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死殺人
院中。
還是院中。
院中並沒有被鮮血染紅，院中的殺氣也消失不見了。
原隨雲沒有死，他現在正在喝酒，陪着陳風非常愉快的喝酒。
陳風那一劍最終沒有落下。
陳風已一連喝了三杯酒，而原隨雲喝得比陳風更多，他已喝了六杯酒。
陳風望着原隨雲，很好奇：“我看得出你必然有其他的法子可以破掉那一劍，但你放棄了，這是為什麼？”
原隨雲淺啜了一口酒杯中的美酒，淡淡道：“因為我看得出你的那一劍固然可怕，可你的出手仍舊有所保留，因此你那個時候殺氣雖盛，但我相信你不會殺我。”
陳風淡淡道：“你真有把握我不會殺你？”
原隨雲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道：“如果我說有絕對的把握，那必然是騙人的，因為在那個時候任何人最多都不過五成把握，而我最多也不過六成把握。”
陳風更好奇了：“既然你只有六成把握，為什麼你還要賭我不會殺你？”
原隨雲淡淡道：“你錯了，我不是賭你不會殺我，而是我用六成把握賭你不會殺，還有四成把握賭你殺我。”
陳風沉吟道：“因此無論我殺你還是不殺你，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是的。”原隨雲道：“倘若你真殺了我，對於我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
“為什麼？”
原隨雲淡淡道：“一個死了的蝙蝠公子，雖然是蝙蝠公子，但也只是一個死人！一個死去的蝙蝠公子絕對不可能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
陳風輕輕嘆了口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嘆息道：“因此我固然殺了蝙蝠公子，但無論什麼人都不會將蝙蝠公子和無爭山莊少莊主原隨雲聯繫在一起，即便有人懷疑蝙蝠公子是原隨雲，可他們也不會將原隨雲和蝙蝠公子聯繫在一起，而世人也只會認為我意圖不軌殺了無爭山莊少莊主原隨雲，而不是蝙蝠公子，因此你不但達成了你報仇的計劃，而且也保住了無爭山莊的名聲，你能在如此短的時間想到如此妙的法子，我也不得不佩服你。”
原隨雲平靜道：“這不是什麼高明的法子，如果我有其他的法子，是無論如何不會用上這種法子的。”
陳風輕輕嘆息道：“可如果我真殺了你，你這樣做是否值得？”
原隨雲淡淡道：“是不是值得，這個問題我也沒有法子回答你，但身為無爭山莊少莊主，我必須這樣做，因為這是我的責任。”
陳風搖了搖頭，為原隨雲斟滿了一杯酒，嘆息道：“我不喜歡這樣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太無趣了。”
原隨雲微微一笑道：“名門世家子弟大部分人和我這樣無趣。”
“至少有時候你還算得上頗為有趣的。”
原隨雲舉杯敬了陳風一杯酒，笑着道：“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回答我這個有趣的世家子弟幾個問題呢？”
“可以。”陳風道：“不過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問。”
陳風道：“你這一生是不是沒有醉過？”
“是的。”
陳風嘆息道：“人若沒有醉過，那麼就太無趣了，看來今天我要幫你醉一次了！”
說完陳風便從旁邊拿來三個大碗，倒上酒放在原隨雲面前，笑着道：“你無論問什麼都可以，我只有一個要求：你每問一個問題，都要喝三碗酒。”
原隨雲苦笑道：“我並不善飲，因此一碗酒行不行？”
陳風笑道：“一碗酒太少，兩碗酒，不能再少了。”
原隨雲也沒有講條件了，左右手各端起一碗酒，直接兩口飲盡。
陳風望着豪邁飲酒的原隨雲，輕嘆道：“看來世家子弟都很擅長騙人。”
原隨雲微笑問道：“我的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到無爭山莊來？”
陳風喝了口酒，不假思索道：“自我拜師師尊門下之後，聽他提起最多的便是無爭山莊以及原東園老爺子，而在我劍法有成要漂泊江湖之際，師尊又說起了一些關於無爭山莊的密事，希望他日我在江湖上遇上無爭山莊之人，要多加照顧，再加上我又知道你就是傳聞中的蝙蝠公子，因此我便來到了無爭山莊。”
