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5）
楊曦的話顯然勾起了謝爸爸不太好的回憶，被戳中痛點的他壓了好一會煩躁不安的心情，方才平穩聲線：“你留下有什麼好處？對笑笑來說，你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只要想到有關你的過去，她就會犯病，你真覺得這樣是件好事嗎？”
這話堵的楊曦無話可說，但不代表他會默默離開，他費勁千辛萬苦方才回到對方身邊，憑什麼叫他走他就得走？
見楊曦如此固執，謝爸爸想想，往後退了一步：“我記得笑笑說過，你哥哥希望你能出國留學，這樣好不好，我也不求你們立馬分手，你能不能先離開？”
先離開？聽到這個要求，想着根本不會同意他離開的謝笑笑，楊曦想，然後靠着兩地分居最後分手嗎？
注視着默不作聲的楊曦，露出無奈神色的謝爸爸身體往後靠了靠，發問：“為什麼非要是笑笑？你還年輕，以後會有更多的選擇，而且人這一輩子，誰都不知道會不會遇到更好的……”
面對這個問題的楊曦沉默了好一會方才回答：“是她先拉着我不放的。”
他們的相遇的確只是一個偶然，但接下去的故事，如果不是謝笑笑死纏爛打，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既然是她先開始的，那結束也應該由她來結束。
人這一輩子的確會遇到很多人，可大部分的人都是過客，真正能停留的只有那麼幾個，他遇到了，停下了，怎麼叫他放手？
聽到楊曦這麼說，謝爸爸將手環在胸前，直勾勾的看向他：“可是她放手了，要不是你回來，她根本不會重新抓住你。”
將手緩緩鬆開一些的楊曦直面謝爸爸的視線，動了動嘴唇：“既然已經抓住了，我們為什麼不能順水推舟？”
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的謝爸爸微微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也許，我可以一輩子都不讓她想起過去的事情。”想着那些自己最為珍視的回憶，想着自己一直以來都希望謝笑笑能想起來的行為，如果真像謝爸爸說的那樣，有關於他的回憶會刺激到謝笑笑，楊曦覺得就算謝笑笑一輩子想不起過去也可以，就算只有他一個人記得也行。
有些東西並不需要兩個人都記得，就算會有遺憾，可今後繼續製造更加美好的事情，也是一個不錯的過程。
覺得這話很可笑的謝爸爸放下手臂，將身體往桌沿靠近：“你拿什麼保證？”
“我一直記得過去的事情。”說道這個問題，楊曦告訴謝爸爸：“只要我不讓那些事情發生，謝笑笑就不會受到刺激。”
注視着一臉認真的楊曦，微微眯了眯眼睛的謝爸爸沉默幾秒，開口：“萬一呢？”
咽了一口唾沫，知道自己應該說的楊曦仍舊選擇真心話：“要是有意外，我負責她一輩子。”不論她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在她身邊。
被氣笑的謝爸爸簡直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看向楊曦，一方面他覺得楊曦太過實誠，居然連騙都不騙他一下，另一方面又覺得楊曦這副樣子根本照顧不好謝笑笑，想將他們分開的心思更加篤定。
就這樣，楊曦與謝爸爸最終不歡而散。
回家的路上，想着謝爸爸告訴他的事情以及一直以來的謝笑笑，將腦袋靠在窗戶上的楊曦默默思索着以後的事情。
楊曦倒是不怕謝爸爸強行要求謝笑笑和他分手，畢竟謝爸爸一向寵愛謝笑笑，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只是，楊曦也不想和謝爸爸將關係弄僵，就他看來，他是準備和謝笑笑過一輩子的，大家總歸會是一家人，只不過……
想着謝笑笑的病，當初只是因為生氣而信口開河說對方可能腦袋出問題的楊曦有些不知道該罵自己烏鴉嘴，還是將自己打一頓才好。
怎麼會是這樣？鬱悶不已的楊曦咬住嘴唇，怎麼會變成這樣？
儘管楊曦在謝爸爸面前十分淡然自若的指出對方話語中的漏洞，可有些話，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就比如謝笑笑去年突然因為生病而請假的事情。
想到自己因為貿貿然而做錯的事，心有愧疚的楊曦用手重重抹了一把臉。
晚上，坐在房間裏做筆記的楊曦收到了謝笑笑的晚安短訊。看着短訊上那一串數字，用手指摸了摸的楊曦一個字母一個字母點擊着鍵盤。
不久后，相隔老遠已經上床休息的謝笑笑在家收到了楊曦的回信，上頭寫着：【晚安。PS：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只要有你，我就不會退後。】
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都能接受；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能一直往前；不論未來發生什麼，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努力讓你幸福。
