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一夢醒26

雲台一夢醒26

二人回到家,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據張玲玲說,她和蘇河洲純屬偶遇,若不是因為劉東喜那件事情一夜之間發酵,院領導一致決定要解聘此人,她和蘇河洲也聊不了幾句。而蘇河洲突然說請吃飯,張玲玲都有些受驚。所以整件事看來,就是蘇河洲故意為之!

“蘇河洲,”季路言進門把東西一扔,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爺似的拍拍身側,“來,過來坐,你好好給我說道說道,你對張玲玲突如其來的熱情,到底是幾個意思?”

蘇河洲乖順地坐在一旁,雙手放在膝蓋上猶如犯了錯的小學生,唇角垂着,看着自己的手指,緩緩說道:“沒安全感,想讓你承認。”

哎喲!嘖!季路言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他簡直要被眼前這可憐巴巴的人,把心臟都給鬧成了破棉絮!他哪裏還顧得上生氣?趕緊把人抱進懷裏呼嚕着頭髮,給小翠捋毛似的在蘇河洲的後背一下下順着,“你傻不傻?我對你怎麼個心思你還看不出來?得得得,你不是腦科第一刀嗎?別的地方能拉口子不?”他抓起蘇河洲的手往自己胸口拍了拍,“這兒,你劃開,把我的心掏出來,擱顯微鏡下去看看,是不是每一個細胞都是你蘇河洲的名字?!我這把你喜歡的都不知道該怎麼才好了,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你還想怎麼著啊?!給我掛個狗牌兒,上頭寫上你的聯繫方式?”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河洲側過頭,鼻尖抵着季路言的頸動脈貪婪地嗅着,眼神里有一種兇狠的溫柔——兇狠的佔有與溫柔的擁有。“你主導着這段關係,可你從來沒有說過我是你的什麼人,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回應你。”

季路言心裏納悶,這個蘇河洲到底是個什麼屬性?之前對他愛答不理,就如同張玲玲說的那樣“好冷漠、好無情”,這親過抱過之後,就突然一下成了個小奶狗了?那他以後這日子可就精彩了,如此多面的美人兒在懷,天天都是角色扮演。

季路言的心被捏得死死的,感性的小雨幾乎下進了他的眼睛裏,他拿出三十年陳釀的溫柔與耐心,哄着蘇河洲說:“對不起啊河洲,是我疏忽。我其實很想牽着你的手出門,高興激動嘛,恨不得逢人就說我季路言有人了,不僅僅是我心裏有人,而是我這個人,有人願意用一生去要了。但我又害怕給你造成麻煩,我是無所謂,誰愛說誰說去,全國十四億人口,少說也有三分之一罵過我,我都聽慣了,就當他們看得着吃不着羨慕嫉妒恨好了。好名聲一百個都少,差名聲一個就定了終生。我們不一樣,你是醫生,是活在道德標準的探照燈下的人,個人生活都會被拿來當做評判業務能力的標準,太累,太辛苦,也不得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昨晚吃飯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季路言很少拿這種事出來說,有些事心裏明白,糊塗著挺好。他不得不停下來組織了下語句,“社會大眾就是這麼看我的,覺得我有原罪,任何事,我做不做都是錯的。就我這樣的人,說實話,挺委屈你的,就像把你這白衣天使給禍禍了似的。不怕你笑話,我今天跟張玲玲說你是我男朋友的時候,還有點心虛,怕給你惹事,壞了你名聲,不僅讓你和我雙宿雙飛做基佬,還讓你的出櫃對象是我這麼個劣跡斑斑的人。蘇河洲,對不起,我正式和你道歉,這事是我想當然了,沒和你說清楚,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蘇河洲閉上了眼睛,蹭着季路言的脖頸,“我一直不喜歡異性,對同性也只是不彆扭或是習慣,但你動了我的心,我想要的就會更多。至於別人的眼光和議論,我的態度和你一樣。所以……”

“所以個什麼所以,有你這句話,還做個屁的男朋友!”季路言抓住蘇河洲的后衣領把人一拽,重重地親上了那張讓他心疼的嘴,喘息間,他急促道:“說吧,想聽我叫你媳婦兒還是老公,我都叫給你聽。”

蘇河洲忍着身體裏要衝破牢籠的瘋狂,投入在這個吻中,半晌才說:“你先叫……”

“媳婦兒?”季路言話音剛落,舌尖就被輕輕地咬了一口,他反擰了一下蘇河洲的腰,囫圇道:“大尾巴狼!”

大尾巴狼可不是白叫的,須臾后,季路言被親得斷斷續續地喘氣,一聲支離破碎的“老公”還是說出了口。

不出聲要被咬,叫別的也要被咬,連說句話都要被咬,他能怎麼辦?!

這一聲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蘇河洲驟然將季路言推到,壓在沙發上的瞬間,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數據線,在季路言如夢如幻的眼神中,三兩下將他的兩隻手腕困得結結實實,並時,蘇河洲兩手還壓住了他的腳踝。

季路言霎時到了夢醒時分,瞪着蘇河洲心裏打起鼓:這又開始大變活人了?小奶狗又要變大棒槌了?!