陳風的這個回答已經非常詳細了。
不過陳風的這一番話倒是可以再詳細一些，甚至可以詳細許多，因為這其中牽扯到了一段昔年的往事以及無爭山莊的變故。
原隨雲不假思索又喝了兩碗酒，問道：“薛大俠和你說了多少昔年無爭山莊的事？”
陳風道：“他知道的都已告訴我了，他推測的事情也都告訴我了，其中也有包括你的事。”
陳風說話的時候一直在主意原隨雲，他明顯感覺原隨雲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而且全身已緊繃起來。
陳風並不以外，不但不以外，而且非常可惜，甚至於為原隨雲打抱不平，也為無爭山莊打抱不平。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無爭山莊於太原之西，自此便拉開了武林第一世家的序幕，自此之後無爭山莊歷代名俠輩出，也不知道做出了多少轟轟烈烈，令人側目的大事。
不過近五十年以來，無爭山莊在江湖上已沒有什麼驚人之筆，可即便如此，江湖中人對無爭山莊也敬佩得緊。
薛衣人沒有講述無爭山莊密事之前，陳風也以為無爭山莊的衰落，不過是因為無爭山莊人才凋零的使然而已。
可從薛衣人哪裏聽到了無爭山莊密事之後，陳風對於無爭山莊乃至於對於整個江湖的影響都已改變。
據薛衣人所說，原東園的武功才華或許已不遜色於第一代無爭山莊莊主原青谷了，因此原東園本來極有可能光大無爭山莊，使得無爭山莊重現昔日的輝煌。
事實上原東園年少之時也是豪氣干雲，統轄無爭山莊謀劃了不少事情，可後來原東園發現武林諸多門派世家都在明裡暗中打壓限制無爭山莊，甚至於在武林各大幫派的打壓之下，無爭山莊死了不少精英高手，同一時間原東園請薛衣人的調查之下，發現無爭山莊歷代英才之中有不少都死因不明，而這些人的死和武林中許多名門世家脫不了干係。
也正因得知了這其中的真相，原東園心灰意懶，已沒有心情讓無爭山莊重現輝煌，更不願意為這樣的武林拋頭顱，灑熱血。
身為當時天下第一遊俠，又是公認天下第一劍客的薛衣人也看透了江湖的無常，人雖然不過中年，還是退隱江湖，回到了薛家莊，不問江湖之事。
不過後來有一次薛衣人幾乎提劍要踏足江湖了，他甚至想要一人一劍殺個江湖腥風血雨，血流成河。
這件事的起因便是因為原隨雲。
原東園老來得子，生下了原隨雲！
原隨雲自幼就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是個公認的天才，不過他在五歲那年忽然成了瞎子。
薛衣人得知此事之後，立刻提劍前往無爭山莊見原東園。
薛衣人和原東園交情甚篤，直接問原隨云為何雙目失明一事，原東園對於其他人，這件事是一瞞再瞞，對薛衣人也不願說。
倒不是原東園不信任薛衣人，只不過是因為原東園知道薛衣人的性情，一旦知道其中真相，必然再次出山，血染武林也在所不惜。
不過薛衣人卻發了誓，一定要再出江湖，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也正因如此，原東園沒有法子，這才告訴了薛衣人。
原隨雲不是突然瞎的，而是被人毒瞎的，那個毒瞎原隨雲的人已自盡了，因此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的手筆。
薛衣人那個時候雖然已人過中年，但火氣仍舊極大，而且因為原東園的一番話，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他大發雷霆，要再一次殺入江湖。
原東園知道薛衣人的脾氣，用盡渾身解數，幾番勸說，可還是不管用，而最終還是原隨雲的一句話勸說住了薛衣人。
原隨雲說：“薛伯伯，您不要為侄兒的事情操心了，這筆仇侄兒會親自報的。”
原隨雲聽到陳風的回答，也忍不住追憶往昔，眼中甚至已有淚光閃過，他輕輕嘆息道：“這座江湖真正令我佩服的人並不多，一共也不過兩個，薛伯伯雖然不是我最佩服的一位，但卻是我最尊敬的一位。”
陳風看了原隨雲一眼，心中一陣沉悶，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原隨雲很快收起了情緒，又一連喝了兩碗酒，問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蝙蝠公子，為什麼還要來無爭山莊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