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竹塢少年

兩年後。

南風和熏，煙霞芳菲。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鎮江有一莊園，名叫玉瑤山莊，是南方第一武林世家余家的別院，在武林中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莊主卻不愛交友，一年到頭也沒多少人到訪，可最近卻來了不下十位客人。

黑夜下，燈火通明，宛若白晝，莊主與來賓把酒言歡，喧囂不止。

宴會外，一位不願出席晚宴的長衫少年滿懷期待地打開食盒。他兩眼一定，只見一飯，一肉，一菜。

碗中的飯，也冷的太及時了，剛好要吃的時候就涼了。

盤中的肉，也肥的油光膩了，怕是以前過的太滋潤了。

盤中的菜，也軟的還是菜嗎？筷子都夾不起來。

少年便是第二次南下的洛陽葉家次子葉留，他不喜人多的地方，如果出現在余家晚宴上，他又要被人指指點點，索性就留在院中吃獨食，可余家的小廝只給他送來了殘羹冷炙，葉留勉強夾住菜，盯着它，

“是什麼品種？”與蔬菜對視，以葉留的學識只能得出它是無毒。

“嗖”一聲滑落，蔬菜掉落。葉留默默嘆道，我雖不收歡迎，好歹是客？

“餓。。。”喊餓叫是無用的。

誰叫我是人人喊打的魔教逆子。

突然，葉留靈光一閃，掏出碎銀子，去廚房拿幾個饅頭，如果有未冷了的燒鵝燒雞就更好了，再把銀子放在，強買強賣一點吃食。

可強買強賣與偷有何區別呢？葉留在南方的罪證會不會又新多一條，偷盜武林世家財物。

但他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出大門，過天井，上青石路。

不多時，葉留腳下的路變軟了，低頭一看，怎麼是泥路？葉留的方向感極不好，他走錯了路，誤入山莊后林。

若大的林子，一眼望不到頭，葉留立即轉身。

林中寂寂。

葉留見四下無人，他有一個世人鮮知的本事，無上輕功，他左右張望，確定沒人，他才飛身上空，腳點樹梢，飛梭密林中，未幾，葉留望見遠處有一片小竹。

正行之間，一位輕功極快的黑衣蒙面人與葉留擦肩而過，嚇的他差點就從半空掉落，出師未捷身先死。

葉留可不想他人知道他懂武藝。望黑衣人大哥，也許是大姐，黑燈瞎火，看不清他的臉。可事事卻不如意，忽然，他被吹到一股逆風，隨即傳來“碰”的一聲。黑衣人迅速轉身，停在葉留面前。

葉留只見黑衣人，和他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身材，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武功定是比他高，心中一怔，身子重重落地。

黑衣人飄身而下，站在葉留面前。

你有蒙布，我有扇子，事到如此，葉留還不死心，他打開摺扇，掩耳盜鈴般遮住半張臉。對持良久，想靠扇子把臉匿住，可又把眼睛卻睜的瞪的大大的。

倏然間，一股強勁真氣襲來，把葉留推後半步，慌亂之間，葉留展開雙臂，下盤一沉，面前定住。可他的頭髮被掌風推至肩后，一張清秀怔怔的小臉露出。

好強，好強，一個字“逃”。

葉留還未轉身，黑衣人迅步來到他身側，右手劈掌，葉留迅速收攏摺扇，擋住這一掌，好險，好險，幸好黑衣人的出掌並未用全力，只是試探。

葉留腦袋還在轉動，說什麼好話，能讓老前輩放他一馬。忽然，黑衣人左手一探，抓住了他的衣襟，反手一甩，葉留被擊倒在地。

可憐的葉留，他有絕頂醫術，上好的輕功，中等的內力，還有弱弱的招式。

恍惚間，天轉地旋，葉留還屁股朝底，坐於冰冰的泥地上，求情吧。

葉留臉皮厚，哀求道：“老前輩，我只是一位無用小藥師，懇請老前輩，繞了小命。”

黑衣人停住步伐不言。

葉留見黑衣人不動手，說明他並不想殺我，小聲若若道：“大俠，定是路過與小。。小人偶遇，小人定不會說出大俠的行蹤的。”

