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趙芮吃完最後一口小番茄，起身打算去舞池跳舞，凌晨已過，都是深夜買醉的人，空虛得很。

楚勻翼等人都走了，顯然他們是真來談生意的，但是葛覃和霍冬銳也在舞池裏，趙芮小心地避開，生怕又被那小帥哥瞪眼，沒來由找不自在。

這時候，葛覃不知道怎麼了，打了貼在他身上那女人一個耳光。

這時候也沒什麼清醒的人了，趙芮卻只是微醺，依然清醒地聽着音樂，看着一群群牛鬼蛇神扭動腰身，沒辦法，當年練酒量的過程，實在太過殘酷，也造就了她的海量。

霍冬銳卻拉着葛覃，沒想到葛覃瘋了一樣，先是狂揍那個女人，然後連霍冬銳也被打了。

真特么是精彩的一天，大概霍冬銳出門沒有看黃曆。

趙芮覺得霍冬銳長得還挺對自己胃口的，不捨得這張漂亮的像外國小帥哥般的臉被打殘，走上去兩三下攔住了葛覃。

霍冬銳已經醉了，大概也是因為醉了，才放下理智維護着那個女人。

“她懷孕了，你不能打她！不能！”霍冬銳對着葛覃吼。

“誰允許她懷孕的？我他媽把孩子打了！”葛覃一邊說一邊又要打人。

侍者準備報警，趙芮連忙叫來了老闆道，“霍忻磊弟弟，別真鬧出事情來。”

老闆當然認識大名鼎鼎的霍忻磊副局長，這個酒吧當年審批也是要地產局蓋章通過的，於是幫着侍者把葛覃拉開。

霍冬銳早就醉了，他突然抱着趙芮，瘋狂地吻她，嘴裏卻叫着，“嫂嫂，嫂嫂，別走……雲楓……別走……”

看來是對自家嫂嫂一往情深，真有一種禁忌感。

沒想到這小子吻技生澀，但味道不錯，趙芮舔了舔嘴，拉開他，把他扔給侍者，又對老闆道，“地上那個女人懷孕了，別搞出事情來讓你賠，找個賓館扔進去，賬掛葛覃身上不就好了。”

老闆點頭稱是。

趙芮結了賬，拍了拍手，正要走，卻看到霍冬銳躲在角落裏坐着，可憐兮兮的，但是旁人去拉他，卻拉不動，幾個侍者束手無策。

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誰能管的上呢？打架可以勸架，但是失戀，誰去勸誰是傻子。

道理說再多，放不下的，終究放不下，而放下的，也不過是轉眼之間就發現，自己放下了。

趙芮呵了口氣，水汽縈繞在身邊，彷彿小時候，被帶去東北扔在雪地里，要求極限走5公里，跟那個人一起，兩個人牽着手，那麼少的溫情時刻，偏偏此刻想起來，居然還覺得懷念。

唉，終究，都過去了，終究是，逃開了。

回到家打開燈，30個平方，一眼看到底，因為害怕什麼人藏在角落裏，她從來不租那些大房子，因為會害怕，膽戰心驚。

孤獨久了，就以為自己習慣了，而面對恐懼，卻才懂得，始終還是想有個人陪着的，可是啊，她不配。

這種身體，這樣的靈魂，這市儈模樣，精明的算計，還有虛偽的假象，這些組成了全部的她，真是一點都不美好的一個人。

趙芮從書架上拿了本書來看，這麼多年，還是保持着這個習慣，當年是被逼的，而今，是因為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霍冬銳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家裏，記憶斷片了。走下樓，看到客廳里，霍駒行和柳雲楓坐着，見他下來了，倒是沒有說話。

“小楓，我知道忻磊是對不起你，但是這麼多年，我們也沒有虧待你啊，公司都是你打理，什麼都讓你說了算，你就這麼狠心？”說話的是霍駒行，霍冬銳的父親。

因為霍駒行一直以來不善處理商業事務，又生活混亂，所以霍家老爺子雖然讓霍駒行做的公司總裁，但實際的執行總裁卻是柳雲楓。當年選中柳雲楓，一方面是因為柳家的齊雲集團也是做礦產起家的，下面有物流，有珠寶等等產業，霍家除了做礦產生意，還做運輸，後來又做地產生意，兩家的生意倒是能夠互補，也能互相促進。

另一方面，柳雲楓從小就跟在霍忻磊後面，對霍忻磊也夠真心，沒想到那個臭小子，非要自己出去闖蕩，不肯接受家裏的安排。

好在，最後還是逼霍忻磊跟柳雲楓結了婚，雖然沒有婚姻實質，但是對外來說，卻是齊雲集團和霍家的嘉揚集團是一體的，就跟中經集團和榮華集團捆綁在一起是一個道理，還有富華集團和萬萊集團一直想聯姻，也是一樣的。

做到後面，都想壟斷，惡性競爭只會讓彼此不斷消耗，漁翁得利，這個道理，做生意就沒有不懂的。

然而家裏老爺子去年年底病倒了，癌症晚期，眼看是救不回來了。

而霍忻磊又恰巧在年底出了事。

原本柳雲楓還是打算留在霍家的，可是柳家不樂意了，齊雲集團的董事長，柳雲楓的父親柳宇明親自來說明，希望解除婚約。

當時霍忻磊要倒了，嚴重影響了齊雲集團正在不斷發展的地產業務，而老爺子一病不起，更是讓霍家的商業帝國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小楓，不能留下來嗎？”霍駒行幾乎是乞求了，妻子羅萱也在一旁楚楚可憐地看着柳雲楓。

