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出同門
翁聆簫和公冶絲桐一口氣跑出去老遠,終於背後安靜了,兩人這才找個僻靜處休息。
“看你平時慫了吧唧的,怎麼突然膽子這麼大敢去闖皇宮?不要命啦!”公冶絲桐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巾,要悶死了!
“我有事。”翁聆簫不願多說。
“你當然有事,要不然你就是有病!”公冶絲桐沒好氣。
翁聆簫看着她呼呼喘着粗氣,想來這一番搏命她也累得不輕。“公冶,謝謝你啊。”
“嗯?”公冶絲桐轉頭,咧嘴道:“你會道謝啊?我還以為這次你也要怨我多管閑事呢。”
翁聆簫剛要懟回去,想想對方畢竟剛剛捨命救了自己,她便改口道:“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別這麼說我,我師父說了,被人誇好人的時候,就是被人坑的時候。”她扭頭,“我才不要做好人。”
翁聆簫皺眉,這是什麼師父?好好的孩子都教歪了。
見她不說話,公冶絲桐問:“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我還要進宮的。”翁聆簫看看天色,這麼一折騰,天都快亮了。
“你……”公冶絲桐煩躁得撓撓頭,“你進宮到底有什麼目的?能說嗎?”
翁聆簫搖搖頭,“是我自己的事,你也看到了,進宮很危險,我不想連累你。”
“呵呵。”公冶絲桐冷笑,“不想連累我?就憑你那點子武功?你剛才看到了,用不了含音集你的武功根本就是白給。”
翁聆簫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你怎麼知道我用的是含音集?”
公冶絲桐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扭頭看別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快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翁聆簫過來將公冶絲桐懟到一棵樹上逼問。
月光下,兩人離得特別近,近到能夠看清對方眼神中每一點變化。
“幹嘛這麼激動?傻子才看不出來。”公冶絲桐訕訕地說。
翁聆簫皺着眉,“那你一直不說?耍我很好玩是不是?”她委屈地扁嘴。
公冶絲桐伸手,捏住她的臉蛋,“你還好意思說我?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的武功路數?你不是也沒說出來?咱們倆半斤八兩,誰都別怨誰?”
翁聆簫猛然一跺腳,踩得公冶絲桐臉都變形了,自然鬆了手。還沒等說話,翁聆簫張嘴“吭哧”咬了公冶絲桐的手腕,落下一個明顯的牙印。
“哇!你真是狗啊!怎麼還帶咬人的?”公冶絲桐“嘶嘶”抽着涼氣,現在她腳也疼,手腕也疼,這丫頭看着包子一個,沒想到會炸的!
“叫你捏我臉!”翁聆簫說完扭頭就走。
“你去哪?”公冶絲桐一瘸一拐地還要跟着。
“你不要跟着我了,會有危險的。”翁聆簫頭也不回地說。
“笨!有危險我才跟着你!你這麼慫,武功又這麼差,還要進皇宮,這和自殺有什麼區別?我是你師姐,當然得跟着你。”公冶絲桐寸步不離地跟着翁聆簫。
聽到“師姐”兩個字,翁聆簫站住,後面的公冶絲桐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翁聆簫身上。
“你幹嘛啦?停下來也不說一聲。”公冶絲桐摸着被撞疼的前胸不爽地說。
“少臭美,誰認你當師姐了?”翁聆簫的聲音透着失落。
“喂喂!認我當師姐你這麼難受啊?那行吧,你還是叫我公冶好了。我是師姐嘛,不和你計較這些的。”公冶絲桐覺得自己是師姐就要有師姐的樣子,想到自己有個師妹了,她心裏暗爽得不行。
翁聆簫其實是想到書院裏的一眾師姐們,有她們在,自己這件事就不會辦得如此亂七八糟了。如今打草驚蛇,皇宮裏必定戒備更加森嚴,自己想要問到事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什麼事都做不成。
“聆兒,你不要哭好吧?”公冶絲桐比劃了一下,試着將翁聆簫拉進懷裏。師姐嘛,當然要安慰心情不好的小師妹了。
翁聆簫一把推開她,“你幹嘛?”
