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坦白

曉得褚懷霜自幼就喜歡磨製飾品玩,寐霧撲哧一笑,點了點頭,繼續轉回去挑食材。

“你呀,有這些閑工夫,不如及時把卷宗批閱了,省得到時候再被道宗的人追着討要!”

褚懷霜連聲應下,岔開話題,與她又聊了些別的,而後離開倉庫。

上一世的最後,她其實已弄清了游傾卓的身份,因而知道寐霧的話說得不錯。

現下掛在她脖子上的魚鱗赤玉,還真是赤龍族的族長令。只不過玉佩表面施着赤龍族獨有的障眼術,哪怕是她做掌門的母親也認不出來。

而作為玉佩主人的游傾卓也並非人族,她不僅是赤龍妖族的後裔,更是六百年一誕的“毓苓血”擁有者,在族中的地位則是少族長,身份相當顯赫。

赤龍族的血脈自上古延續至今,僅有少數族人身懷“毓苓血”。而此血被知曉的最廣用途,是令修真者被損毀的經脈蘇生。

至於游傾卓身上的那件緋衣,應該是她自己的龍鱗化成,用於掩蓋妖氣和赤龍本體,以防被其他修真者注意到。

但褚懷霜直到跟游傾卓同歸於盡,也沒弄明白一事。

按理說,“毓苓血”的擁有者會被赤龍族保護起來,更何況游傾卓還是身份尊貴的少族長。

然而褚懷霜記得很清楚,上一世游傾卓在玄仁宮待了整整十年,赤龍族都沒有派誰來找過她,只能說明赤龍族已將她拋棄了。

基於這種假設,褚懷霜打算先將小道侶收入門下,好好護着她。待小道侶習得一身本事,她再去弄清赤龍族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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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游傾卓一大早起來給養父母捉完魚,就趕往去褚懷霜挑選的那片空地。

對她而言,此地的天地靈氣勉強算得上充沛,比她自己選的地方好,幽靜且陰涼,不管是背書還是修鍊,都很合適。

這三天她把《草藥初識》仔仔細細溫習了一遍,確定沒增加需要重新背的內容,便沒有再翻它,一到空地就盤膝坐下,繼續開闢經脈,引靈氣入體,一點點化為靈力。

一個上午在打坐中過去。

游傾卓本想就這樣一直修鍊到傍晚,誰料耳畔傳來一陣窸窣聲,由遠而近,不像人行走時會發出的聲音。

嗅到腥風逼近,她一驚,霍然睜開眼。

一條碩大的妖蛇已騰身而起,張口向她噬來!

大駭之下,游傾卓側身一滾。那妖蛇撲了個空,獠牙磕在碩石上,給了游傾卓一個緩衝的機會。

雖知鶇嶺山中多多少少有妖獸,但游傾卓見過最多的,大都是兔妖、鳥妖或野豬妖,還是頭一回看到妖蛇。

在她的印象里,妖蛇通常日伏夜出,若開了靈智,極少會主動襲擊人,想必是途經此地,正好看中她的純水靈根,又見她半點境界也無,這才襲擊了她。

游傾卓撿了根樹枝,灌入才煉化的靈力,起身放出靈識,探完妖蛇的境界,眼裏露出喜色。

是一條金丹期的妖蛇!

她立即擺出攻擊的姿勢,舔了舔唇。

游傾卓如今知道自己是赤龍妖,只不過平日妖息都被壓在丹田深處,還被龍鱗緋衣掩蓋起來,旁人眼裏,她便是個地地道道的人修。

上一世的她太過軟弱,如今她已見識過太多弱肉強食,現下,妖族的本能讓她打算殺了這條蛇,奪其內丹服下,用妖息先打通周身經脈,突破練氣期!