只見蘇河洲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眼中委屈的神情蕩然無存,眼尾成線,閃着獵食者的危險暗芒,他一字一句道:“你以前怎麼‘瀟洒’我不管,斷乾淨,一個都不許剩。還有,剛才你叫我什麼,我沒聽清,你再叫來我聽聽。”

有感而發的稱呼硬是讓蘇河洲攪和成羞恥的言語,季路言簡直佩服死這人了,他只得再三保證,差點沒當場血書一封保證書來,但顯然蘇河洲對這點不甚有興趣——在季路言一聲接一聲的“老公”中,蘇河洲像是要出征的大帥站在城牆上點人頭,點過了季路言的身體,彷彿要熟記他每一個器官,每一寸骨骼的位置。也是在這一刻,蘇河洲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眼前這個人可怕的佔有欲。他想,他今日摸過的分毫,要長命百歲地安好,他會收攏在掌心,放在心裏最隱蔽的角落,若有一天,或是一刻見不到這個人,他還可以拼湊出來一個有血有肉的影子……

蘇河洲的掌心扣住了讓季路言渾身發抖的位置,季路言在那慢條斯理的揉搓中,生出了自己是個黃花大閨女的錯覺。蘇河洲那一眨不眨的眼神,看得他面紅耳赤、羞臊難當地想要側頭,但只要他有這個苗頭,蘇河洲的手勁就會加重,還一手壓住他的臉,撬開他的嘴,壓住舌頭,逼迫他以白無常的形象繼續叫那兩個字。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見閻王的時候,蘇河洲壓下身來,咬住他的頸動脈,溫柔深情地說出了讓季路言恨不得去原地毀滅的話來——

蘇河洲:“委屈一下你,靠枕今天還不能用,外面買回來的得先去乾淨,把你褲子脫下來,也要洗洗。”他稍作停頓,好似笑了一聲,拉長了調子又說:“老公給你洗。”

“蘇河洲,你他媽是不是狗!”季路言惱羞成怒,這輩子只有他調戲人的份兒,若是這點優勢再被蘇河洲搶了去,他不禁要為以後自己的家庭地位感到擔憂。於是季路言干起墳頭上耍大刀的勾當,虛張聲勢地咋呼起來,“你把我弄成這個樣子看着得意是嗎?還咬我?膽兒肥了?”

“哦?”蘇河洲正欲起身,突然又坐回來,眉目柔情地一笑,看得季路言心肝一酥,但哪怕他此時一身狼狽,也要擺出一臉不可褻玩的高貴,繼續呵斥道:“哦什麼哦,趕緊給我手解開!你這人什麼毛病,動不動就玩捆綁,想要就跟哥說,這種事你來我往互幫互助不好么?”

蘇河洲笑意更深,輕輕摸了摸季路言的臉,修長的手掌逡巡流連,享受着那精緻無暇的皮膚,“你說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我都聽你的。”話音未落,他的手掌猝然捂住了季路言的嘴,把人往沙發靠背上一按,迫使季路言揚起脖頸!在手掌斂滿帶着掙扎嗚咽的氣流中,蘇河洲吮吸住那段白皙如玉的脖頸,不多時,一圈慘不忍睹的紫紅色“項圈”掛在了季路言的脖子上。

恍惚間,季路言聽見了幾句話——“以後只許哭給我看”、“我都聽你的”、“你只能是我的”、“別走”……

***

像無數個同居生活一樣,他們將一個毫無生氣的房間逐漸收拾出了家的模樣。雖然到了做飯的時候,兩個人如同遇見了世紀難題,一陣手忙腳亂,才配合著做出了一道醬色的番茄炒蛋花,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已經回來了——不需刻意去尋覓,彷彿是兩人骨血里自帶的印記,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心意相通。

睡覺的時候,蘇河洲還是喜歡從身後抱着季路言,關燈前,蘇河洲說:“明天我去上班,你呢?”

“你不在家我還貓在這兒幹嘛,”季路言說,“遊手好閒這麼多年,該拾起來的東西也該拾起來了,我們河洲這麼優秀,我好歹也得洗白一下自己給你看看不是?”

“我不需要,你不許出門”這樣的話,蘇河洲差點脫口而出,但他不敢,也捨不得。他只能把自己這點近乎瘋狂的偏執念頭壓在舌根下,變作一個又一個的兇狠吮吸啃咬,發泄在那段被他彰顯了所有權的脖頸上。

“你他媽夠了啊!”季路言縮着脖子躲着,“我明天還出不出門,見不見人了?你再招惹我,有你好果子吃!別鬧了,睡覺!”

“你……明天去哪裏?”蘇河洲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季路言翻過身,看着蘇河洲眉飛色舞道:“今天不是碰見那個張玲玲了么,她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我們家牽頭的公益基金好幾個呢,既然挑了頭,好歹有始有終,我想實打實的做些事情,”他親了蘇河洲一口,“把你追到手這件事,我總覺得自己積了幾輩子的大功德,我呢,存着私心,為了下輩子再遇着你,現在起怎麼也得日行一善,不然你這麼個大寶貝兒,我這種人怎麼能求得來啊,”他又親了一下,“我從你這兒學來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走心,那我可不得為了終生理想奮鬥奮鬥?!”

