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西下城,這座地宮的入口是望城北郊荒漠中的一棵參天古樹,古樹的枝葉疏落與他處生長着的樹木並無不同,入口正是這棵古樹。以金羅剎的靈力為鑰匙,需有十個金羅剎合力才能將地宮的入口打開,元勍看着古樹從中一分為二,打開了約莫一丈寬的入口,金羅剎將她再次扛起來,扛進了幽暗的下行通道中,入口隨着眾人進入后隨之關閉,她暫且還看不出來入口附近是否另設有開啟入口的機關。
沿着狹而長的地道下行了約莫是一刻鐘的功夫,他們走進了一條更為寬的地道內,地道兩側的石壁是泛着金色焰火的靈火燈,她聞見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火氣,此處不該有如此強烈的火氣,這種火氣意味着地火火脈在地下經流而過,正如烈焰古城下方的地火火脈一般,但她記得望城之下沒有地火火脈。
地道內除了整齊的下行腳步聲,元勍並未聽見其他的聲音,擒邪繩將她的靈識困於自身之中,使她無法查探到肉眼所見之外的東西。
金羅剎們跟着應禮不知又走了多久,元勍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從花崗岩石壁變成了三頭鳥的圖徽,這是夜羅剎的個人標識,她被放在了地上,他們此刻站在一處相當寬敞的洞府中,洞府里有負責警戒的金羅剎與在忙碌進出的人族,頭頂轉動的齒輪機關和在處理各種碎石、沙土的人族,這裏明顯是一處控制機關的樞紐。
轉動的齒輪不斷地吊起、放下一個個木籠子,木籠子裏是一筐筐碎石和沙土,若是木籠子的門被打開,機關會暫停運轉,木籠的門關上后空的木籠子會平移後繼續下行,機關繼續吊起空的或載有金羅剎、碎石筐的木籠子。這種機關的運轉需要精密測量與不斷完善的技術,夜羅剎在數百年前派人前往各域招攬機關師與偃甲師製造出如此驚人的機關果然可怖。
這處洞府鋪着與地道兩旁石壁一樣的花崗岩石,只不過質地更粗糙一些,她看見兩個金羅剎面無表情地從木籠子裏走出來,轉身將木籠子的門關上后朝着洞府的西側走道而去,這處洞府連接着東西兩個走道,不知道會通向何處。
“你們兩個送她去十一層的牢房,小心着點,別讓她逃了”應禮沉聲吩咐着那兩個一路將元勍扛回西下城的金羅剎將她押往地牢。傳聞中西下城共有十八層,最底層會用於囚禁西荒最十惡不赦的妖魔,如同鬼界的十八層地獄,不過這座西下城仍在修建當中,應該是還未修建到十八層,十一層對她來也夠深了。
“是,大人!”兩個金羅剎齊聲應道,隨即他們兩個一人拽着她的一隻胳膊將她提着去到了木籠子的升降平台前,等着木籠子吊上來后打開木籠子的門,拖着她進了木籠子裏,他們站定后將木籠子的門關上,木籠子平移后開始下降。
每一個木籠子都能夠站得下四五個金羅剎,隨着木籠子緩慢下行,她們從明亮的平台進入了視線昏暗的空間。腳下是一片虛無的黑暗與鑿石聲,木門正對着的是一條條通道的入口,每一條通道入口的牆壁兩旁各有一盞靈火燈,每一層的顏色都不相同,她猜測金羅剎是從顏色上分辨層數。
“快到了”拽着元勍的其中一個金羅剎沖另一個說著,她看見通道入口的靈火燈火焰呈金色,金羅剎抓準時機將木籠子的門打開,門恰好卡在通道內,機關停止運轉。接着,她被拽進了通道內,隨後走出木籠子的金羅剎將門關上,木籠子繼續下放,由此可見製造者花費了巨大的心神,欽棠一直想造出這樣的機關,可惜他不能夠親眼目睹西下城的一切。
進入地道內元勍被金羅剎拖着前往牢房,通道內的靈火燈燈光明亮,兩側是一個個寬敞的牢房,走了不知多久,她才看見了一隻被擒邪繩幫着的魔,看來早她和雲歌一步被暴戴請來望城的大妖大魔們不跟她在同一層。
“就關在這裏吧!”金羅剎將元勍拖到一個空牢房的門前,仍舊是先前發話的那一個,他負責打開牢房門,另一個負責拽着她,以防她有什麼動作。
金羅剎打開牢房門后將她拖進了牢房內隨意地丟下她便轉身出了牢門,將牢門鎖好后兩個金羅剎走得極快,一會兒就看不見蹤影了。
元勍試圖掙扎着起身但手腳都被擒邪繩綁着確實難有動作,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她努力地用雙手撐着自己坐起身,咬破了舌頭,將舌尖的妖血吐在綁着腳踝的縛仙繩上,妖血不純不易令擒邪繩失去效用,她憋了好一會兒才吐了一攤子血在擒邪繩上,泛着金光的擒邪繩緩緩地褪去了金色的光芒,變成了一條普通的繩子,她的雙腳稍一用力便扯開了。
解開了腳上的擒邪繩后解開手上的繩子便簡單許多,因她可以運用妖力將束縛她雙手的擒邪繩掙開,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等着擒邪繩失效的時候她才發現對面的牢房裏有一隻大妖,那隻大妖的氣息十分微弱像是隨時會隕落的模樣,她在想暴戴將他們都囚禁在西下城是為什麼?想讓他們妖力耗盡而亡?