葉留神情未定，黑衣人卻不再看他，望向別處，像是在尋找什麼？

好機會。

霎時間，葉留迅速起身，一手持扇，一手狂奔，沒跑幾步，一踩，二踏，三起，輕功上空，奔向竹林。

黑衣人未動身，看向逃往竹林的葉留，淺淺笑聲道：“真是一個有趣的男孩子。”

與陌生黑衣人笑不同，葉留全身顫抖，心下甚慌，可細細一想，黑衣人對他出招，並沒有用全力，說明不想取他的性命，就慢下了腳步。

驚魂甫定。

清幽綠竹，人跡罕至，連一條路都沒有，葉留可不敢在使輕功。

一輪彎月，棲棲竹影。

葉留又餓又累，“偷雞不成蝕把米”拖着小下巴，心想我定不能做壞事，還未做壞事就遇見了這麼多麻煩事。現在的他一心只希望安全回到居所。

“沙沙”，一陣腳步聲襲來。

葉留從聲音判斷，來者是不懂武藝之人，他便尋聲而去，是一位褐衣短褐小廝，提着食盒往竹林深處去。葉留看到食盒兩眼發光，尾隨小廝去往竹林深處。

水閣遙通竹塢，風軒斜透松寮。

竹林中，只有一座寂寂竹塢，小廝進塢內，葉留可不敢冒昧進去。他索性身子一躍，半蹲屋頂上，俯望向食盒，心想他是想偷了主人的吃食，還是買了主人的晚飯？

春寒料峭，一股葯氣隨風而上，來到葉留鼻孔中。

“党參、炒白朮、茯苓、炙甘草。”

葉留一聞便知竹塢主人身體不佳，見食盒開啟，小廝端出一碗葯，放於石桌上，葯還冒着熱煙，葉留的心卻冷了一半，若大的食盒中，只有一碗熬好的葯。

葉留摸着犯咕嚕的肚子，還餓着。

“有吃的”離葯琬三寸遠處有高腳盤，盤中是烏黑黑含砂糖的梅子，望梅止渴，葉留的嘴中泛起了口水。

咣當一聲，送葯的小廝合上大門，離開院子。

“你是何人？”

葉留才發現他一直盯着吃食看，卻未發覺湯藥與蜜餞的主人。

主人背對葉留，只見其背景。

葉留才把目光從蜜餞移向那主人，他忙道：“在。。在下冒昧。。。忘前輩。。。忘先生海涵。”

撲通一聲，葉留假裝不會功夫，從高高的牆上滑落到院中，屁股朝地，摔重重的，這一摔是他故意，可怎麼解釋他是如何上了屋頂上呢？

竹塢中，葉留只見一張青石桌子，三個石圓墩，還有一張還在晃動的搖椅，稀疏的月光落在竹塢主人身上，他上前問道，還是方才的話：

“你是何人？”

“在下是。。。”

葉留聽他聲音年紀不大，只見他面容平淡，眉宇淺淺，姣好的五官，長相要比葉留出色一點，住在竹塢中，也許是一位雅緻風韻之士，只是面色稍白，雙瞳有一點點空洞無神，彷彿整個世界都和他無關。

“先生，在下是一位小藥師，來給先生看病。”葉留迅速編出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磕磕碰碰道：“在下姓葉，名小明，前來給先生把脈。”葉留最初想叫主人“老前輩”可一見年齡，大約二十歲上下，還是喚先生比較得體。

主人把葉留拉起，他坐石墩，捲起左袖對葉留道：“有勞，葉藥師了。”

說謊容易，圓謊難，葉留輕敲腦門才想起他對先生說了什麼假話，好在葉留什麼都不行，唯有這醫術，洛陽第一不敢宣稱，洛陽十強總該有他的名字，搭脈看病有何難，葉留舒張着眉頭，心情輕鬆地給主人看把脈。

不多時，葉留搭出隱居先生是一位沒內力之人。半晌過後，葉留眉頭皺起，皺的連主人都察覺，他淡淡問道：“葉藥師，有什麼疑惑嗎？”

“先生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我年輕時招惹過的人可多了。”

“先生武功被廢的可真狠。這種程度我是第一次遇到。”

“給我看過病的醫師很多，說話像葉藥師直接的人還是第一個”

