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憶蝴蝶(7)
我的目的不是為了迅速擺脫這種無聊的跟蹤和堵截,而是斬草除根,所以不能心急,更不能在對方面前表現自己氣急敗壞以亂自己陣腳的陣勢。
“周末沒時間,今天和客戶談好了要改稿。”我仔細想了想,“周一晚上八點,在這裏見。”說著,指了指花語酒肆的那扇木門。
“這麼忙,要等到周一嗎?”他似乎有些不滿。
“沒辦法,這是工作,靠這個餬口。”我站在他的傘底下,拿自己的傘戳着腳下的石子。
“你可以不用這麼辛苦,我能養你。”
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先別說這個,周一晚上八點在這裏見面,就這麼定了,行嗎?”
“那行,”說完,欲往我住的方向前行。“我送你到樓下。”
我站在原地沒動。“不用了,我要看着你離開這裏才回去。”
“你不相信我?”他看着我,聲音略顯僵硬。
“你不也不相信我嗎?信任是互相給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有的,你是男人,不應該先表現嗎?”
“你個小狐狸。”他突然打趣了一句。
我內心一陣惡感,就差拿雨傘直戳其要害。
我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目送着他出了西門,他的車停在路邊,那是一輛藍色的迷你,直到車子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內,我緩緩朝花語酒肆走去。
坐在酒館的櫃枱,就像大病一場一樣,被對方拽過的手臂隱隱傳來新一輪的痛感。
“我們馬上下班了,有事嗎?”小官一臉詫異的看着垂頭喪氣的我。
“我被人跟蹤了。”我有氣無力的對他說。
“真的假的?”小官打量了我一番,用審視的目光。“你這是去哪了?”
“還記得上次請我喝酸奶酒的那個變態酒客嗎?”我問道。
他點點頭。“記得,最近他每天都來,一直呆到很晚,今晚沒見到他。”
“對,就是他,那天我不是跟你說他站在前面不遠處的那棵沒有路燈的樹下,像在等某個人,你竟不信。”
“我X,他跟蹤你了嗎?”小官情急之下爆了粗口。
我點點頭,“剛剛,就在我住的樓下不遠,我正準備走近道回去,被他堵在了半路。”
“什麼?”
“還有,我懷疑他跟蹤我不止一天兩天了。”
我正想說對方認識影子君的事情,卻突然停住了,小官目前還不知道影子君住在我家裏,更不清楚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
“什麼?他跟你說了嗎?”
我點點頭。“我和他約好了,下周一晚上八點,在這裏見面,所以,你得幫我想個招,如何擺脫他。”
“放心,這事就交給我吧。”
“我要的是徹底擺脫,不是暫時的。”我向小官着重強調。
小官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我辦事你放心。”他說。
我準備離開酒館,小官卻突然叫住了我。“對了,今天穆寒羽來酒館找我了。”他說著,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什麼時候?不是一個人吧?”我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是。”他說,“還有程秋妍,你認識的。”
“然後呢?”
“沒有然後,他們喝了一杯之後便走了,我在忙,不清楚他們聊了什麼。”小官聳聳肩,“他找過你了吧?”
“嗯,找過。”我佯裝淡定的說到,“到點下班了,周一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其後,我離開了酒館,雨下大了,且沒有要停的意思。
雨氣讓路燈顯得格外迷濛,而我的內心卻迷霧漸生,一種不真實的虛空感襲來,經剛才的事情一鬧,再想起影子君,雙腿竟有些不聽使喚。
回到家裏,沒有開燈也沒有人在,漆黑一片。
卧室的門敞開着,所有的東西都靜靜的呆在原處,除了會移動的人之外。
“你去哪了?”我給影子君發信息。
他並沒有馬上回復我,我在沙發上等了半小時才起身去洗了個熱水澡。
那之後,我躺在沙發上,打開平板,一邊看劇,一邊等候影子君,十二點過後,雨依然沒停,但影子君卻也沒有回復我的信息。
不清楚是幾點,隱約聽到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卧室的門是開着的,我聽到影子君慢慢朝卧室方向走來的腳步聲。
“怎麼這麼晚?”我主動開口問道。
他走近我身旁。“還沒睡着嗎?”單膝跪在地上。
“已經睡了一覺了,幾點了?”他身上隱約有酒精的味道,混合著濃郁的煙草味,像是長時間浸泡在其中一樣。“你抽煙了嗎?”
不久前,我們聊到與自己家庭有關的話題,在聊到家族病史時,於是說到了戒煙,他答應我要戒煙。
“嗯,不多。”他語氣雖平靜,但卻顯得心事重重。
“一支也是煙,能少抽就少抽,能不抽儘可能不抽吧。”我撇撇嘴。
“你困嗎?”他問道。
房間內沒有開燈,透過昏暗的光線,我怔怔的望着他。
“有事情要對我宣告嗎?”我緊張的問道。
他撫摸着我的額頭,沒有出聲。
“你要一直沉默,那我可能就睡著了。”我說。
“嗯哼。”他像是在思考着什麼,手裏把玩着我的牛海。
“別搞我的牛海。”我扒拉開他的手,大聲嚷嚷了起來。“別摸我的臉,你剛回來沒洗手。”
他站了起來,“我先去洗澡。”說完,離開了房間。
他心裏有事,我感覺出來了。
我心裏亦有事,但他渾然不知,又或者我的事情不重要,他此刻所煩惱的事情比我、比我心裏的事更重要。
不久之後,他洗漱完回到床上,靜靜躺下沒有出聲。
我主動湊過去,把頭枕在他手臂中心。“你晚上去哪了?”我問道。
“見了幾個朋友。”他淡淡的說道,然後沒有了下文。
我把頭從他手臂挪開,平躺在床上。
“你有心事?”我繼續問道。
“一點點。”
“和你的計劃有關嗎?”
“嗯。”
“復仇計劃嗎?像基督山伯爵那樣的。”我趴在枕頭上,用好奇的語氣問道。
他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我想到了什麼,但不知如何開口。“是要借錢嗎?”我問道。
“借錢,你有嗎?”他語氣平靜,接着是輕輕的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