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對戀人接吻的場景，在中原中也的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
旁邊的山崎榮子也是鬧騰的一刻沒停。
“你看到他們接吻了嗎？”在山崎光的車子後座，山崎榮子湊近中原中也，用蚊子般的聲音問道。
幾乎是從鼻腔哼出來的聲音，很輕，卻很有穿透力。
中原中也連耳根子帶臉都是燙的，幸好車上沒開燈，在黑暗裏沒人發現他的異狀。
抬頭對上後視鏡里山崎光警告的目光，他嘴裏的話又咽了下去。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山崎榮子。
回答說看到了，會被對方追問得更多，可能還會被問“吻了多久鴨”、“有沒有手上動作鴨”這類令人頭皮發麻的問題。
回答說沒看到，又覺得是在騙她。
中原中也不擅長說謊騙人。
“……我不知道。”他回答的有點心虛。
“不知道？這種事怎麼會不知道！”山崎榮子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喂喂喂，後排的，給我閉嘴。”一直豎著耳朵聽兩人八卦自己的當事人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大人的戀愛，小鬼少插話！”
“我們才不是小鬼！”兩人異口同聲，沒人樂意被當成小鬼。
“榮子至少要到十六歲才可以討論戀愛話題。而中也君，你至少長到一米七，才會有女孩子跟你討論戀愛話題。”
中原中也不服氣：“我分分鐘長到一米九。”
“一步登天。”山崎光咋舌，“你這麼不踏實的嗎？”
“哥你這是什麼話？”
三人嘰嘰喳喳地聊着天，不知不覺中車就開回了小鎮上。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萬籟俱寂，只有夜晚的風吹着。山崎榮子突然說道：“真懷念剛搬來這裏的時候，大家都住在這裏，好熱鬧。”
老街一帶被規劃到了拆遷範圍里，據說在拆遷之後，會建一個溫泉度假村。
街上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了山崎家這一戶。
“現在大家都很難再見面了，哎。”山崎榮子的傷感只停留了一瞬間，便又興緻沖沖地開始規劃未來，“哥，拆遷之後我們搬去哪裏？要不要搬去和中也做鄰居？”
“不要。”山崎光嫌棄地拒絕了，“珍愛生命，遠離羊弟弟們。”
中原中也不高興了：“你說誰是弟弟！”
山崎光：“咩~”
這一聲“咩”，又賤又友善，讓中原中也不好發作，而山崎光也停下了車。
“到了。”
車子開不進老街，剩下的路，他和山崎榮子需要步行。而中原中也則是自己回去。
山崎榮子很自然地替中原中也整理好衣服拉鏈，然後接過他手裏的袋子：“中也明天見。”
“見什麼見，你明天要上學。”山崎光沒等中原中也回答，就把山崎榮子拖走了。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着兩人消失在路口，又兀自站了好一會兒，他好像還有什麼事沒跟山崎榮子說。
“啊！”他想起來了，山崎榮子的生日要到了，他還沒問她想要什麼禮物。
他最近剛收了保護費，得趁着被白瀨他們要完之前給她買一個禮物。真是的，剛才在購物中心怎麼就沒想的起來給她買？
中原中也趕緊折返回去，剛跑到山崎家的白房子轉角處，就看到了山崎光和山崎榮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這對兄妹是沒帶鑰匙嗎？
不對，不帶鑰匙也是可以翻牆的。
山崎光的表情很不對勁，糾結又痛苦。
兩人在月色下僵持着。
“殿下，對不起，我已經撐不下去了。”他說。
山崎榮子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她沒有被嚇到，中原中也倒是納悶，他叫她殿下？撐不下去了又是指什麼事？
“我——”
山崎光像是承受中巨大的煎熬，那些煎熬他的東西馬上就要被他一股腦傾吐出來，一個黑影突然從旁邊的樹叢里躥了出來。
是一隻貓。
等到貓在山崎光和山崎榮子之間站定時，中原中也認出那是白天他在老街看到的那隻三花貓。
三花貓朝山崎光的方向掃了一眼，後者的臉上已是一片慘白。
中原中也心想，山崎光怕貓嗎？他不是最喜歡貓科動物么？
以前還見過他餵食路邊的流浪貓，況且這隻貓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是一隻咪。”山崎榮子走向三花貓，“你迷路了嗎？”
三花貓大概不喜歡和人類接觸，在她靠近時，喵嗚了一聲，又躥進了樹叢里。
山崎榮子沒追上去，很平靜地看着晃動的樹影停下來。
“哥，你剛才想說什麼？”
山崎光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山崎榮子耐心地等他開口，在這方面她是極有耐心的。
“哈哈哈我剛才是在模仿我最近看的電視劇里的一個劇情。”山崎光突然笑了起來，“怎麼樣，是不是很像月光下憂鬱的美青年。”
他笑得太用力，眼角都笑出了眼淚。
山崎榮子移開臉：“把美字去了。”
“臭丫頭，難道你覺得我不美嗎？”
山崎榮子問：“那你覺得你和紅葉小姐，誰更美？”
“廢話，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啊。”山崎光撫了撫自己的眼角，無比自戀地說，“我的美貌足以和日月爭輝。”
中原中也忍住朝他丟石子的衝動，這人也太自戀了。
他撫眼角的動作很像是在……擦眼淚？
不可能吧。
山崎光好好的怎麼會哭呢？
但中原中也又覺得他不像是在模仿電視劇里的情節，或許是因為尾崎紅葉的事呢。
他目送着這對兄妹進了院子，心想現在也不適合去問山崎榮子生日禮物的事，為了保住一份驚喜，他還是先去請教柚杏吧。
*
山崎榮子不想睡覺。
她洗完澡便坐在院子整理中原中也白天送來的枳。
還有很多很多。苦澀的讓人無處下嘴。
牆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一顆小小的石子彈到了她背上，不輕不重，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中原中也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她回過頭，便看到一張欠扁又自負的臉，正歪着身體斜斜地坐在她家院牆上。
“白瀨君，後門沒關，你最好從那裏進來。”
白瀨哼了一聲，又朝她丟了一顆石子，這回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又把中原中也當工具人了吧？你們去哪裏了，回來的這麼晚？哥哥的橘子好吃嗎？”
白瀨說了一長串的話，問題都很散，如果要說重點，那應該是這些問題都和山崎榮子本人有關。
她一個一個解答：“沒當工具人，是朋友。去了森溪，還看到了紅金魚。不是橘子，是枳，不好吃。”
“呵，還不是工具人，朋友？騙鬼啊。你這種人，會和羊之王交朋友？”白瀨冷冷道，“你的生日會從來不叫他，和別人玩開心了回來才想得起來他，給他一塊破蛋糕。虛偽！”
山崎榮子默然，她的生日會都是和班上關係不錯的同學一起度過的，叫過中原中也，但他不願意去，說不喜歡和陌生人坐在一起。
於是她就在結束之後，和他過兩人的生日會，也會把事先買的蛋糕切一塊帶回來，和他一人一半。
這些很細節的小事，白瀨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中原中也臉皮薄，肯定不會自己告訴他。
唯一可能的就是白瀨一直在跟蹤。
就像今晚一樣，看中原中也回去的晚，於是來興師問罪了。
“你們這些人最虛偽了！只是在利用中也而已！”白瀨繼續罵罵咧咧。
山崎榮子不覺得他是在為中原中也出頭，她有了另一個猜測。
“白瀨君，你是喜歡我吧。”
很平緩、很肯定的語氣。
白瀨呆住了，一下子就失去重心，從牆頭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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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瀨：他們的友誼，我插不進去，可惡(〃＞皿＜)
中也：我要長到一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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