還有點分叉,就算經過昨天造型師的一番努力,也不能完全改善,所以揉着手感十分一般。
但是當她小獸一般眷戀地蹭了蹭季修的手心,感受到她對父親的深深依賴時,這已經不算什麼。
季修甚至覺得,他還挺喜歡這份工作的。
將季明珠養大,看着這個豆芽菜一樣的小女孩長大成人,變身為美麗優雅的少女,一定是不一樣的成就感。
一旁的季舞流露出妒忌的目光。
不過早上被宋如月說了一頓,得知昨晚的事情,她已經不敢再當著季修的面作妖,只是咬牙忍耐,看着他們父女倆相親相愛。
等兩人不說話了,她才開口,語氣天真,故作關心問道:“爸爸,我聽說妹妹以前的學校很不好,要辦理轉學,你覺得讓她來我的學校怎麼樣?”
她說這話時,眼神明亮,殷切地看着季修,十分期待。
學校是她的主場,在晚宴還沒舉辦前,她依然是季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季明珠到了她的地方,到時候會怎麼樣,就是她說的算了。
可惜,季修只掃了她一眼,就淡淡地收回視線,隨口一句話打破了她的美好妄想。
“明珠的學校我已經聯繫好了,不用你操心。”
季舞愣住,有些失望,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什麼學校啊,難道比我的學校還要好?”
季修看了一眼身邊的季明珠。
季明珠莫名其妙,對上爸爸的目光,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靈,主動開口道:“爸爸帶我去參觀了十幾家學校,最後選了一所叫曦光的私立中學。”
曦光?
季舞聽了,再也維持不了平靜的假象,臉色大變。
曦光是一所本市內很出名的私立貴族學校,當然,它最出名的不是每年幾十萬的高昂學費,也不是它每年超高的名校錄取率,而是它變態的入學測試。
在曦光入讀的學生,除了家世好,還需要成績出類拔萃,通過它的入學測試。
當年季舞就是因為沒有通過,差了幾十分,所以才不得不放棄曦光,去了現在的學校。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都去不了的曦光,有一天竟然會收下季明珠?!
這豈不是代表,她看不起季明珠,卻連季明珠這個她看不起的人都比不上嗎?
一想到這個結論,季舞眼前一黑,完全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