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愛與不愛都是歷史的塵埃（1）
十月，金秋。
婚禮沒辦成的那天，戴文娜決定做一件事，那就是給那個出逃的準新郎一個警告，同時對其家人也採用了較為強硬的態度回擊那些流言。
“你這是恐嚇？”看過她寫的那些內容之後，我輕聲的提醒了一句，“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再強硬一點。”
“去他媽的恐嚇，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他，如果他敢出現在我面前的話。”
說完，兩個人抱頭哈哈大笑，笑過之後我才發現，戴文娜的眼角有淚光。
我便不由得想起，關於婚姻，這是戴文娜所經歷的第二次有些荒唐的回憶，第一次閃婚，三個月後便又閃離，她曾經發誓不再走進婚姻，但最終做了違心的事情，結果未能如願。
“我懷孕了。”接着，她告訴我一個更為石破天驚的消息。
此刻，我和戴文娜正坐在她家的陽台上，抬頭望着天空，秋高氣爽，天上的白雲連成一片，又白又亮，像極了動漫里的某個場景，我們都幻想着，在這樣天空背景下拍婚紗照，該有多美。
“啊？多久了？”我問道。
“四個月。”她伸出四根手指頭，在空中比劃了一番，接着便茫然的看着遠處，雙目無神，臉上沒有一絲溫情。
“這就是你要結婚的原因？”
“難道不是因為我愛他嗎？”她像是在自問，又或者是在反問我。
婚禮定在十月中的一天，準新郎是我初來雲洲時和戴文娜相戀多年的那個男子，兩人分分合合，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在一起，未料臨門一腳時，對方卻出逃了。
“想好了如何當一名合格的媽媽嗎？”我問道。
戴文娜點點頭，又搖搖頭。“尚沒有心理準備。”她說。
我扭頭看了看她的臉，接着把視線移到她的腹部，戴文娜很瘦，平日健身尤其注意練習腹部的線條，即使懷孕三月，也完全看不出隆起的腹部。
“如何打算？留還是不留？”
這是個現實問題，以戴文娜的經濟實力，要好好養育一個寶寶完全不成問題，重點在於她的重心和精力是否願意放在這個未知的生命之上。她曾經在我老家的貧困地區資助過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已經快要參加高考了，但這些事情不足以表明戴文娜是喜歡孩子的。
戴文娜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或許心裏早已有了答案。“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逃避嗎？”她輕聲的說，“性，問題就出在這。”
我怔怔的看着她，像是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其實又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戴文娜站起身走到護欄邊上站着，雙手叉在腰間，像是特意在展示她纖細的腰肝一般。
“又或者，他只想同居，不想結婚，所以一聽說你要經婚並把所有一切都籌備好了，把他嚇壞了，一時之間又想不到別的解決辦法，不得已臨陣逃脫了。”
戴文娜扭頭，其目光注視在我頭頂，讓我有一種壓迫感，或許我說出了他們之間真正的實情，也道出了彼此的困惑。
“那你覺得，只要不提結婚，他還會回來嗎？”
“這個我不能給你肯定的答案，但你在跟對方交往前，不也說了自己是不婚主義者中的一員嗎？先變卦的人是你，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你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把各自的想法開誠佈公擺到枱面上來聊清楚，說不定事情會有另外的轉機。”
“什麼轉機？”戴文娜問我。
“共同撫養這個孩子，不至於一出生就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我又不缺養孩子那點錢。”戴文娜冷冷的說。
“但孩子會缺愛。”我淡淡的回答道。
戴文娜陷入了沉默。
“當然了，你如果決定好了，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我盯着她瘦削的身子，緩緩對她說，“我剛剛說的，只是因為不太了解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便做如此沒有責任心的事情，再說你們認識也不是一天二天，而是三四年之久，你了解他的，至於要不要再談談，你心裏肯定比我有數多了。”
她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在白色的椅子上慢慢坐了下來，動作很輕很輕。
“你知道嗎？我連罵他的內容都已經擬好了。”戴文娜瞪視着前方，但眼神空洞，並沒有真的在看什麼。“過去我也曾對他說過這些惡毒的話，但每一次，都是他選擇了原諒我。”她似乎開始反思自己強勢的行為給這份感情所造成的傷害。
我起身回屋，給自己倒了一杯紅茶，將裝着白開水的紅色馬克杯遞到戴文娜手上。“不妨先放下過激的情緒，好好梳理一下，事情還沒有我們所想像的那麼糟糕吶。”
戴文娜眉毛向上一挑，手指輕輕扣着杯沿，灰色的指甲油在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又白又亮的高光。
我們同時舉起杯子放到嘴邊，然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話說，那天在工作室樓下，給你送東西的男人是誰？我以前從來沒見過。”戴文娜突然轉換了話題。
她說的那個男人，便是之前在公園晨跑時被我無意中撈回來一條命的趙順彬，而在後來的幾次會面中才得知，他也是那個周五在圖書館，差點被我撞到的那個男人。
“一個巧合。”我對戴文娜說。
“什麼巧合，我可是撞見過好幾次他給你送東西來了。”戴文娜緊追不放，“你也該有新的約會了，一把年紀的女人，要老是單着，會被人說閑話的。”
“我救了他一命，他感激我，於是給我送禮物，僅此而已。”我淡淡的回應道。
戴文娜不再糾結於此。“再說了，單身太久，會出問題的。”她說。
“什麼問題？”
“生理方面的問題。”戴文娜壞壞的大笑了三聲。
隔着空氣，我翻了她一個白眼。“我看你是心理有問題。”
“反正，我認為你是時候開始新的感情生活了，翻篇的最好方式就是擁有新的開始。”
“也許，明天我會突然跟你說，‘喂，我要結婚了，當我的伴娘吧。’”
戴文娜目光不經意掃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後與我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