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完全沒有在乎沈父睚眥欲裂的瞪視，沈裴故意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非常小白花地往謝易背後一縮。
逐漸對青年的戲精屬性有所了解，謝易似笑非笑地瞥了對方一眼，卻還是一把將人護在身後。
非常看不慣黑髮青年那副柔柔弱弱的小白臉做派，沈父不敢明着和謝易嗆聲，只得把火發在工作人員身上：“你們怎麼回事？趕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關掉！”
然而工作人員也不是什麼能清除記憶的神仙，就算設備可以靠着拔電源黑屏，但那些照片的內容卻早已被賓客記住。
尤其是先前被請進內場採訪發通稿的記者們，更是眼疾手快，早早就用鏡頭記錄了這尷尬的一幕。
原以為能在今天結下一段良緣，沒成想對方卻鬧出這樣丟臉的烏龍，瞧着身邊如花似玉的女兒，楊家家主第一個爆發：“這就想息事寧人？難道你們沈家不需要解釋一下？”
——他是知道沈躍有個交往多年的男朋友沒錯，不過這個圈子裏腌臢事太多，只要最後肯收心回家就總歸有救。
可最後那幾張照片是什麼？
他年紀雖大，卻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沈裴，沈家養子，小小年紀就喜歡自己的兄弟，就算沈躍和對方沒有血緣關係，這在他眼裏也是亂|倫、是罪過。
他們楊家是沒有沈家位高權重，但也不會卑微到賣女兒的地步。
楊沈兩家有意聯姻的消息早就在太太圈裏傳開，道德上站不住腳，沈父只得氣沖沖地指着沈躍道：“你說！”
萬萬沒想到自己高中時的照片會被當眾曝光，沈躍稍稍在腦子裏一過，就知道這是白嘉佑的報復。
心知自己絕對不能認下這頂兄弟亂|倫的帽子，他只能梗着脖子否認：“楊伯伯您別生氣，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今天這事絕對是有人陷害。”
“真的？”
彷彿是存心拆台一般，楊家家主反問的話音剛落，宴會廳繪有金紋的白牆上就映出更多影像。
雖然被水晶吊燈的白光襯得有些模糊，可在場賓客卻都能看清，投影中各個角度各個時間的明顯差別。
這絕對不是簡單的Ｐ圖能夠做到。
情急說出的謊話被當場打臉，沈躍又氣又惱，一張俊臉立即漲得通紅。
尤其是站在場下太太團里的沈母，這會兒頂着老姐妹們意味深長的目光，心裏恨不得能馬上暈倒。
好好的壽宴被攪成一鍋亂粥，徹底陷入被動的沈躍無計可施，只能撿着稍微不太重要的理由解釋：“爸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喜歡過沈裴，這只是……只是我當時覺得沈裴的氣質被教養得太好，所以就想學學他的行事作風。”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今晚赴宴的賓客大多是名利場裏摸爬滾打過的人精，縱然沈躍這話說得委婉，其中隱藏的含義卻還是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什麼氣質什麼作風？
這個沈躍明擺着是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攢着勁兒地想取代對方。
怪不得當初圈裏人都覺得沈家這個抱錯的親兒子心態平和落落大方，原來人家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小小年紀就很有一套。
虧得沈家那兩位還時常明裡暗裏地拿血緣說事，合著你們親生兒子的優秀，全是靠養子去做榜樣。
愈發覺得沈家那個英年早逝的養子委屈冤枉，在場賓客私語不斷，有幾位後台夠硬的女士還笑出了聲。
沈父面如火燒。
出身世家，他其實並不在乎沈躍當初為了認祖歸宗做出的小動作，卻很在意當眾承認那個被抱錯的養子比親子優秀。
這就好像有人在按頭讓他承認，當初的自己有多眼瞎。
作為同樣擁有系統的重生炮灰，沈裴很清楚牆上的投影是從何而來，偷偷伸手拽了拽男人的衣袖，他輕聲道：“你騙我。”
“沈躍他明明就不喜歡沈裴。”
沈家的所有人都不喜歡他。
“那是他沒膽子承認，”順勢向後捏住對方的手指，謝易挑眉，“怎麼？你是還想着和他……”重修舊好？
沒等男人把最後四個字說完，害怕腰疼的青年就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有。”
“真的沒有。”
一連用兩句否認表達自己的認真，黑髮青年音量輕輕道：“我現在覺得……”
“砰。”