她記得蛇歷九次雷劫可化龍,與龍的祖輩算是同源。若她當真吞服妖蛇的內丹,也不會遭到多少反噬。

念頭剛落,游傾卓一揮樹枝,噌地一下躥出去,出手便是殺招,直逼妖蛇丹田。

沒料到這嬌小的人族竟會突然襲擊自己,妖蛇嘶叫一聲,抬尾抽去。

它本以為會把游傾卓抽倒,怎料一道身影躍上半空,樹枝揮下,先盲了它的雙眼,而後在它身軀的穴道上連連點中。

點穴制住妖蛇的動作,趁妖蛇吃痛時,游傾卓一腳踏在它身上,接連揮出樹枝,如同手裏拿着的是利劍一般,不斷攻向它的丹田。

蛇鱗紛紛掉落。

用蠻力擊碎護體蛇鱗,見手中樹枝斷得只剩半截,游傾卓索性丟了樹枝,調出一些妖息灌入雙手,化手為尖銳的赤色龍爪,厲喝一聲,準備一爪破開蛇腹。

游傾卓上一世是醫修,也修習了丹宗的基礎劍術,並不擅長其他武技,因而她不能和妖蛇進行長時間的周旋。

然而她還沒近身,只聽獵獵風聲呼嘯着襲來,繼而“啪”地一聲響,亂甩的蛇尾擊中她背部,將她抽得倒飛出去。

游傾卓倒在地上,感覺喉嚨里泛起腥甜,掙扎着起來,身體卻跟散了架似的不受控制,疼痛讓她吐出一口血來,只得先趴在地上調息,暗道可惜。

她本以為自己就要得手,可惜境界差距還是擺在那。

她倒是不怕這妖蛇會過來吞吃自己,方才她已化出龍爪,龍族的威懾到底還是有些用的。

瞥見妖蛇開始遊動,游傾卓屏息凝神,鎮定地關注着它的動向。

化出龍爪后,她能隱隱聽見識海里傳來龍吟,感到體內被壓制的妖息正在蘇醒,暖意不斷地從丹田湧上來,妖息開始慢慢注入她的經脈,迅速癒合起傷口,助她緩解疼痛、恢復體力。

體會到身體的變化,游傾卓揚了揚唇角,龍爪撐地,有了妖息相助,她很快就重新站起來,眸光冰冷地盯着妖蛇。

-

與此同時,玄仁宮。

褚懷霜剛洗好鹽水雞,正要去炊事殿切塊,忽覺頸上掛的魚鱗赤玉燙起來。

她心裏一咯噔,忙洗凈手,握住赤玉,感應游傾卓的方位。

魚鱗赤玉是游傾卓的血契法器,若離體后發燙,便說明游傾卓正在遭遇危險。上一世褚懷霜便是藉助魚鱗赤玉,救了小道侶許多次。

一路上,褚懷霜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世的這時候,游傾卓明明在翠竹村好端端地過日子,魚鱗赤玉一直留在她身邊,也不見其燙過。

傾卓究竟遭到什麼了?

越靠近游傾卓所在的那片空地,褚懷霜越覺氣氛詭異,但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躊躇片刻,索性放出靈識探路。

這一探,着實把她嚇住了,慌忙往劍內注入靈力,瞬息趕到空地邊緣。

眼前的景象,比靈識探到的還要觸目驚心。

一條蛇僵在地上,腹部被破開一個大洞,腥臭的蛇血濺了一地,死狀甚慘。

而在蛇屍邊,緋衣的少女正跪坐在地,一隻手還是正常的,另一隻手卻變成了龍爪,捧着一枚帶血的妖丹,毫不猶豫地送入口中。

“游傾卓!!”褚懷霜失聲驚呼,大步掠到她身旁,然而游傾卓已經將妖丹咽了下去。

“仙……仙長?!”沒料到她會來,游傾卓大驚,下意識想逃,卻被褚懷霜一把攬過去。

發現她渾身上下正散發著濃郁的妖息,褚懷霜慌了,連忙佈置出結界,防止妖息泄出去。

“你方才吞了什麼?快吐出來!”見她面色越來越難看,褚懷霜將手按在她腹部,正要逼那妖丹出來,卻被游傾卓握住腕部。

游傾卓現下的內息有些失控,她努力讓自己的龍爪不傷着褚懷霜,而後咬緊牙關,用力搖了搖頭。

既然她的妖態已被發現,她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懷霜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她便知道她是赤龍妖。