霍冬銳的奶奶，八十多歲了，也拄着拐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擦眼淚。

一時間，大廈將傾。

柳雲楓道，“我不走可以，讓霍忻磊回來跟我復婚。”

也是，這麼多年了，柳雲楓求的不過是霍忻磊的真心，只要能得到他一絲一毫的喜愛，柳雲楓可以為這個家做任何事。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霍忻磊已經跟梅梓盈那個狐狸精求婚了。

霍冬銳走到柳雲楓面前道，“嫂嫂，我去求哥哥，你給我車鑰匙，我車昨天被拖走了。”

柳雲楓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助理，助理遞上了他的跑車鑰匙道，“冬銳少爺，夫人昨晚已經請人幫忙把車弄回來了，我們看過了，沒事兒。”

霍冬銳看着車鑰匙，又看了眼柳雲楓，低着頭道，“謝謝嫂嫂。”

柳雲楓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霍冬銳等了會兒，見她也沒話跟自己說，於是拿了鑰匙出去了。

一路風馳電掣開到地產局大樓，卻被門口告知要登記，還要跟聯繫人確認。

好在他開着輛豪車，倒是沒有人以為他是來上訪的，霍冬銳給霍忻磊打電話，卻沒有接通，跟登記處這裏說自己找霍忻磊，卻沒有任何文件能夠證明。

趙芮約了地產局辦公室主任張雅文談年底團拜會的企業邀請以及請職能處室協助簽到會務，順便來給地產局局長和分管副局長送邀請函。

踏進大廳，就看到了霍冬銳，難怪覺得門口那輛保時捷918很眼熟。

昨天晚上還迷迷糊糊親了自己的小男孩這會兒氣急敗壞地站在門口等着，趙芮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像外國人一樣的小男孩就是想戲弄他，完全沒有往日的風度，對着霍冬銳笑道，“喲，開着一千多萬的好車，結果進不了地產局大樓，嘖嘖。”

說完，也不等霍冬銳說什麼，直接就在對方辦公室工作人員陪同下上去了。

霍冬銳氣惱了半天，覺得實在太沒面子了，等了一會兒，又給霍忻磊打電話，還是不接，過了十多分鐘，正想走，就看到霍忻磊由幾個人陪着進來了。

“冬銳，你怎麼來了？”霍忻磊看到是自己弟弟，一看外面停着的保時捷，於是對幾個處長道，“回頭找你們，我先有點私事。”

說著霍忻磊拉了霍冬銳，直接去了門口接待室。

工作人員雖然很好奇這個小帥哥是誰，更好奇霍忻磊的私事，但卻沒那個膽兒。

霍冬銳見霍忻磊都沒讓自己去他辦公室，更覺得沒面子透了，對霍忻磊道，“哥哥，你為什麼不去求求嫂嫂，她真的要走了。”

霍忻磊像看怪物一樣看着霍冬銳道，“既然你不想讓她走，那麼你求她呀。”

霍冬銳氣道，“我求她有用嗎？她要的是你啊！”

霍忻磊笑了一聲道，“我為什麼要求她留下來？她留不留下來，對我有影響嗎？”

霍冬銳語塞。

霍忻磊又道，“你愛被家裏養着是你的事情，我這麼多年，沒有問家裏要過一分錢，當年畢業后欠的錢，我也早就靠投資還給家裏了，我沒欠霍家什麼。”

“可是霍家畢竟生養了你！”霍冬銳急了。

霍忻磊沉默了些許，這句話，霍冬銳倒是說對了，畢竟霍家還是對他有生養之恩的。

於是霍忻磊問他，“你要我做什麼？我跟雲楓離婚了，也快要跟梓盈結婚了，這一條，你就不用想了，冬銳，你也已經23周歲了，也是大人了，你該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麼。等你想明白了，你跟我約時間，我見你。”

說完，霍忻磊站起身，推門走了。

霍冬銳突然追出來，拉着霍忻磊道，“哥哥，你不能對嫂嫂那麼絕情，她為你付出了很多。”

此時，電梯門開了，趙芮談完了事情，帶着小劉下來，就看到了霍冬銳拉着霍忻磊這一幕。

趙芮對着霍忻磊沒事兒人一樣打招呼道，“霍局，邀請您來參加年底的團拜會，今年也請多關照啊。”

霍忻磊笑着對她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對着霍冬銳說，“我還有事，先上去了，以後來，提前半天跟我約。”

說完甩開他的手上去了。

霍冬銳低着頭站在大廳里，過了一會兒才走出了地產局大樓。

就看到門口，趙芮仰頭噴着煙，衝著他笑道，“你車要回來了？還是扣的天數太少了，不然你哪兒有時間到處搞事不是？”

霍冬銳瞪了瞪她，哼了一聲，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呼嘯而去。

趙芮笑自己小氣，但又覺得捉弄這個小男孩真的挺有意思的，小男孩有小男孩的天真和單純，那些歷盡千帆的老男人哪裏比得上？

就像當年，最初的時候，那個男人青澀少年時，還沒有那麼暴戾的時候，他們也曾經……

趙芮又抽了口煙，在旁邊的抽煙點滅了煙頭，坐上了小劉已經熱起來的車，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