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猜測(上)

第42章 猜測(上)

把依賴當做渴慕?

她不知道。

實際上,她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她根本分不清依賴和渴慕。或者說,想當然的以為,她愛斯內普。

她一晚上的心情都被鄧布利多這句話攪得糟透了。一個智者並不令人恐懼,但一個洞悉你所有心理活動的智者則讓人毛骨悚然。顯而易見的,鄧布利多屬於後者。

而且顯然他還知道什麼,卻總喜歡把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的。

“伊麗莎白。”

貝蒂被呼聲打斷,又驚又喜地尋聲望去,看見厄爾從壁爐里走出來,幾乎是同一時間沖了上去抱住他“好久不見,厄爾叔叔。”

她把剛才的問題全都壓在心底,細細地打量着她的叔叔。厄爾的顴骨凸顯,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肉少得硌人,顯然他瘦了一大圈。他依舊留着那點小鬍子,貝蒂沒有告訴他,這樣看起來滄桑極了。

厄爾神情疲憊不堪,眼窩深陷,在說話的時候下頷骨就像假人似的,要掉下來一樣。他有些厭惡地撣着身上的灰,冷淡疏離地衝著鄧布利多笑笑,對貝蒂說“我建議你堅持判處那個女孩死刑。”

貝蒂低聲嘟囔着“我贊成。”但最後她只是撇撇嘴,沒有回答厄爾。

厄爾掃了一下鄧布利多,面色怪異,卻禮貌地俯了俯身說“謝謝您暫時開通壁爐,校長先生。真心希望伊麗莎白能得到她應有的補償,期待您告知判決。”

貝蒂頗為好笑地看着鄧布利多,他打從剛才就沒有說話,儘管臉上如同平常那樣掛着溫文爾雅的笑。她幸災樂禍地想,也許大多數斯萊特林和鄧布利多都沒什麼交情,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在揣度人心上,他們不必假惺惺再探討一番。

厄爾率先離開,結束了屋子裏的尷尬氣息,貝蒂跟着走進壁爐,通過飛路網回到庄園裏,提前開始了她五年級的假期——這感覺還真是糟糕。

貝蒂從壁爐里鑽出來,一如既往地狼狽,她忙不迭拍打着身上的灰。厄爾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撣着頭髮的灰。在灰塵繚繞的瞬間,她就像突然見到了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父親麥克斯韋爾。貝蒂深吸一口氣,掛上一個笑。

兩人沒有立刻說話,他們就好像完全忘記了過去的那些不愉快,平靜地凝視着對方的眼睛。

良久,貝蒂說“您過得還好嗎?”

“還不賴。你呢?”厄爾回答道。

“老樣子。很多的冒險,很多的意外。”貝蒂攤攤手,最後還是微笑着用力抱住了他“厄爾叔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

“你瘦了很多,伊麗莎白。”當這句話從厄爾叔叔的嘴裏冷不丁冒出來的時候,貝蒂差一點兒就要掉眼淚了。這還是她嚴厲而又不近人情的厄爾叔叔嗎?

“我要您保證,別再讓我一個人。厄爾叔叔,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是血脈相連的人了。我求求你,別讓我再時時刻刻擔心失去你。”貝蒂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安安心心地蹭了蹭。她何其幸運,她最珍惜的,也正是最珍惜她的。

但厄爾只是回抱着她,手指顫抖的厲害。他稍顯驚恐的聲音在貝蒂的耳朵里迴響,話語橫衝直撞地搶奪着他的冷靜“不,不,別,別管我。我很抱歉——我不能。伊麗莎白,我很抱歉——”

“為什麼?”

“我們……我們殺了馬琳·麥金農一家。”

厄爾叔叔成功用一句話把貝蒂從驚詫的沉思中喚醒了。

“就在我們不久前的談話中,您似乎說的不大一樣!”貝蒂咬牙切齒地瞪着他,一字一頓地說“親愛的——厄爾叔叔。”

“當然。伊麗莎白……我敢用性命跟你起誓,我沒動過那女人一根汗毛!可是他……他在場!說不准他會作證的!為了自由!”

