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懂可持續發展的寶貴

在空曠的，佈滿了暴虐靈氣的星球之上，阿余再次回到了暴躁的狀態，就好像兩人之間的對話從不存在一般，只是，他很快就是一愣，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翅膀尖尖，中空的羽毛管上刻着十分微小的密文。

這些密文看起來沒有章法，而且他的羽毛本就細密，以至於脫離文明社會太久的珂芋，根本沒意識到羽毛管上的紋路是文字，還以為是青鳥特有的羽毛紋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密文其實就是一些彎彎扭扭的波浪線，如果用書法來形容，那就是狂草，能看懂才奇怪。

“怎麼了？”她再次追問。

“你到底是什麼人！”

珂芋嘆了口氣，又和他重複了一邊之前的對話。

“我明白了——”

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又直觀的感受到了做為靈脈的珂芋是何等的龐大存在，再加上自己又身受如此重傷，最後，羽毛上，由他自己親手書寫的密文，成為了壓倒阿余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想知道什麼？先說明，我只能記得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

珂芋：……你是魚的記憶超強升級版嘛？

過了一會兒，阿余也知道自己的解釋聽起來沒頭沒尾，所以多說了兩句：“我的神魂受到過重創，自那之後，雖然還記得受傷之前的事情，但是受傷之後的事情，我最多只能記得一天發生的事情。”

珂芋：“……那，在你失憶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余眼中有着恐懼的光芒，他思考了一會，這才說：“……域外天魔。”

珂芋：“？”

阿余深吸了一口氣，為她科普起來。

原來，在這個世界之上，存在着多個多個界域或者洞天，而這些原本無法相交的世界，由無數個穿界門連接，穿界門也分為不同的類型，有大有小，有穩定紮根的，也有行蹤飄忽的，有安全的，也有暗藏殺機的。

總之，只要掌握了穿界門的變動規律，就可以一定程度上自由往來於各個世界之間。

然後呢，世界之間，存在着很多不同的種族，主要是七大族組成——人仙魔，靈妖鬼獸。

“至少……我以前的記憶是這樣的。”

“以前？”

“現在是人族如日中天，各族勢微的時代，”阿餘一邊盯着自個兒的羽毛上的密文，一邊用很不確定的語氣這樣說，“一切的緣起，都起源於域外天魔對仙族的戰爭。”

在原本的世界構架之中，仙族和魔族，任何一族的實力都能碾壓其他五族，人族，僅僅只是附庸。

是的，只是為了生存，其他五族必須依附於仙族和魔族，對於那個時期的普遍看法是，真正的中立勢力，只有可能出自魔族或者仙族之間，因為其他五族根本沒有立場保持中立——

不是實力，而是立場。

“為啥不能有中立，總有不想打的人吧。”

珂芋本能的反問。

“確實是有不少想要和平的小族，不過，”阿余笑了笑，露出諷刺的神色，“他們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仙魔相爭，雙方都不是蠢的，這些不參加戰鬥的小族，圖的不就是等他們雙方都打殘之後，再站出來漁翁得利？

而且，出現一個中立勢力，放着不管，你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倒向對面？

所以，一旦出現新的勢力，立刻就會同時受到雙方的拉攏，如果無論如何都不從，那就是雙方一起將其剿滅的結果。

珂芋聞言，發現自己完全錯估了仙魔相爭的烈度，這完全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不然……完全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沒錯，就是不死不休，在阿余腦殘之前的記憶之中，雙方已經打到了最慘烈的時刻，每分每秒都有仙族和天魔隕落。

而他，做為女仙之首，王母娘娘的信使，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傳遞軍情和軍令的使命。

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遭到了心魔的暗算，神魂受到重創——據他自己所言，那心魔是想從他識海里找到仙族的軍情密報，不過，他寧死不從，拼着重創也沒透露一星半點。

在那之後……他似乎就做為傷員，居於後方了，那個時候，還有一塊玉簡，每隔一天，就會自動往他的神魂之中輸入基本信息，讓他起碼能搞清楚基本情況。

“……那你的玉簡呢？”

“時間太久，沒了啊。”

“……戰鬥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沒錯，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人族當年是最弱小的一族，就算我們教會了他們靈氣粗淺的應用之道，卻還是很弱小，除了能生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優點，只能從事一些後勤和炮灰的工作。”

“好了好了，把人家當炮灰送死還說得這麼起勁，”珂芋很無語，“兩敗俱傷之後呢？”

阿余很不服：“我也不是故意抹黑人族，實在是因為人族……其中的絕大部分，當真短視與愚昧！”

曾經是個人的珂芋聞言，很無語。

“你到底想說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了珂芋的不滿，阿余閉上了嘴巴，接著說：“就是趁着各大種族虛弱，人族仗着自己能生的特點，才萬年就侵佔了大量其它各族的界域，不僅如此，而且還竊取我等仙族的財產，大言不慚的稱自己已經不是練氣士了，而是修真者……甚至，我族死後有些軀體不會消散的，還被他們做成了仙傀，做出這等沒有人性的事情，居然還敢放言說想要得道成仙……太過分了！”

