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失策
“而且什麼？”
“而且他雖然在四處張望，似乎並不確定這裏有沒有人，但是你注意他的腳尖，從進門到現在一共走了十三步，每一步的腳尖都始終對着我們這邊，沒有絲毫偏差。”
說到這，庄燮和吳宇赫對視了一眼。
吳宇赫也瞬間明白庄燮說的這個細節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一種下意識的防禦姿態。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當熟悉的同事戰友踏進這裏出現在他面前時，他依舊有些被情緒影響到了判斷力。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庄燮這樣的抗干擾能力的。
但現在經過庄燮一提醒，吳宇赫也迅速恢復了他原本應有的判斷能力。
“這說明小趙早就確定這座廢棄廠有人，而且從進門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知曉我們準確的具體位置了。”
這座廢棄廠房在昨天已經被庄燮和吳宇赫二人里裡外外地檢查過，並沒有監控器殘留，兩人此時藏身的位置也十分隱秘，不存在被人一眼看穿的可能性，那趙赫這手直奔靶心的下意識行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庄燮對這個年輕警員有印象，前兩天就是他跟着吳宇赫來到自己家，也作為人證，親眼看到自己被吳宇赫“徹底制服”了。
後面作的諸如放火，“無辜”市民庄先生失蹤，以及偽裝成吳宇赫拖着行李箱在監控攝像頭下晃悠等種種佈置，都是為了營造出一種“偏執警察立功心切，動用私刑致死後毀屍滅跡”的假象。
說起來，在佈置現場，放火燒屋之前，其中有一個小細節讓當時也在場的吳宇赫有些疑惑不解。
就是庄燮不知為何特地把一本筆記本摻在一堆書籍當中，還在周邊不着痕迹地佈置了一個小隔離帶。
當然，在吳宇赫看來，這些假象想要騙過警方一時半會的話沒什麼問題，但要騙過那個庄燮口中所謂的星芒，他覺得希望不大。
吳宇赫對於前陣子如同鬼魅一般監視着自己一舉一動的幕後黑手，已經產生了條件反射般的忌憚。
庄燮此時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鼻翼微張，深吸一口氣，細細辨認着空氣中的氣味。
隱藏在廢棄化工廠殘留的濃郁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中，隱隱約約還有一股古龍香水的味道。
“你這個同事平時有塗香水的習慣嗎？”
庄燮突然低聲問道。
他記得前幾天趙赫出現在他家時身上並沒有香水味。
“沒有，而且小趙向來自詡硬漢，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吳宇赫的嗅覺可沒有庄燮那麼變態，無風狀態下隔着十幾米還能分辨出氣味來，所以面對這個有點跳躍的問題，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但對方既然問到了，他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庄燮若有所思。
“你去試他一下。”
吳宇赫挑了挑他那雙濃眉，沒問什麼，直接拉了一下手槍保險。
“砰！”
一聲槍響，打在了還在“試探”着的趙赫腳前，止住了他的腳步。
“站在那裏別動，雙手舉高，放在我看得到的位置！”
黑暗中同時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喝止，那個趙赫伸手往腰后摸的動作頓時一停，然後慢慢地舉了起來。
吳宇赫持槍從黑暗中慢慢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吳哥！你……你別再負隅頑抗了，我已經通報了上級，你比誰都清楚，逃不掉的，自首吧！”
趙赫見到吳宇赫先是一愣，隨後高舉雙手，有些情深意切地說道。
吳宇赫沒回答，直接上前幾步，槍口始終對準趙赫的腦袋，然後繞到趙赫的身後，直接把他腰間的手槍給繳了。
此時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對方的臉上，皺了皺眉。
他們這類老刑警，很多時候在火車站之類的地方隨便搭一眼，往往就能神奇地揪出幾個慣偷或者逃犯，靠的就是毒辣的眼光和有些不講道理的直覺。
剛才藏在暗處時還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但在和眼前的趙赫近距離打照面后，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吳宇赫卻總覺得對方哪裏不太對勁。
尤其是在和趙赫對上眼后，那股彆扭勁兒更是讓吳宇赫心生警惕。
而藏在暗處的庄燮則是注意到了另一個細節，這個趙赫在見到吳宇赫的一瞬間，臉上的驚詫之色稍縱即逝。
他不就找的吳宇赫嗎？
為什麼看到他出現反而會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詫異呢？
莫非……
他原本篤定會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會是另一個人？
比方說，和吳宇赫在火災現場一同失蹤的庄燮？
在警方普遍認為在居民宅縱火案中，失蹤市民庄先生極有可能被害的情況下，還能對庄燮充滿信心的，還會是誰呢……
庄燮目光一凝，不遠處兩人腳底下的陰影同時一陣蕩漾。
剛被吳宇赫繳了械的趙赫若有所察般突然看向庄燮躲藏的方向，嘴角拉開一道弧線。
已經心生警惕的吳宇赫連忙拉開距離，目光緊緊黏在趙赫的臉上。
“你……”
話音未落，吳宇赫就感覺到腰間一股巨力猛地拉扯着他，讓他生生強行位移了一段距離。
“轟隆！”
幾乎同一時間，工廠車間的一些安置在高處的老舊設備就像約定好了一般，同時轟然倒塌了下來。
剛好有一個生鏽的鐵架，就正正砸在了吳宇赫方才站立的位置，擊起一陣灰塵。
假如剛才沒有那突如此來的拉扯，吳宇赫這會兒十有八九已經交代了。
吳宇赫看着腰間那粗壯的陰影觸手慢慢收回，心有餘悸的他立馬反應過來，剛才正是庄燮救了他一命。
而趙赫也乘亂消失在他的槍前。
吳宇赫連忙回頭向庄燮的藏身之處望去，眼睛圓睜，原本堆滿了設備的地方，此時彷彿經歷了一場地震。
二樓處的儲水罐滾了下來，砸在了堆滿雜物的藏身處，車床設備，排氣管，銹跡斑斑的幾截鐵欄杆，還有半截梯子倒塌在了一起，疊成了一個鋼鐵墳墓。
一時之間，他也管不了趙赫還在暗處虎視眈眈，把槍一收，三兩步衝到廢墟處，拚命地想要抬開那些重物。
然後一隻手拉住了他。
“我沒事。”
吳宇赫回身一看，庄燮毫髮無損地站在他的背後，只是眉頭緊鎖。
“咱們有些失策了，沒想到星芒能夠操縱類似念動力的能力，我們選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