“誰?”

“布萊克!西里斯·布萊克!”

西里斯·布萊克?

她沒想到,再一次聽到這個男人的名字時,自己沒有想像中的怨恨。老實說,甚至還挺想見見這位英俊瀟洒的獨行者,喬治安娜用了一生去渴慕的男人。

她沒有很快回答,用一種探究的眼神去打量厄爾。

厄爾不太對勁。

經過阿茲卡班幾個星期的□□,她的厄爾叔叔已經變得神經兮兮,說不準還會在夜裏驚醒,想起攝魂怪的吻或者鑽心咒。

貝蒂沒辦法責怪她可憐的叔叔,剛從阿茲卡班回來的叔叔,姓特拉弗斯的叔叔。

她帶着一種複雜的神情使勁抱着他,聲音堅定得就像賭上性命發誓似的“不,不會的,都會好起來的,我發過誓,讓我保護您,讓我們一起承擔。”

她平靜得讓厄爾感到心慌,好像被什麼刺激了,於是突然遏制不住地瘋狂說起話來“伊麗莎白。我沒有動手!真的。我當時還不到二十歲,頭一回跟着他們!我……也許你知道,我沒這個膽量施索命咒……”

“好了!叔叔。都過去了”貝蒂用手徒勞地攬着他,像攬着一個嚇壞了的小男孩,近距離感受到厄爾皮膚上的戰慄和慌張的心跳,她說不上來的難過,曾經驕傲的紳士的厄爾叔叔已經被阿茲卡班折磨得不像樣。

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那位馬爾福先生不知道因為什麼的計劃,她巴不得能揍那個男人一頓,但她知道這是行不通的,她還有別的事要做。

“他們都趕來了,鄧布利多,波特夫婦,隆巴頓夫婦。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貝蒂沒法平息厄爾的情緒,他還在倉皇地叫着,就像有一隻攝魂怪和他近在咫尺那樣“麥克斯韋爾還被她偷襲了!那個該死的泥巴種!她有一雙綠眼睛!像只大蒼蠅,只會那些背後傷人的手段,真夠讓人噁心的!”

貝蒂儘力抱着厄爾叔叔,她有一種直覺——厄爾的精神可能不大正常了。她可以想像阿茲卡班的生活有多麼糟糕。巴蒂·克勞奇,他急於懲處每一個加入過食死徒的人。要按她來說,最該關進去的首先就是盧修斯·馬爾福!

同時綠眼睛這個詞也戳在她的心上,要知道,鄧布利多的發問她還沒能回答上來呢。貝蒂竭力趕走腦子裏的其他東西,一面胡亂安慰着厄爾叔叔,一面拉扯着他回到房間去“嗯——嗯——的確,她的綠眼睛真夠難看的——”

“莉莉·波特!就是她帶那個純血叛徒來的!”厄爾沒等她問完就叫起來,用手推搡着她,似乎想去抓魔杖。他的眼睛裏充滿着恐懼和厭惡,大喊大叫着“我沒有動過那個女人!該死的!我沒有殺麥金農!我頂多算是同謀!黑魔王倒台了,魔法部……”

“別擔心,他們都不在了,而鄧布利多不會這麼做的,你很安全。”貝蒂點點頭,輕聲細語地安慰着他,一邊悄悄用了一個昏睡咒來阻止這場鬧劇,她接住癱倒的厄爾,並用懸停咒把他送回房間。

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他?

儘管這法子很糟糕,但她保證,在厄爾抽出魔杖之前,這會是最為可靠的方法。

她悲哀地注視着昏睡的叔叔,頭一次感到想像中的重擔真正意義的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隔上好一會兒,貝蒂才終於冷淡地轉過身來走出房間,打了個響指。朱莉爾斯立刻從空氣里出現了,睜着碧綠色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她。這讓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剛才的對話——莉莉·伊萬斯擁有一對綠眼睛。

貝蒂厭惡地撇開頭,畢竟她對於綠眼睛實在沒什麼美好回憶“親愛的朱莉,我需要你去馬爾福莊園送上一封拜帖。署名就用特拉弗斯小姐吧。”她額外補充道“明天午餐之前給我答覆。立刻去做。”

朱莉爾斯似乎還想說點什麼,玻璃珠一樣的大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動着。貝蒂警告地皺了皺眉,她才消失在了面前。

很好,至少現在,在明天到來之前,她能久違的得到一場好夢。讓這些該死的陰謀陽謀都見鬼去!