“仙長,我沒有事……”靠在褚懷霜懷裏,游傾卓指着妖蛇的屍體,慢慢地解釋,“我只是吞了這妖蛇的內丹,需要……一點時間煉化它……”

感到小道侶的身體漸漸變涼,氣若遊絲,唇角、臉上、身上,都是血,褚懷霜心裏咯噔一下,顧不上追問,邊給她擦血,邊往她體內渡靈力。

她想不通這妖蛇是從何而來,記憶里明明前一陣子還有過剿妖行動,按理說,這種會襲擊無境界之人的妖獸,早在那時就被剿殺乾淨了才是!

褚懷霜後悔不已。早知小道侶會來這裏,她授完課臨走時,理應在此地佈置防妖結界。

但事已至此,她只得先冷靜下來,準備為游傾卓緩解痛苦。

褚懷霜自幼便是醫修,什麼場面都見過,此時倒不至於亂了手腳。

懷中傳來低低的哼聲,褚懷霜低下頭,看着游傾卓眼角淌下淚,知道她煉化內丹時會很難受,忍不住嘆了口氣。

“它來傷你,你只要將它驅逐就是了,為什麼要殺了它,吞它的內丹?”她還是問了,且很平靜地接受了一個事實。

此地並沒有其他修士的氣息,正是游傾卓獨自殺了妖蛇,並用化為龍爪的手抓裂蛇腹,將內丹挖出吞下。

“仙長,我若只將它趕走,誰知道它會不會去村裡禍害人。”猜到她會這麼問,游傾卓緩了口氣,答,“殺了它,反而一了百了,以絕後患。”

她頓了頓,看向自己的龍爪。

“至於吞它內丹……仙長,你現下也瞧見了,我是妖啊,它不敵我,我自然可以向它掠奪。”

少女渾身浴血,眸光沉靜,看起來並不像第一次做這種事。

看着她狠厲的眼神,褚懷霜只覺心口有些疼。

於她而言,這樣的傾卓並不陌生。然而上一世她見到游傾卓露出這種表情時,對方已成了邪修的一員,殺人如麻,與跟在她身邊做徒弟時的性格大不相同。

但她很清楚,不該是這樣的。

傾卓明明是很溫柔的孩子,但凡有人能多給她些陪伴,她絕不會變成當年的那副樣子。

她不該……這麼早就雙手染血。

褚懷霜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擁着懷中的少女。

良久,嘆道:“它的血很臟,我這就帶你去沐浴。”

游傾卓現在已經開始煉化妖丹,動彈不得,聞言,狠厲的眸光頓時斂起。

“我煉化完妖丹就可以走動,”她試圖婉拒,“不用勞煩仙長……”

褚懷霜沒有答,施法將蛇屍收入存放屍體的儲物玉佩里,又把地上血跡清理乾淨,還原回靜謐的學習地。

“我們走。”她柔聲,就當沒有聽見婉拒的話,不顧游傾卓身上的血污,將她橫抱起來,向著山中有湖泊處趕去。

游傾卓動不了,只能由她抱着自己,靠在她肩上,看着她的素衣染上腥臭的蛇血,鮮紅一點點暈開。

她有些恍惚,莫名回想起上一世的最後,懷霜似乎也是這樣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熊熊丹火。

褚懷霜柔軟的髮絲垂在她臉上,弄得她很癢,忍不住吹了吹。

微涼的氣息拂在耳中,褚懷霜頓時打了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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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懷霜:小道侶在幹嘛呀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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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苓血】最早出自《狐妖》的第107章,是個比較久遠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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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為師回來寵你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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