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或許是沈煊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楊子修自個兒想開了。
總之,等到沈煊前去拜祭楊祖母的時候,見到師兄雖仍有悲意,但也不若那天令人擔憂。沈煊這才把提着的心收回到肚子裏,能想開就好。
人啊,就怕跟自個兒死磕。
這天晚上,李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回頭卻瞧見自家男人睡的正香。忍不住錘了對方兩下,又見對方跟個死豬似的沒半分反應,心裏更是氣的要命。
兒子大老遠的跑去念書,眼看明個兒都要走了,一時半會兒都難回來,這當家的咋就心這麼大呢。
李氏恨恨的轉過身去,眼不見心為凈。
殊不知,李氏剛扭過身去。“死豬”沈爹悄悄睜開眼,黑暗中輕輕地動了動胳膊。
嘶,這糟老婆子還挺用勁兒。
兒子要出去這麼久他能不擔心嗎?但老婆子的德行他還不知道?這個時候要是他回一句,老婆子非得念叨到天明不可。可不能慣她這毛病!
唉,也不知道這阿明能不能照顧好兒子。
第二天一大早,李氏便早早起來給兒子打理行禮,雖然都是一早收拾好的。但當娘的仍舊不放心,生怕漏掉了什麼,累的兒子受苦。
二人離開后,李氏更是哭的不能自已。這人生地不熟的,兒子卻要一去幾個月,當家的也不在身邊,如何讓人放心的下。
但事關兒子前途,她這當娘的還能阻止不成?
沈爹在一旁也是紅了眼眶,以往兒子出去還有他跟着。這回人都不在跟前,又哪能放心的下。
這邊沈煊坐在車上,想着臨走時爹娘的樣子,感嘆幸好應下了三叔公的建議,要不然兩人怕是更不放心了。
沈煊正兀自慶幸不已,就聽到身旁一位大伯的聲音
“秀才公,這車子實在簡陋了些,真是怠慢您了。”
“小子能有車坐已經不錯了,還得領隊多謝領隊慷慨,又哪裏能嫌棄呢?”沈煊趕緊道。
說來他們本來是想要租輛馬車過來的,但一來費用過於高昂,畢竟他們這一去也是好幾個月。二來車馬弄過去平日裏還得時時照看,實在麻煩的緊。
王兄到想幫忙,但沈煊急忙拒絕了,畢竟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人家的車難道平日不要用的嗎?
最後還是那位領隊主動提出來,讓他們兩個坐上了拉貨物的牛車。甚至連車馬費都不想收下,還是沈爹硬塞過去的。
想到前兩次過來人家可是連面兒都沒露,今個兒卻這般熱情。沈煊不由感慨,這秀才的名頭還真是好用。
而這頭領隊的看這位“秀才公”神色沒有半分不適,對着他又這般有禮。心裏頭也是萬般舒暢。
雖然看中人家前途,想着要巴結一番,但要是真是個不知恩的,他這邊做的在多,說不得平白招了埋怨呢。
他老頭子在外奔波這麼些年,真心假意還能看不出來?只覺得這筆買賣合算極了。
一路上,對着沈煊更是照顧有加。
沈煊到沒覺得什麼,人家今日肯如此付出,日後定是要求些好處的。
難不成他還真覺得自個兒魅力無極限,引得諸多小弟殷勤跟隨的嗎?
倒是一旁的沈明觸動極大,因為曾爺爺的關係,他也一直覺得讀書人最是金貴。即便家裏有些個人嘲笑他去給族弟做下人,他也不覺得有什麼,說這話的對他未嘗沒有羨慕。
但今日,看到族弟在外如此受人尊敬,仍舊刷新了他對“金貴”的認知。只覺得日後伺候族弟,得更加賣力才是。
及至府學,沈煊拿出了自己的秀才文書。想到這薄薄一張紙,他當初領回來的時候,就差沒被家裏人給供起來了,還要一天上三炷香的那種。他爺爺更是小心翼翼,就怕把它給碰碎了。
但人家這裏,怕是已經司空見慣了,僅看了兩眼,便放二人進去了。
沈煊又問了些報道事宜,能在這裏當值,自然不是沒眼力見兒的。雖見兩人穿着一般,但這般年紀能入府學的,指不定有什麼前程呢,自是不敢怠慢。
沈煊很快便大體知曉這各中流程了。
一路走來,沈煊只覺得不愧是一府官學,其氣派遠勝縣學諸多。
而沈明更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想着就是皇宮也不過如此了吧。想到以後就要住在這裏,只覺得自個兒如今還在做夢。
直到看到身旁一臉淡定的族弟,沈明突然就清醒了過來,他可不能給秀才公丟人,臉上神情也慢慢收了起來。
沈煊見此,更覺得這位族兄可堪造就,三叔公果然沒看錯人。
報道后,沈煊二人被引至一處稍顯僻靜的院落。
環視一番后,沈煊對自己未來幾年的居住地還是挺滿意的。
屋子雖然小了點,大概不足二十平米吧,但好歹是一人一間,總是要自在些的。
一個院子裏大概住六七個人的樣子,但據來人說這小院還是沒住滿的,帶上他總共也就四個人。
人少好啊,是非也能少些。
等到下午,陸續有人回來,院子裏也熱鬧了起來。
眾人先是互相介紹了一番,沈煊也大致知道幾位“院友”的情況。
其中最大的衛中元已經年過三十了,據說兒子都跟他一般大了,說話也很是和氣。家住府城,看其穿着,估計家境也不錯。
第二位顧況大概二十來歲的樣子,跟他是臨縣,是上一屆考上來的凜生。
令人驚訝的是裏頭居然還有個“熟人”。可不是那位過目不忘的張子健嘛!也是這幾天剛過來的,兩人還正好相鄰。
求跟學霸做鄰居是怎樣的感受?