暴戴以與南蠻勾結的借口下令捉拿她和雲歌,而應禮在雲歌逃走後卻未有一絲驚慌,像是捉不到雲歌也無所謂。結合她們在安水、紅岩山和綠洲的情形,她覺得暴戴似乎並不是真的想擒拿她們二人倒是像是想要把事情鬧大,最好是鬧得滿城風雨。
她起身來到牢門前,牢門是用特製的鎖鎖住了,她以手指為刀劃開了掌心,將妖血滴在鎖上,這鎖便失了效用。她拿下鎖后將鎖丟在了地上,小心地打開牢門,走出牢房后她凝神探查着左側的走道。左側的這一條走道是一處可上行也可下行的地道,她聽見有獸族的嘶吼聲從地道下方傳來,從嘶吼的聲音來判斷應是一隻巨大的妖獸。她在快步走到走道的末端后變身為一隻壁虎,附着在石壁上往下爬,她想知道這下行的通道究竟通向哪裏,這底下究竟囚着誰。
上行的話,她猜測是會去到機關樞紐處,那裏有金羅剎在鎮守,一走出地道便會碰上金羅剎又或許這條通道並不通往機關樞紐處,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
她小心地沿着石壁往下爬,石壁上的靈火燈的焰火閃着橙黃色的光芒,這種顏色的焰火像極了烈焰古城的地火,但望城距離烈焰古城有相當遠的距離,應當是無法汲取到烈焰古城下的地火才是。
“嗷...”這聲痛苦的嘶吼聲循着地道的石壁傳到元勍的耳中,她猜他們可能在對這隻妖獸施刑,為了得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加快了下行的速度,在下行的過程中她的也聽到許多妖魔的心聲,大多數是怨懟憤恨,在咒罵暴戴的心聲,此外她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近了,近了,她看見了地道的盡頭是一處極為光亮的地方,灼熱的氣息令她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底部。她來到一處平台之上,眼前是一片橙黃色的火海,火海的上方囚着一條白龍,粗厚鐵鏈鎖住了它的四肢和脖子,騰升的火焰不斷焦灼着它的軀體,令它不得不拚命地扭動着身體,試圖躲避焦灼着自己的火焰。
它的尾巴已經消失了一部分,火焰正緩慢吞噬它的軀體,便是此刻獲救它也再難恢復正常,心智定有損傷。
這條白龍不是別人正是那些妖魔們咒罵著的暴戴,身為龍族的暴戴曾為一方河君,不知為何被龍族追殺而躲進了西荒並得到了夜羅剎的庇護,成為了夜羅剎的心腹之一。至於暴戴為何遭龍族追殺,她是沒有打聽出半點風聲,這世間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事。
正如暴戴被囚在西下城而有人用他的名義發號施令,一切的謎題都解開了,是罡猶,他刻意鬧大整件事,讓西荒的妖魔們都知道暴戴要對雲歌和她出手,等一切事情醞釀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再跳出來撥亂反正,得到所有妖魔的擁戴,真是好計謀!
“什麼東西?”元勍聽見這把聲音時一道黑影來到她的面前,一把短劍刺中了她的右小腿,是應禮,她已經來不及逃走,只好維持着壁虎的模樣,避免事情演變得她無法控制。
“原來是一隻壁虎,小弟!你不要大驚小怪,我來處理吧!你去看看暴戴今日的情況如何”這把女聲的主人比聲音更快地來到她面前,一道紅影閃過,扎在元勍小腿上的短劍隨即被拔走,一隻手小心地捏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捏在掌心之中但力道輕柔並沒有要殺死她的意思。
她蜷縮着身體,因對方將手掌握成了拳,她的視線有些昏暗,這隻手掌的主人正在上行,她離散發灼熱之氣的火海越來越遠,而被刺中的小腿有些疼。
“你這小東西可別再亂跑了,先在我的房間待一會兒吧!”這把聲音的主人將手掌再攤開時她已經被放在了一張木桌上,眼前有石床、鏡子,是一間不大的女子房間。與此同時她也看清了適才救了她的人是誰,是同為倏忽族的姜翟,應禮是她的弟弟。
姜翟一如三十年前的模樣,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好看地彎着,依舊很心軟,很喜歡小動物。
“大人,不好了,元成少君不見了”正當元勍欲表明自己身份的時候,她察覺到有其他妖族在靠近,接着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打開后金羅剎向姜翟報告元勍失蹤的消息。
“什麼!快隨我去搜查”姜翟聽到金羅剎的報告即刻厲聲說著,元勍看着姜翟金羅剎極快地離開了房間,姜翟不知道元成少君元勍是她,她與姜翟結交時用的名字是談青雲。
她看着姜翟與金羅剎着急忙慌地離開,連房門都未關上,等她們走遠后元勍才化為人形,既然他們都知道她失蹤了,此刻西下城中到處都是在尋找她的金羅剎,她呆在姜翟的房中倒是安全。
她在桌邊坐下後用妖力強行使右小腿的傷口癒合,此番潛入西下城的收穫比她想像的更大,暴戴是遭罡猶陷害,罡猶才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她想她暫時是逃不出西下城,她決定留在這裏等姜翟回來了,多年未見,她相信姜翟仍舊沒變,還是那一個她認識的姜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