蘇河洲舔了舔嘴唇,過於完美的擁有讓他覺得是在做夢,在夢裏有些自私陰暗的想法不可控制地就脫口而出:“你繼承家業就好了,受那個累做什麼?”

“咦?我的白衣天使,你這思想覺悟不對啊。”季路言捏了捏蘇河洲的鼻子,“說句不好聽的,做企業的有幾個不搞慈善?能合理避稅還能賺個好口碑,廣告費都省了,所以我做這個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賺個‘利’字。但話說回來,這事兒我還真沒這麼想,不然我早就天天上電視台作秀去了。以前是出錢不出力,現在是真心想給自己積德,我跟你說,你可能不信……”季路言突然抱住蘇河洲,良久,他的聲音微顫虛浮而出,“你可能不信轉世輪迴一說,但上一世我對不住你,這一世我還是對不起你,在遇見你之前我沒能做一個配得上你的人,也對不起我爸媽,我當是在贖罪吧。”

蘇河洲心中一突,上一世……上一世是他辜負了季路言的等待,何來他對不起自己?

“你沒有對不起我!”蘇河洲慌亂道。

“嘿,你這臭小子!”季路言一巴掌拍在蘇河洲屁股上,“不是說我年紀大么,就不能讓讓我?您全當是尊老了成不?”

蘇河洲:“可是、可是你總被人騙啊!”

季路言嘆了口氣:“騙唄,總不能各個都騙我不是?萬一騙了我二十多年的那孫子回來了呢?”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季路言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兀自陷入了回憶中,他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唇角依舊在笑,卻有一絲苦澀。蘇河洲的視線定在了那抹苦澀里,彷彿可視範圍越來越窄,最後只剩下一個點,那一點落在了季路言的心口處——那裏在想別人,一個於季路言而言很重要的人。

“他是誰?”蘇河洲臉上的表情忽然平靜如死水,他半撐着身子起來,陰影籠住了眼前人,森然道:“你現在在想誰?是誰能騙你二十多年還讓你心甘情願地等?你們什麼關係?他和杜風朗誰更重要?!”

季路言手臂微微下滑,露出半隻眼睛看向蘇河洲,眼見蘇河洲快要憋成一隻真空袋,季路言“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伸出胳膊把人一把拉進懷裏抱着順毛,但他嘴裏卻毫不客氣地說:“傻逼玩意兒,瞧你那德行,誰能比我們家河洲重要,嗯?”蘇河洲僵硬的身體霎時放鬆下來,大半個人的重量全都壓在了季路言身上,只聽他又說:“那人就是個一肚子壞水兒的,我倆見面掐不見想,若有機會見了,你還得隨我叫他一聲哥。我表哥,”季路言的喉結頓了頓,“趙喻飛,失蹤很多年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鬼知道去哪兒了,但我心裏有愧,我老覺得是自己開玩笑開過了給鬧的。”

“趙喻飛?”蘇河洲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耳熟,但草草一想又實在沒有任何印象,何況他心思也不在這裏。一想起杜風朗他就渾身不舒坦,蘇河洲蹭了蹭季路言的臉頰,半是安慰半是哄着:“我不會離開你,做鬼也不。”頓了頓又道:“這麼說來……杜風朗和你相處的日子,比你表哥還要久。”

季路言心說:大棒槌啊,你這嘴……你沒做鬼,我倒是做過。

他失笑道:“我比杜風朗大不到一歲,兩家關係好,我倆生下來基本就沒分開過,但眼下我這有家有室的了,老婆孩子熱炕頭,肯定不能跟他再混一塊兒了。”

蘇河洲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我不是你老婆,你重新說。那個……你想要孩子?”

“嘿,我說你這人腦迴路能不能按着劇本走?想一出是一出的。”季路言硬是愣了片刻才接上蘇河洲的話,他捏了捏蘇河洲的臉,“孩子?我看你就挺像孩子的,唉,你說就你這樣的,你同事知道嗎?要不改天咱倆上街上接個吻,保準兒走過路過的熱心市民都會說,‘喲,快看啊,季家那位找了男媳婦兒!’

不是說,好男人都拿媳婦兒當孩子寵嗎?我拿你當孩子看,你就該是我媳婦兒,就這麼定了,你也別跟我爭,老公是你,媳婦兒也是你,我怎麼叫看心情。”

話音未落,卧室的燈光驟然熄滅,一陣窸窸窣窣后,季路言被弄得哼哼唧唧直叫喚,月亮從窗外路過,都跟見了鬼似的,落荒而逃去了別家臉紅。

萬家燈火,幾多情愁,唯有方寸安逸一地月華,是扁舟歸處;安適如常,心馳神往,無奈帝王也有釋車而走,遂有風風勢勢,漏洩春光。

※※※※※※※※※※※※※※※※※※※※

含蓄的版本。

謝謝,鞠躬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海王從良變“嬌妻”(快穿)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海王從良變“嬌妻”(快穿)
上一章下一章

雲台一夢醒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