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暴戴剛愎自用,肆意殘害西荒已晉君位之妖魔,即日起罷黜其西荒政宰之職,囚於西下城聽候發落,其三月之內所發佈之令給予撤銷,恢復一眾妖魔的聲名,罡猶將接替暴戴主理西荒政務,掌管西荒的兵力。本神亦於明晚在王宮設宴,廣邀各域妖魔前往飲宴,屆時亦歡迎城中各族前往觀禮。
這一則以夜羅剎名義頒佈的告示幾乎是貼滿瞭望城城中各處的商鋪、客店的大門。罡猶借夜羅剎之名宣佈暴戴剛愎自用被捉拿,暴戴所發佈政令失效,那班被暴戴邀來望城卻囚於西下城的妖魔們自會被釋放,罡猶的威望亦會隨着這些妖魔回到所居之城而上漲。
罡猶在王宮設宴當然不僅僅是設宴而是請君入甕,暴戴在西荒執政多年,身邊總有幾個得力的部下,罡猶設宴便是為了抓捕他們。
望城內外都因明晚要舉行的飲宴而加強了巡邏,每隔一刻鐘便有一隊羅剎從主城道上巡視而過,望城說大不大,城內的妖魔何止萬千,妖魔又能夠隨意變幻身形,羅剎們不可能拿着照妖鏡或請獵族幫忙排查,畢竟有些妖魔不喜被他人瞧見自己的真身,羅剎們能做的只有巡邏。
元勍與姜翟沿着主城道西側的小巷往衛戌的住所而去,她二人在城門處被金羅剎盤問過幾句,姜翟持有的那塊令牌讓看守城門的金羅剎不敢得罪她們,入城沒有花費什麼功夫。
此時是丑時三刻,正是夜色朦朧的時候,因明晚在王宮要舉行宴飲,城中宵禁,本該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變得空蕩。元勍與姜翟入城一路走到竟沒有看見半個除羅剎外的妖魔、人族,宵禁令平日裏愛熱鬧的妖魔們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怕被羅剎們捉住問長問短。
城內的氣氛變化得太大,隱隱透出一種西荒的天將要變色的感覺,這便是常世說的山雨欲來風滿樓。
元勍二人小心地在街上行走着,穿行過數條巷子後來到衛戌的家門前,她上前兩步,右手握成拳頭捶了捶衛戌的家門。她昨日才將這扇門震碎,衛戌已找了新的門並安上了,不愧是城中消息最靈通的妖族。
“二位爺是要找誰?”門開了一條縫,衛戌從門內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問着元勍。它的神情緊張,嘴巴一張一合最惹眼的還是它那兩顆白而大的門牙。
元勍見衛戌如此模樣才想起自己與姜翟化的形是應禮和金羅剎,怪不得衛戌要害怕了。
“衛戌,是我元勍!”元勍抬手化去了她施在自身與姜翟身上的化形術,她們變回了自己的模樣,與此同時她留意着街面上的動靜。罡猶以夜羅剎的名義罷黜了暴戴,但她是知道真相的妖族,罡猶若是知道她逃離了西下城定然不會放過她。
“元成少君原來是您吶,快些入內!澤蕪君已等候您多時”衛戌見門外之人是元勍,它還是小心地查探過她的氣息后才放鬆了警惕,打開大門邀她二人入內。
衛戌在元勍和姜翟入內后將大門關上,室內是普通的桌椅,桌子上擺着一盞用於照明的靈火燈,她並未見雲歌的蹤影,心下正覺得奇怪。
“我在這裏”雲歌在元勍欲出聲詢問衛戌自己的下落時化了形。元勍樂悠悠地走向雲歌,雖才一日不見她覺得竟像是多年未見,心中滿是歡喜。
雲歌知她在望城中沒有知交故友,特意在衛戌處等她,她見雲歌神色淡然,葉長庚和少辛他們沒有出現,應當是被安置在適合的地方了。
“阿勍,你受傷了?”雲歌一見元勍便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氣,她當即用妖力查探了一番,查明了元勍的傷口。
“來,先服下這一顆丹藥”雲歌不等元勍作回復地從袖袋中掏出一隻錦袋,打開袋口,取出一支小藥瓶,打開瓶蓋后倒出了一顆丹藥直接塞進了元勍的口中。元勍的話暫時被這一顆丹藥打斷,她每次見雲歌都帶着傷,想來雲歌都習慣了。
“你服下的是益血丹,想來西下城的情況不容樂觀,你勢必要負傷才能逃出,你的逐風我替你收好了”雲歌神色略有些凝重地說著。元勍見她皺着眉頭,雲歌是不喜歡她每次都負傷,但這次她是沒別的法子。
“好!司祈他們呢?”元勍本想問雲歌今日望城中的動向如何,又覺得應當關心一下司祈他們三個,雲歌好端端站地在她面前就不必多問了。
“在一位與我有舊的大魔府上,你此番去西下城有什麼收穫?”雲歌淺聲說著司祈他們的位置,隨即詢問着元勍西下城的情況。