“甚至，就連倖存下來的我……可笑之極，他們覺得我是他們成仙的機緣，要殺掉取寶……”

珂芋：“……”

珂芋覺得自己可以解釋很多……事情。

比如說，對於不過百年的人類來說，幾萬年之前的仙族遺迹真的很難讓人承認這玩意是有主的，所以那不是財產，而是遺物和遺迹。

另外，即便仙魔相爭那會兒，人族中的佼佼者會被培養成練氣士，還是那句話，哪怕只算一萬年，以人族20歲一代計算，足足已經過去了500代人，還能對仙族俯首稱臣那才奇了怪哉。

最後……仙傀，還是那句話，時間已經過去得太久了，再說了，仙族當年對人族也不咋滴，總不可能在500代人之後還……

雖然理由有好幾個，但是，珂芋肯定，任何一個，都無法說服這隻時間還停留在仙魔為尊，五族卑微時代的青鳥。

阿余抱怨完了，又說後來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大致上就是他一直過得渾渾噩噩的，一直在遭受練氣士的追殺什麼的。

“估計我這一身傷，也是那些該死的練氣士所為，”阿余說到這兒，又特別提醒她，“你是一條很大的靈脈，任何一個練氣士見了都會眼饞，小心被他們鎮住，奴隸起來。”

珂芋愣了愣：“如果我不配合，他們也能抽到靈氣？”

阿余聽了珂芋有些天真的話語，忍不住笑了：“這在我的密文中有相關記載——還記得我說過，人族是一群非常短視的傢伙嘛？”

“嗯。”

“原本呢，靈脈的形成是需要漫長的時間和天時地利的，如果過度抽取，靈脈就會枯萎，這個，你自己就是靈脈，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吧？”

“唔……”

“原本在我們那個時代，大小靈脈隨處可見，靈氣充沛，但是這些練氣士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大肆使用一種名為【鎖靈井】的法寶，這種法寶建立在靈脈之上，會瘋狂抽取靈氣，在井壁形成一層又一層的靈礦，然後礦工日夜不停的採礦——這樣毫無節制的開採，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珂芋一愣：“……會枯萎。”

“哼，不錯，就我密文所記載的靈脈，十之六七都已經枯萎，而這——僅僅才過去了一萬年！”

“更可笑的是，你知道人族針對這些靈脈枯萎的現象，到底是怎麼解釋的嘛？”

如果說，之前的珂芋，還因為聽到人族興起而感到有些高興的話，此時此刻，僅僅只剩下涼意。

“哈哈，他們居然覺得，這是正常現象！他們覺得靈脈的靈氣是有限的，所以抽幹了就沒了，就像是水壺裏的水，喝完就沒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為這些混賬人族，現在的靈氣，可比萬年之前稀薄多了，連帶着以前遍地都是的靈植靈獸，現在也都因為無法適應當前靈氣較低的環境，沒有可依附的靈脈而滅絕了！”

“真虧人族居然還有臉說什麼仙魔大戰，生靈塗炭，大地受到的創傷過於嚴重，因此到了今天靈氣逐漸稀薄啥的！他們造成的傷害，比我們當年嚴重千萬倍！”

珂芋：沒有可持續發展，過度開採導致的資源匱乏和物種大滅絕……這不就是上輩子的翻版嘛？

“你似乎對仙族當年讓人族當炮灰有些不滿嘛，”阿余又說了，“可是，你知道嘛，八成靈脈所處的位置，對於人族來說，都是難以開採和利用的。”

“？”

“就算是那些外門弟子去開採，也有可能遇上靈氣亂流而死，所以，當最容易利用的靈脈被他們自己糟蹋完了之後，這些修真者立刻轉頭奴隸自己的同胞，強迫那些凡人去最危險的地方開採靈石——你猜猜看，傷亡率是多少？”

珂芋已經知道答案了。

“哈哈，看來也不用我多說了，更別提人族國家之間的戰爭，那些被綁着上戰場的民兵，別說護甲了，就連武器都是農具，那些將軍和士兵，在後邊趕着這些民兵打頭陣，為的就是讓他們儘可能消耗敵方的箭矢和陷阱，為他們當肉盾——”

“當年我仙族雖然說是將人族當成炮灰，但是至少每個炮灰都經過數年的訓練，頓頓管飽有肉，統一配發法器，陣亡還有撫恤金，賞罰分明，哪像人族自己……呵呵。”

珂芋無言以對，如果阿余的說法沒啥水分的話……或許當今人族，還不如繼續被仙族統治算了，至少管飯，掛了還有撫恤金。

“對了……我想起來了，為什麼我這麼討厭人族。”

“嗯？”

“我之前說過了，仙魔相爭，剩下五族必須站位對吧？”

“額，是這樣的。”

“你就不好奇，人族投靠了哪一邊嘛？”

珂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