“用真氣把經脈碎成這般，恐怕連魔教的人都不會這麼做。”葉留說著話只想說明出手的人心狠外，別無他意。

“實不相瞞，我與上教真有瓜葛，才被余家廢了經脈武功的。”

葉留嘆道：“天下間與魔教有關係的人多去了。”葉留覺得再和主人聊魔教之事也不合時宜，他指尖一點湯藥，滑過舌畔后，道：葯熬的老了一點點，下次熬藥時少半個時辰，藥性會更好。”

主人笑道：“葉藥師替我試藥，是擔心藥有毒嗎？”

主人話還未說完，葉留早已揣起高腳杯，把烏梅往嘴裏送，一口吃了三五個還不止，味道香甜，定是正宗的吳中蜜餞，誠實道：“實不相瞞，我騙了先生，在下是迷路才到了先生的雅居。”

這院落在竹林深處，除非是刻意來，否則沒人知道，先生心下生疑，可葉留不像來找他的人道：“在下叫明夷。”

葉留吃着蜜餞道：“原來是明夷公子，幸會幸會。”

明夷道：“我的屋子還有的糕點，不知葉藥師是否想。。。”

“要”字還未出口，葉留搶道：“要。。”葉留心想我轉運了，雖在樹林中險遇了黑衣人挨了一招，可不花錢，覓到食，結果是好。

葉留背對着大門，期待着能吃什麼江南小點心？

須臾間，一道劍氣逼向葉留，還好側目看到了，葉留身子一躍，雙手持扇，運氣才頂住了對方的招式。

幸虧對方用的是劍鞘，而非真刀亮劍，否則五文錢的扇子就要一命嗚呼了，可吳中的烏梅灑落了一地，無福進葉留的肚子了。

“想不到，葉家二公子懂武藝。”兩人對持相望，持鞘的人真是是山莊莊主余恪，不在花廳主持宴會，來慌山野竹林幹什麼？

葉留心想余莊主是要試圖我會不會武藝，我偏不，他手一軟，兩腿一松，再度倒地，假裝慌張道：“余莊主饒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只不是是迷路了，才闖了這位公子的府邸。”

余恪收劍鞘道：“葉二公子受驚了，我方才跟着一位黑衣人來，他比我稍矮一點，不胖不瘦，才把葉二公子認作歹人。”

黑衣人與葉留體型差不多，可在明亮的庭院中，怎麼認不出葉留？

余恪的一招，葉留即是被打到，最多是皮外傷，抹一點跌打葯就行了，可現卻暴露他懂武藝的事，大意失荊州。

葉留眉頭皺起想着：

一，余莊主提到黑衣人，他是在懷疑我是樹林中的黑衣人。

二，我莫名闖到不知名的公子家，更坐實了我是黑衣人的身份。

三，今晚莊主的宴我沒去，武林中人定是信了我就是黑衣人。

才轉了一點好運，卻又有更壞的事發生，這時明夷從屋內出來，他道：“余莊主，你是什麼時候遇見黑衣人的？”

“約半刻種前。”

“葉藥師來我這至少已經半個時辰了。”

一個時辰是四刻種，葉留來這半個時辰是沒有的，可一刻鐘的時間想必是有了，今日沒白給這位先生看病。葉留嘴角彎起，他還是好運多餘厄運。

明夷把一盒糕點遞給葉留，他道：“我不愛吃甜食，就當我付給葉公子的診金。”

葉留立馬打開食盒，只見盒中有棗泥麻餅、巧果、雲片糕、定勝糕。葉留是北方人，卻極愛吃南方糕點。若不是余恪在場，葉留定要開吃了。

余恪道：“葉二公子，這位余公子是我過世堂叔的兒子，叫餘明夷。”葉留才知道明夷身份是余莊主的遠方堂弟。

“我這位弟弟身體不是很好”余恪又朝葉留道：“就由在下送葉二公子離開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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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這話是第一章但感覺故事過於平淡，哈哈哈哈哈，還是把比較有戲劇衝動的，回憶殺放到前面。

按照碼字時的邏輯，回憶殺差不多是一個故事碼好，哈哈哈，後來究竟在什麼位置加回憶殺好，最後決定，先把葉留的視角的回憶殺公佈了，還不一半是明夷部分視角的回憶殺。會在第三故事時候公佈。

第三個故事，真心高虐，整個篇幅一半是回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