我千辛萬苦來到這裏，隔着漫長的歲月來到這裏，為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手，我也不會讓步，
我要我們在一起，我不知道人會不會有下一輩子，可這一輩子，我們約定好了，要一起走完它。既然約定好了，就不能食言，就和你小時候說的一樣，騙人的都是小狗，我們都不可以做小狗。
儘管謝笑笑對楊曦發過來的話感到有些奇怪，可想着對方那一本子的情話，她眼珠子轉了轉回了一條消息：【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誰食言誰就是……】
打着字的謝笑笑忽然感到一陣頭疼，因為她聽到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說話——“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誰食言誰就是小狗，曦曦，你可不要做小狗哦！”
“要是你食言怎麼辦？”有另一個不同的聲音出現。
“那我就是你最愛的小狗。”
手中的手機跌落在了沙發上，臉色頓時蒼白如雪的謝笑笑捂着腦袋覺得裏頭有針在扎。
“我不想記得了。”昏昏沉沉的謝笑笑聽到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喊：“為什麼沒有遵守約定？”
“明明說好了的。”那聲音帶着迷茫和傷心，刺得謝笑笑心口發疼，為什麼會這樣，她想不明白。
“明明說好了的，我們要一起走。”
誰和誰？昏迷前的謝笑笑最後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問題，可無人回答，眼前一片漆黑。
詭異的月光下，茂密的看不到任何建築物的森林裏，紅着臉的謝笑笑注視着和她鼻子快對鼻子的楊曦，感覺着對方的呼吸一陣一陣吹在皮膚上，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非常快，噗通，噗通，噗通……
“你……”男生有些低啞的聲音在謝笑笑的耳邊響起。
敏感的耳朵抖了抖，謝笑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聽到對方這麼問她：“……真的不記得了嗎？”
聽到對方這麼問，注視着楊曦那雙漂亮到異常的眼眸，謝笑笑忍不住摸摸少年的頭，告訴對方，她記得記得什麼都記得。但可惜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巨大的紅色月亮下，楊曦不錯的面容被渡上了一層詭異的光芒。藉著明亮的月光，謝笑笑能清晰的看清對方蒼白的面孔，低垂着抖動的濃密睫毛，以及紅的有些怪異的嘴唇。
白色的襯衣在微風中飄動了一下，吹開了男生沒有扣好的領口，一抹碧綠的東西掉了出來。還沒等謝笑笑看清楚是什麼，刺耳的轟鳴聲響起，指尖觸到的人猶如被砸的玻璃，密密麻麻的碎痕快速蔓延。
感到恐慌的謝笑笑伸手想抓住楊曦，不成想，對方卻在她的手心中碎成了無數的玻璃渣……
“再見，謝笑笑。”
猛地從夢中驚醒，穿着睡衣的謝笑笑急促地呼吸着，整個腦海都被最後的畫面佔據。剛才夢境中的最後一幕就像恐怖片的結局，嚇得她的心臟都失去了最起碼的安定。
安靜的房間被沉重的呼吸聲打破，開着空調的恆溫室內，謝笑笑一身冷汗，腦子裏亂鬨哄的好似捲成死結的毛繩。
不明白為什麼又會做這樣一個夢，也不明白為什麼夢境裏的楊曦最後會……
這是個噩夢……，躺回床上的謝笑笑堅定地告訴這麼自己，而後閉上了眼睛。可無論如何，她都睡不着，只要一想到楊曦在她夢中碎掉，謝笑笑便沒來由的覺得不安。
最後，開了枱燈，找手機玩的謝笑笑尋了半天才在被窩裏發現手機。
為什麼她會把手機扔在被子裏？
這個問題讓謝笑笑疑惑的思考了一會，方才打開手機看內容。手機是開機狀態，謝笑笑一打開就看到了正在編輯的短訊。
瞧着並沒寫完也沒發出去的消息，覺得萬分奇怪的謝笑笑想了想，發現想不起當時想要發的內容，只得將消息刪除，換到了另一個消息頁面。
躺在床上看消息，也不知看了多久，打着哈欠的謝笑笑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這一次的夢境仍舊不好，睡著了的女生整個人處於不安的狀態，不斷發出夢囈。
長長折折的走廊，看不清面目的學生在打鬧，身處其中的謝笑笑迷茫的注視了好一會，才腳步晃晃的走回了教室。在位置上坐下，覺得頭疼的謝笑笑趴了好一會才難受的起身，她環視一周，突然發現楊曦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那人是誰？將目光落在對方身上的謝笑笑想，為什麼會坐在楊曦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