貝蒂這麼想着,疲憊地推開了房間的門。這是庄園裏唯一一個沒有用銀綠色作為基調的房間,當她躺在溫暖的床上時,更加的心疼厄爾叔叔。

——你是不是過於不安,而把依賴當做了渴慕?

猛然間,這個蒼老而智慧的聲音就攪擾了她的美夢。更誇張的是,貝蒂只要閉上眼睛,鄧布利多的聲音就全方位縈繞着她。她不得不放棄入睡,獃獃地望着簾幔,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斯內普的感覺。

斯內普喜歡穿一身刻板的黑袍子,走起路來在身後翻滾,就好像他的內心,在無人所知的角落裏,激烈地沸騰着、掙扎着。她說不上來最初對斯內普的是依賴還是喜歡,或者是出於對斯萊特林的嚮往。她那時候還太小了,頂着一個麻瓜的姓氏,急於證明自己的血統。講究血統純正的斯萊特林成了她最初對於霍格沃茲的嚮往。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她憧憬斯萊特林,憧憬黑魔法,憧憬斯內普。

貝蒂一度以為自己沒有勇氣,更不渴望偉大,她揣度人心,還狡猾算計。而事實上,這都只是她以為。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弱小的多了,面對大多的離別和傷害她都無能為力。也許憧憬西弗勒斯·斯內普成了她憧憬黑魔法的唯一理由。

但顯然,她栽得很徹底。

在日漸熟悉的過程中,她先是知道了斯內普的愛情,又通透了他的寂寞。在這之後,她再也沒能從渴望里出來。即使渴望落空,感覺到渴望的痛苦依然是甜蜜的。

貝蒂想,她得到答案了。

在此之前,她不得不說鄧布利多從來都是一個高明的人,他拋給了自己一個偽命題。她渴慕得到斯內普的愛情,她希望得到他完完整整的愛,這正是因為依賴他,或者說,她愛他。

內心裏有某種衝動,想讓她迫不及待地站在鄧布利多面前,像她每一次對斯內普說的那樣,堅定地據理以爭。她格外想要了解事情的全部經過,有關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全部。

他深愛的女人是誰?

一個擁有碧綠色眼睛的女人。

她或許擁有出色的魔葯成績。

她應該是一個斯萊特林。

她大概不是一個純血。

她會不會就是莉莉·伊萬斯?

當這個可怕的念頭從她腦海深處冒出來的時候,貝蒂猛的睜開了眼睛。她跳下床來,兩隻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漫無目的地張望四周。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除了她是一個格蘭芬多以外,她和這個神秘的女人像極了,彷彿為她量身定製的條件似的。比如那雙綠眼睛,比如包括魔藥學在內的12張全O成績,再比如——她和斯內普同級。斯內普最欣賞的格蘭芬多會不會就是他那個死去的愛人?

我的梅林!

當猜測變得越來越合情合理,貝蒂已經不能控制自己胡思亂想了,她想要找個人確認這些猜想。鄧布利多或者斯內普,是誰都好,梅林的鬍子,別讓她只知道一丁點兒。

無數種可能都像有個人在腦子裏頭頭是道地分析,列舉着每一次細微的證據。

時間差不多快午夜了,可是貝蒂還一個人站在窗檯前,盯着莊園一處發愣,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法思考。她在等待黎明的曙光,另一方面克制着對這一漫長而累人的一個夜晚產生的各種各樣讓人煩躁的猜測。她沒有更多的空間去思考,因為越是想要集中精力去思考,越是清楚地看見那雙綠眼睛在眼前晃(就好像她見過莉莉·伊萬斯似的)。