緊閉的宴會廳大門忽然被用力推開，伴隨着工作人員的阻攔聲，幾名身着便服的男人抬手亮出證件：“警察。”
“現在有人提供了白嘉佑雇兇殺人和沈躍包庇嫌犯的證據，還請兩位積極配合調查。”
終於等到自己搜集的資料大發神威，0049昂起胸脯：【怎麼樣？我厲害吧？】
偵查學說，犯罪必留痕迹，縱然白嘉佑在暗網雇凶時已經讓系統抹去記錄，可事實證明，它這個虐渣系統顯然要技高一籌。
處變不驚，與忙着高興的0049不同，心思縝密的沈裴很快發現了一些違和。
——按照他預想的情況，警察們應該會在宴會結束時出現才對，畢竟今天在場的諸位也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鬧得太大隻會讓所有人為難。
眼下警察同志們敢毫無顧忌地這種時候抓人、當眾落沈家的臉面，明擺着是背後有更強硬的勢力撐腰。
而這個“更強硬的勢力”，除開謝易，沈裴實在是想不到其他人選。
因得有白紙黑字的逮捕令在手，無論沈父沈母再怎麼阻攔，沈躍還是被兩位警察鐵面無私地帶走。
包括偽裝成服務生躲在二樓的白嘉佑，也同樣被警察前後夾擊堵在角落，甚至還為此戴上了手銬。
到底是相伴走過七年的模範情侶，如今兩人同框站在一處，倒還真有那麼點苦命鴛鴦的味道。
聽到宿主心聲的0049：……您真幽默。
確定這不是在幸災樂禍？
怨偶相見分外眼紅，白嘉佑本還打算要逼到沈躍眾叛親離只剩自己可以選擇，現在警察一來，他全部的計劃都泡了湯。
心如死灰地發現主角對自己的好感度已經一路跌到負數，自知脫離無望的他，連多給對方個笑臉都欠奉。
幻想中被枕邊人出賣的情景終於變成現實，沈躍死死盯着身側那張冷漠的臉，忽然覺得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過往那些甜蜜溫存柔情小意就像是鏡中花水中月，最後只得一場空。
宛若着魔中了邪，他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白嘉佑，你真的愛過我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嫌棄到極點的白眼。
正正好瞧見這幕的沈父直接被氣了個仰倒。
他原本就有些高血壓的癥狀，此時瞧見兒子事到臨頭還在和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會被氣暈也屬正常。
——這哪裏像是他沈家的種？！
冷眼旁觀宴會廳里這場雞飛狗跳的鬧劇，沈裴看着沈躍和白嘉佑快要走出宴會廳的背影，如願等到了對方回頭。
漫不經心地挑眉勾唇，黑髮青年面上帶笑，眼底卻是一片冷凝。
慵懶，高傲。
漂亮且又尖銳。
那是沈裴最愛用的表情。
也是沈躍在午夜夢回時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在這一刻，什麼穿着淚痣統統成了陪襯，沒有一個熟人會認錯青年的身份。
更別提曾經精心揣摩過對方一言一行的沈躍。
一個完全不符合科學的猜想猛然湧上心頭，那張總是讓他心動不已的臉蛋，也跟着變成了鬼氣森森的畫皮。
與此同時，頭腦一輕的白嘉佑也發現自己識海里的系統徹底沒了行蹤。
【叮！檢測到虐渣目標沈躍情緒波動，當前悔意值：90。】
【叮！檢測到虐渣目標白嘉佑情緒波動，當前悔意值：85。】
及時抓住那道肉眼無法察覺的流光，0049大喇喇地將它塞進嘴裏咬碎咽下，然後滿足地拍拍肚皮：【嗝～】
多虧宿主把那個0238逼出攻略者體外，否則以它現在擁有的能量，還不能靠鑽識海去抓主神的產物。
【不客氣。】瞥了眼銀白龍貓張嘴吃“肉”時露出的鋒利尖牙，沈裴應了一聲，突然覺得對方的製造者未必是善茬。
估摸着最後十幾點悔意值要等判決結果出來后才能收到，他滿意地回頭，接着就直直撞上了一堵肉牆。
“好看嗎？”
“要不要我再帶你追上去瞧瞧？”
醋海翻湧，謝總看似古井無波，周身的酸味卻濃到爆表。
剛剛那一瞬間青年望向沈裴的目光實在太過專註，以至於謝易甚至開始懷疑，對方會很快選擇丟下他離開。
實際只是在看0049表演吃同類的沈裴：……
他真的冤枉。
沈母嗓音尖利的哭訴和醫護人員的聲音交織在一處，怕惹麻煩的賓客們也逐漸退場，在一片人潮湧動的狼藉中，黑髮青年忽地抬頭，認真對上男人的眼睛：“剛剛那句話我還沒有說完。”
“……我現在覺得謝先生更好。”
許是覺得這個形容還不足夠，他又自顧自地點頭：“謝先生最好。”
“你啊。”
力道恰好地將青年拽進監控死角，最最好的謝先生忍不住低頭，重重地咬了小兔子一口。
※※※※※※※※※※※※※※※※※※※※
裴裴：親就親，不許咬。
謝總：沒忍住。
沈家渣渣一鍋端，yes！
日常比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