“安慰你啊。”還沉浸在師姐身份中無法自拔的公冶絲桐被這一推推得莫名其妙。
“誰要你安慰啊?走啦,別跟着我!”翁聆簫趕緊跑開了。
公冶絲桐搖頭,師妹都這麼難搞的嗎?遠處高樓屋頂上的殷盼柳和聞弦歌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這孩子有點愣。”聞弦歌說。
“性子倒是很像阿音,模樣也像,我看應該不僅僅是徒弟這麼簡單。”殷盼柳用繪畫的眼光仔細觀察了公冶絲桐,覺得和公冶音年輕時有五分相似,應該就是公冶家的人。
遠處有喧鬧聲,是京城巡防的官兵在連夜捉拿刺客了。
與此同時,皇宮西邊的高塔之上,掌院和江封憫坐在那也在看着京城裏四散的官兵。
“你有沒有見過公冶音?”掌院問江封憫。
江封憫搖搖頭,“我聽說辰絮見過。”她參加過幾次武林大會,那時候公冶音都沒有參加,等到公冶音創建了唯音宮前去參加武林大會的時候,飛葉津已經開始派辰絮代表書院出席了。
掌院指指公冶絲桐消失的身影,“看這個丫頭,公冶音應該不是個精的,難怪爭不過盼柳。”
江封憫笑,“盼柳就是個腹黑的狐狸,一般人都爭不過她。”
掌院挑眉,似乎覺得這話有趣。“誰說的?”江封憫肯定說不出這樣的話,她的所有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小紅說的。”花漪紅自詡聰明,這些年沒少被殷盼柳騙,她現在見面就要叫“殷狐狸”。
兩人見下面的官兵已經開始挨家挨戶搜查,就準備回自己落腳的客棧。
“雲慈,這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幫忙?聆兒一個人搞不定的。”江封憫覺得來都來了,還是幫幫忙比較好。
“這件事我們能不插手最好不要插手。聆兒也不會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至少不會希望別人比她先知道真相。”掌院看着皇宮,“其實這件事完全可以明着來,到時候難堪的就是翁浩蘇了。”
公冶絲桐一路跟着翁聆簫回了樂館,“原來你住這裏啊,還挺聰明的。”
“你快走啦,到時候官兵查過來你解釋不清楚的。”翁聆簫推着她。
公冶絲桐剛要走,翁聆簫又拉了她一把,彆扭地問:“手腕還疼不疼?”
公冶絲桐將被咬的手腕伸到她眼前,上面一圈紅紅的牙印十分清晰,“你等着,我早晚咬回來。”
官兵搜查了一夜未果,皇帝大怒,全城戒嚴,反覆搜查。有人回憶起刺客使用的兵器是一管洞簫,於是和樂器沾邊的店鋪樂館都是重點追查的對象。由於翁聆簫在樂館裏一直彈奏琵琶,並沒有人知道她有洞簫,所以在一次次盤查中都混了過去。
雖然安全無虞,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直接詢問皇帝當年真相,翁聆簫還是比較着急的。
這幾天公冶絲桐一直沒有露面,翁聆簫猜想她大概是走了,畢竟目前這種情況,留下來還是很危險的。何況……兩人雖然師出同門,畢竟才認識不久,而且互相看不順眼,分開才是對彼此最好的,至少還能留一分同門之誼。
翁聆簫第四次進皇宮選擇了白天,這樣皇宮中的守衛會放鬆一些。她放倒了一個宮女,換了她的衣服,剛剛走出來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宮殿好熟悉,彷彿是夢裏出現過的。她看着那稀疏的樹木,碎掉的青磚,破敗的宮殿,終於明白,這裏就是冷宮,是她從小生活的冷宮。
只是如今這裏似乎沒有人,周圍死一般寂靜。
她上前摸着斑駁的欄杆,剝落的朱漆,彷彿又回到兒時,一個生母不在,被皇帝厭棄的小孩子,在這暗無天日的冷宮中,吃的飯菜都是餿的,還要經常被老嬤嬤打罵,她不會說話,自然就不會告狀,老嬤嬤打起她來更加肆無忌憚。
送飯的太監即便看見她被打也不會管的,也許所有人都希望她儘快死掉,一個不被皇帝承認的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吱呀!”她推開冷宮的大門,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她皺着眉走進正殿,窗欞紙多少年沒有換過,破舊不堪,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她隱約能夠看到殿裏的陳設。其實也沒什麼陳設了,幾把椅子,一張桌子,都是灰塵,很久沒人動過了。
難道如今的冷宮裏都沒有人了嗎?翁聆簫苦笑,難道這冷宮只是囚禁她們母女的嗎?
“什麼人?”突然出現一個微弱的聲音,嚇得翁聆簫一蹦。
聲音是從後窗傳來,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影,人在後窗外。翁聆簫用啼痕簫推開後窗,吹進了一股子灰塵,她閃身躲開灰塵,就看到陽光暗影里一個瑟瑟發抖的宮女。
“什麼人?”那人又問了一句,聲音怯怯的。
翁聆簫翻身跳出後窗,這時才看清這個宮女,看年紀已經不小了。
“你是看守冷宮的?”翁聆簫問。
宮女怯怯地點頭。“你是刺客?”
翁聆簫沒有回答,“冷宮裏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宮女搖頭,“只有我一個人了。”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趕緊道,“你別殺我!我保證不會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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