她決定先探頭探腦地從房間裏溜出去做點別的來分散注意力,在持續三小時不能入眠之後。實際上,她也不得不去再一次叔叔的狀況,如果他持續神志不清就必須送到聖芒格魔法傷病醫院。當然,這筆賬她也會一一點算清楚。

“伊麗莎白,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待在你的房間裏呼呼大睡。”

“我的梅林,您嚇我一跳。”

貝蒂只不過剛打開門就被叫住了,從昏暗的房間裏依稀看見厄爾坐在一把木雕的華貴椅子上,月光透過玻璃,恰好輕輕柔柔地籠罩着他的手指。貝蒂看不清他的神情,但通過言談來看他現在好極了。

“厄爾叔叔?您好些了嗎?”她說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從一旁拿了一張天鵝絨的薄毯子蓋在厄爾的膝蓋上。

厄爾伸出一隻手來,尤為難得地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頭頂“你該睡覺了。”

“您好些了嗎?”

“當然,我不能再好了。”

“您撒謊。”

“伊麗莎白,你必須得睡覺了。其實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一點小小的後遺症,你知道的。”

貝蒂賭氣地挨着他的旁邊坐了下來,把頭枕在厄爾叔叔的膝蓋上,努努嘴盯着他說“我想我還不困,足以聽您好好說一段故事——就讓我待會兒,你可是我叔叔。”

“我的意見就這麼不值一提?”厄爾輕笑一聲,但意外寵溺的理着她的頭髮,眼神迷離起來“我最近總是想起以前的事,包括麥克斯韋爾在內。”

“喬治安娜是第一位就讀於霍格沃茲的弗拉梅爾。她像一匹橫衝直撞的馬,和你一樣。她的確是一個優秀的,值得韋爾深愛的女人。但我們都知道,不是嗎?弗拉梅爾意味着什麼。”

“是...哲人石?!”

“沒錯,真是聰明的女孩。黑魔王得知他們的婚訊,很快找到了韋爾。他希望能通過韋爾得到這塊石頭,來幫助他在長生的道路上走的比誰都遠。我愚蠢的哥哥不情願這麼做,他認為這出賣了他的妻子。他總是推脫着,黑魔王當然要給他一點兒懲罰。我甚至覺得,這都是喬治安娜的過失——”

厄爾叔叔用手穿進她金棕色的長發里,遲緩地梳着“從那以後,韋爾總是需要完成一些危險的任務。攻擊鄧布利多的團體成員,殺害麥金農只是其中一個。那時候我還太年輕,韋爾把我留在了最後,同樣的,也是我最先撤退,他負責斷後,這讓我感到生氣。然後,我看到那個泥巴種偷襲了他——”

他的眼睛痛苦的眯起來,手下抓着貝蒂的頭髮也不由自主地用力起來,她的頭皮被拉扯着一下一下的拽着疼,但貝蒂只是笑了笑,握住叔叔冰涼的手“厄爾叔叔,該休息了。”

厄爾固執地說著“後來韋爾失蹤了。在你出生不久我還見過他一次,唯一的一次。也許喬治安娜也只能夠和他簡單的碰面。”厄爾的聲音又開始顫抖,這讓貝蒂的心猛的一揪“黑魔王倒台後,他們第一次控訴特拉弗斯兄弟兩協助殺害麥金農一家。那時候,他已經完完全全失蹤了,導致我還很年輕的時候就被迫...被迫...”

貝蒂怕他又陷入癲狂的情緒,於是假裝打了個哈欠,不安地拽着他的袍角“厄爾叔叔,我好睏。先不說了好嗎?”

“伊麗莎白。你父親是為了救我——”厄爾的聲音漸漸變得很小,很害怕似的抓着貝蒂的手腕。

“你們是兄弟!”貝蒂慌張地站起來,強迫厄爾閉着眼睛躺到床上去,她俯下身抱了抱他“厄爾叔叔。我絕對相信,父親為他的做法而自豪。我只是沒料到攝魂怪會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晚一些我們去聖芒格一趟好嗎?嗯——但現在是睡覺時間了,晚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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