這短短一日暴戴被罷黜,罡猶接替暴戴成為西荒地位僅次於夜羅剎的大妖,個中情況相信雲歌也猜到了一些。
“我在西下城見到了暴戴,他被囚在西下城的火海之上已有一段時日,妖體、神智受損極重,我進入了他的識海與他談過話,地火焦灼出他嗜殺的本性,我不能救他,他若得救,在西荒生存的人族都將無生路”元勍聲線輕快地解釋着自己在西下城的所見,她不想救暴戴,為了西荒生存着的人族,她不能救他。
“嗯,西下城有火海?”雲歌贊同地點頭道,隨即疑惑地看着元勍,她的模樣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傳聞。
“是的,火海,西下城之下有一片地火火海,從火海的火焰顏色來看應該是夜羅剎從烈焰古城引來望城,暴戴被囚於火海上方終日焦灼着”元勍繼續解釋着,她猜測是夜羅剎用了什麼特別的法術將火海引來,她想到了擅於鑿洞的潛沙妖,也有可能是潛沙妖在地底鑽探出了引火道,將烈焰古城之下的地火引進瞭望城。
“你既已見過了暴戴,知道罡猶是如何擒住暴戴?”雲歌的思緒很快從火海的驚訝中抽離轉而詢問着元勍關於罡猶是如何擒住比自己妖力更強的暴戴一事上。
雲歌所問亦是元勍接下來想說的事,罡猶無法殺死暴戴方才用地火焦灼着他,使地火蠶食他的妖體達到滅除神魂的地步,如何擒住暴戴使他受困於火海無法逃離自然是極重要的問題。
“萬年玄鐵鑄成鐵鏈被施以某種法術,使暴戴無法逃離,罡猶用攝魂器擒住了暴戴,攝了他的魂魄后再設法拘了他的妖體,待妖體被囚再放回神魂便困住了他,據暴戴所言夜羅剎在前年就不見了蹤跡,生死不明!”元勍將暴戴如何被擒被囚解釋了一下,她心中至擔憂的是夜羅剎的下落,生死不明這四個字足以令西荒陷入水火之中。
“東海龍族至寶攝魂器,如此!東海、北域,南蠻都介入了西荒之事,罡猶與暴戴都非良選,阿勍,我們是進是退?”雲歌淡然地接受了三域王族都參與了西荒政變一事,她詢問着元勍眼下該決斷之事。
不論進退,她們都是西荒生存的妖魔之一,大不了換一個域居住,但不知真相的妖魔們難免要受其害,這是元勍所擔憂的事。
“明晚王宮會有飲宴,我們不妨去瞧瞧,若夜羅剎還活着他必定會現身,倘若他沒有現身那他極有可能是殞落了,我們不如再等等吧!”元勍想了想,此事不易太早下決斷,罡猶張貼的告示名言歡迎妖魔們前去去觀禮,她們應該也去瞧瞧,看看都有什麼域的妖魔參加了飲宴。
眼下已知的南蠻、東海和北域雖參與進罡猶奪權一事中但尚不能確定是王還是王族作祟,羅剎生死不明,她們急也沒有用。
“嗯”雲歌輕聲應着元勍的話,雲歌向來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元勍喜歡她如此鎮定,像是乾坤在握。
她二人議定了接下來該如何辦,各自想着些事,無人說話氣氛便冷了下來,衛戌和姜翟站在大門處,雲歌的目光落在了姜翟的身上,探究地打量着她。
“我都忘了給你介紹!姜翟,倏忽族,是我在常世相識的朋友,我能逃出西下城多虧了她!這位是西荒第一妖醫澤蕪君雲歌”元勍見雲歌打量姜翟,她才記起來自己忘記向雲歌和姜翟介紹彼此,她急忙上前互相介紹着彼此,讓身為她友人的二位互相認識一下。
“澤蕪君,久仰大名”姜翟客氣地上前來,右手抱拳地向雲歌施了一禮。
“姜姑娘不必如此客氣,你是阿勍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不必見外”雲歌平靜地受了姜翟的禮,她客氣地與姜翟說著。
“澤蕪君,那我就不客氣了”姜翟笑眯眯地說著不客氣但仍未改口,喚雲歌做澤蕪君,是有畏怕之意,姜翟有點怕雲歌。
雲歌是西荒的第一妖醫但在烈焰古城的地火之中也曾與她一起殺了眾多遭地火殘害而無法生存的妖魔們,雲歌和她在西荒有許多不同的傳聞,可以說是毀譽參半。於姜翟,元勍是舊友,自然沒有情緒上的抵觸,可雲歌不同,她們到底是初次相識。
“阿勍,你先坐下來休息一陣,待藥效過去了,我們再去與司祈他們匯合”雲歌與姜翟互相認識后她轉身叮囑着元勍就地坐下休息。益血丹的藥效開始起效了,元勍覺得周身有些燥熱,令她的情緒有些狂躁。
“好”元勍聽話地應道,她就地盤腿而坐,合目養神,她是該等藥效消退,此時妄動妖力容易令氣血不順導致妖血倒流暴體而亡,還等着參加明晚的飲宴呢,可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