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一轉眼,沈煊在這裏已經兩月有餘了,可惜那位顧教授仍在雲遊中。
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沈煊內心也已經是無力吐槽了。
這位顧教授可真是隨性的緊。可別到時候在書法課上教狂草,那他可真的要涼涼了。
想到科考時候一手狂草露出來,那真是畫面太美,不忍心看。
但偏偏這位教授在學生中極受推崇,據說他的課到的人是最多的。
沈煊聽此急忙問道“那位教授所教是何種字體?”
“自是以館閣體為主”衛中元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又頓了頓,一臉崇拜道
“但教授在行書方面造詣極高,據說已經可以自成一脈。愚兄曾有幸瞻仰一二,可以說是生平所見之最。”
沈煊覺得衛兄定然是那位教授的鐵杆粉,說起那位的時候,感覺一雙眼睛都在發光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顧況這時候也點頭贊同道
“教授不但極善書法,學識更是淵博。每年想要拜入門下的不知凡幾,可惜教授至今未有收徒之意。”
看顧兄一臉遺憾之色,怕也是其中之一吧。
沈煊對這位更是好奇了。世家大族出身,極具才華,家中主脈還在京城,這位卻偏偏來這小小的府學教書,怕是其中有什麼內情。
這天,沈煊幾人正在食堂用餐,突然聽到一聲“顧教授要回來了!”
人群立時喧鬧了起來,這會子也顧不上什麼食不言,寢不語了。
看着眾人激動的樣子,沈煊也是目瞪口呆,彷彿那位不是來教課,而是來開演唱會的。
這般影響力也是沒誰了,連身旁的兩位都一臉激動之色。
唯獨沈煊跟張子健兩人可以說一臉懵逼,府學居然有這麼多個書法愛好者嗎?
等到下午上課時,看着坐的滿滿當當的教舍,沈煊嘴巴微抽。連正經的文化課恐怕都沒有這麼些人吧?不知道那些個教授們看到此景有何感想?
不過沒等沈煊多想,前面已經有人站了起來,行禮時沈煊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
只一眼,沈煊便覺得這位能被諸人推崇也是極有道理的。
這世上,形貌昳麗者常有,但有這般出塵氣度的恐怕不多。
站在那裏,便是一片清風朗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的便是這般人物了吧。
這位講起課來也是頗為風趣,明明只是一節書法課,卻也能引經據典,有時候只一個字,其形其意也能讓人聽的如痴如醉。
果然不負博學之名,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書法居然也可以這樣教。
只一點讓沈煊頗為不解,這位寫的居然是左手字,但看其動作時下意識用的卻是右手,看着也並不像是左撇子。
估計是他的目光有些明顯,這位教授便逕自走到沈煊跟前,沈煊瞬間有種偷窺他人秘密,還被人家給發現的尷尬。
好在這位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臉上也沒有怒氣,甚至還點評了他的字跡,糾正了他一些下筆習慣。
等教授走後,沈煊心中羞愧不已。
他得承認,因為種種原因,他對這位教授好奇心實在大了些。但誰能沒有自個兒的秘密呢?他這般倒像個無禮的窺伺者。
卻不知,看他這般模樣,那位嘴角反而微微向上揚了揚。
剛下課,衛兄便過來拍着沈煊肩膀,悠悠道
“沈小弟好運氣啊,剛來便能得到教授的親自指點。”說話間臉上的羨慕之情都快溢出來了。他也想有這般待遇啊!
看衛兄這麼大年紀,還這般搞怪,沈煊也是哭笑不得
“教授這般隨和,衛兄倘若上前討教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誰成想,聽了這話,衛兄表情更惆悵了“唉,我那兩筆字,哪敢拿來污了教授的眼呢?”
說著又看了下沈煊的大字嘆道
“沈小弟這般年紀,卻寫的一手好字,怪不得能得教授看中。”
額,沈煊被誇的尷尬不已,他什麼水平自個兒還不知道嗎?
大眼一看還可以,但其實是典型的有形無骨,不過工整些罷了。
但倘若跟衛兄比,他還是有些自信的。無他,實在是對照組太慘烈了些。
他好歹能做到工整有序,但衛兄……
看其平日裏也是勤加練習,但不曉得怎麼回事,明明手法姿勢都是對的,也是照着字帖練的,但寫出來的字就是不盡人意。
衛兄平日也是煩惱的很,畢竟科考中字跡不好實在太過吃虧。無他,主觀印象實在太重要了。
就如現代那些個高考高分作文,有哪個是字跡不好的?