幾人一番交談后,沈煊心中也是鬆了口氣,至少目前幾位都還蠻和氣的。而那兩位能跟張子健相處的還不錯,起碼不是嫉妒賢能之輩。
殊不知那兩位內心也是哭唧唧,怎麼回事,這年頭天才都已經爛大街了嗎?
有個過目不忘的小三元,還來了個十一歲的凜生。
本以為自個兒天賦還可以的兩人,瞬間心碎了一地。
還不知道自個兒“被天才”的沈煊,現在正在給家裏人寫信,商隊們過些天就要回去了,總要給家裏人報個平安才是。
信中還寫着幾位院友人都還不錯,會好好跟人家相處,爹娘不要擔心云云。
第二天沈煊便跟着幾位一同去上課。一周下來,他已經差不多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府學管理比起縣學還要更加寬鬆
一些,畢竟都到了這個地步,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不需要人提醒了。倘若做錯了那也是你自個兒的事情。
況且縣學正經的秀才就那麼幾個,倘若有誰沒來那是一眼就看的出來的,誰都不想給人家教瑜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但府學就不一樣了,幾十個學生,人家教瑜都不見得能叫出幾個名字。
這般下來,學生們上課也是隨意多了。
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教瑜們仍舊從不拖堂,上完就走,可謂乾淨利落。但你倘若上門討教,人家多半也是不會拒絕的。畢竟這年代的文人總是愛惜羽毛的。
不過能來府學教書,教瑜們的才學自是極不錯的,並且教學經驗豐富。對他也是收益匪淺。
另沈煊高興的是,府學還有專門教導君子六藝的課程。
畢竟走到秀才這一步了,可以說已經半腳邁入了文人圈,要是再什麼都不會可是要被人笑話的。
沈煊也要從中選取一個作為自己的特長來發展。
其實可選擇的項目也不多,樂就別提了,先別說他從現在學起來能有幾分成效。就說其中花費的時間定是不少,對他這般“功利”之人並不合適。
數學倒是還不錯,但是目前他又不準備去考明算科。當然若是不幸栽到舉人這道坎上,明算也不乏是個出路。
說到明算科,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明算一科在嘉明帝在位時期可以說頗受重視,雖然為正統文人所排斥。
但開國皇帝的威嚴不容小覷,有皇帝的提拔,當時也誕生了好幾位明算出身的高官。
在戶部,工部這兩部門,可以說是遍地開花。
可惜儒學已經傳承千年,孔子等人更是被奉為聖人,其地位哪裏有那麼容易被動搖的。
新帝繼位后,立足未穩之時,明算科便遭到前所未有的打擊。一場政治風暴過後,朝中明算一系官員可以說十不存一。
及至本朝,雖還設有明算一科,但也只是選出一些微末小官,晉陞之道可以說極其困難。
所以說,不到萬不得已,沈煊是不會去走一條一眼便看的到頭的路。即便他對明算的失勢也是頗為惋惜。
最終沈煊選定“書法”一道,畢竟字寫的好科舉也是比較佔光的,可以說特長考試兩不誤了。
可惜教授書法的那位老師據說出去遊玩了,歸期未定。
沈煊………要不要這麼任性?府學老師有這般自由的嗎?
可能是看他表情過於驚奇,衛中元開口解釋道
“據說那位可是出自京城顧家,還是嫡系,那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哦,原來是後台強大。
但是沈煊反而更懵了,好好的世家子弟,身份貴重,居然來一個小小的府學教書?這別是在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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