但三個臭皮匠,也實在頂不上人家諸葛亮,幾個主意出下來,仍是沒什麼效果。
偏偏這位還死撐着不去向人家偶像討教。
沈煊也是醉醉的,他也是頭一次看到臉面比科舉還重要的人。不過想到後世那些個狂熱粉,要是在自家愛豆面前出個什麼丑,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自此之後,沈煊到經常去顧教授那裏討教,雖然十次中起碼有七八次人家都是不在府上的。
但僅有的幾次也讓人收益匪淺,他現在都有些覺得練字是一種享受了。
甚至有些學問上的不解之處,這位只是稍加點撥,便遠勝自己苦思多日了。
這樣沈煊對這位的才學有了更深層的印象,覺得怕是府學裏那些年長的教授都不及人家。
這也使得這位教授身上的謎團更多了起來。
但經過幾次短暫的相處,沈煊覺得這位雖不若表面上這般溫潤無害,但也絕對是人品高潔之輩。
且顧家身為皇帝外家,當今又是出了名兒的仁厚之君。可以說只要不作死,在當今在世時,應當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想不通的便不要在想,練字已是勢在必行,總不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原因便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下定了決心,沈煊往顧教授那裏跑的更勤了,且看對方也沒有不悅的意思。甚至偶爾那位管家還會告知他家主人在家的時間。
沈煊便明白,這是人家默許的意思。雖不知自個兒有哪點入了人家的眼,但有這般機會,浪費了的才是傻子呢?
衛兄對此也是羨慕不已,但每當沈煊說要一道過去,這位自己便先慫了。
沈煊……
這都當爹的人了,這出息勁兒。
轉眼間,沈煊已經來這裏有四個多月了。
府學在假期上面還是比較人性化的,家中稍遠一點的,每三月可有七日的假期。
沈煊二人一大早,便早早收拾行李,馬車是前兩天便已雇好的了。
沈明來之前便已經跟二爺爺學了駕駛牛車,因此上手很快。
甚至前些日子,聯繫合適的商隊,商討相關事宜都是這位族兄一手做起來的。雖然中間偶有波折,但結局還算圓滿。
在府學這段時間,沈明肉眼可見的成長了起來,現在也已經跟那些伴讀們打成一片。很多小道消息都是這般得來的。
沈煊甚至一度覺明族兄跟着自個兒真是屈才了。但只要提起這茬,族兄這邊便驚慌失措,還以為自個兒什麼做的不對惹他厭煩了呢。
弄的沈煊也沒辦法,只好在其他方面稍加補償。可惜他現在手裏銀錢也不充裕。
唉,本以為能早早成功的生財之道,現在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
馬車一行到村子裏,便有熱心的村民過來打招呼,還有一些已經快跑到河邊去通知正在洗衣裳的李氏。
“嬸,你家秀才公回來了,估計這會兒子都到家了嘞”只聽一位婦人高聲道。
李氏一聽,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衣服,二話不說便只往家裏沖。
到了家門口,正好看到剛下馬車的沈煊。急忙跑過去拉著兒子左看右看的,生怕兒子在外頭受什麼罪。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沈爹也急忙跑了出來,也是把沈煊上上下下給掃描了一番。
還出口問了沈明“明侄兒,你們這幾個月在學裏咋樣啊!”
沈明一聽這話,自是知道族叔想知道什麼,便趕緊把沈煊在府學的日常跟沈爹細細交代了。
李氏這時候還拉著兒子呢,也急忙支起着耳朵,一行人邊說邊往裏走。
沈煊暗暗道:老爹這是怕自個兒報喜不報憂呢?也不想想看,他兒子是個忍氣吞聲的崽嗎?
到了房間,二姐一到沈煊便激動不已“小弟,你可終於回來了,姐還以為出門兒前都見不到你了呢!”
“哪能啊,弟弟這不是回來了嗎?二姐你大好日子,弟弟這要是不在可不得後悔一輩子嗎?”
見二姐眼眶有些發紅,沈煊趕緊賣乖道。要不是為了二姐的婚事,他早一個月前便回來了。
二姐這才笑開了,臉上還隱約有些羞紅
“小弟這張嘴可這是會哄人,到時候我這當姐姐的可得給弟妹提個醒,別被她相公給隨便哄了去。”
沈煊黑線,這都哪跟哪啊,等他結婚那得啥時候啊。
嘴上卻不服道,“這哪裏是會哄人了,真正會哄人的在這兒呢!”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根銀簪,塞到二姐手裏。
“弟弟在府城找了好幾家呢,就覺得這跟二姐帶上最是好看。”
“這得費不少錢的吧!”嘴上這樣說,拿着簪子的手卻緊緊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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