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培育師非常高興]
朝日做了個漫長又非常可怕的噩夢,夢裏渾身上下都長出了嘴,彷彿討債一樣聚在一起踹門質問她為什麼把它們搞得那麼疼,而她居然就像個毫無幹勁的客服一樣,“處理了在處理了”地來回敷衍了一晚上,她又疼又煩地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人背着在路上走。
背着她的人察覺到她的動作,微微地側過頭:“你醒了嗎?感覺怎麼樣?”
朝日迷迷糊糊地揉眼睛,看到毛茸茸的橙粉色頭髮。
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哦,挺好的,謝謝,我自己走吧。”
“別動!”這異常熟悉的嚴厲語調把她嚇得一個激靈,錆兔感受到背上的孩子猛地一抖,咳了一聲放鬆了口吻:“你右腿骨裂了。”
哦……沒換地方。
朝日清醒過來。
錆兔是快到早上的時候醒過來的。被他綁在樹上的富岡義勇從昏迷中驚醒,找到了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睡成一團的他和朝日,把他們拖回了樹底下。
……到現在一想起醒來時富岡的表情,錆兔還是覺得渾身難受。
朝日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沉默地被背着走了一會,揣着一肚子問題,拿不準自己該問些什麼,最後她挑了一個比較保守的,試圖開啟一段良好的交流:“我們這是去哪裏?”
她特意使用了“我們”這個同伴氣息濃厚的說法。
“下山。”
……很好,聊死了,我真是個提問鬼才。
少年飛快地結束了對話,在非人的安靜中感覺到一點不自在,微微側了側頭,又咳了一聲,做了一個遲來的自我介紹:“我是錆兔,昨晚謝謝你。”
然後他伸手把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一個人拽過來:“他是富岡義勇,是我的同伴。”
那個人順從地被他拽過來,和朝日對上視線。
朝日倒吸一口涼氣。
真的非常眼熟,腦門上的紅印甚至還殘餘了很淺的一點。
黑髮少年順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腦門,語氣里含着一絲微微的不確定:“……昨天在樹上打我的人是你嗎?”
!!!!
錆兔感到一瞬間這小姑娘蹭在他脖子上的頭髮梢都炸起來了。
只是略微回憶了一下昨天錆兔一刀一個綠巨人的英姿和他們的同伴關係,朝日就已經在想自己現在立刻縱身一躍,然後沿着這個土坡滾下去能有多少可能性不被抓住打一頓——
“謝謝。”
“誒?”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這是富岡義勇的老毛病,很多時候當他腦子裏浮現出想要好好講話的想法的時候,他原本想講的某一部分就會因為已經在腦子裏過了而被嘴忘掉,儘管朝日並不明白他是在為她幫了錆兔而道謝,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佔領了大腦的“抖M”兩個大字還是很好的降低了這個人在她眼中的攻擊性,小女孩半長的白髮代表主人鬆了一口氣,軟軟地從錆兔臉側滑下去,背着她的少年跟着一起鬆了一口氣,有點想笑。
事實是錆兔不太清楚該拿這個孩子怎麼辦。快到早上的時候他醒過來,因為在那之前他殺光了一整座山的鬼,所以兩個少年簡單地處理了傷口,就打算帶着這個奇怪的白髮孩子下山去。
錆兔就是在這時候發現她是個女孩的。在解下那些已經開始往外滲血的布條之後,看起來最多八歲大的小女孩身上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全是不同的傷痕。撕裂傷,貫穿傷,凍傷,刀傷,什麼動物的齒痕,還有被手鬼摜出去那一下重重的後背淤青,與從蝴蝶骨斜到后腰的一道崩開的舊傷重疊在一起,在不太亮的晨光下糊成黏膩青紅的一片。
幾乎在瞬間錆兔就否認了她是來參加最終選拔的可能性,稀血人類帶着這樣的傷進入藤襲山就是在找死,沒有培育師會允許弟子做這樣的事。但這個孩子在面對鬼的時候,卻切實地表現出了這個年紀少有的素質,錆兔幾乎在每一根她用來纏傷口的布條上都聞到了刺鼻的酒味,是最便宜的低等酒混着劣質香料,在她腰間裝了小小的一壺。
這個孩子在有意地遮蓋她的血味,和傷口上拙劣的草藥糊一樣,效果微乎其微,但她全都儘力去做了。
“抱歉,你昨晚燒的很厲害,所以我們就擅自用了你的酒。”
哦怪不得頭這麼暈。
朝日摸了摸腰間,發現那個壺果然空了,她趕緊又摸了一遍自己的刀,再次確認它們還好好地待在背後才鬆了口氣。
“不不不不用道歉,這個反正也不能拿來喝。”她頓了一下,才想起來她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朝日,謝謝你們,要不然我可能就死了。”
除卻之前碰到的煉獄杏壽郎,這是朝日遇到的少見的有耐心的好人,不僅樂於助人還很好溝通,即使是小孩子的話也會仔細聽,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看起來年紀也不大的緣故。
“很好聽。”富岡義勇讚美道。他認真地看了朝日一會,這個髒兮兮的小姑娘有一雙金燦燦的眼睛,和她嘰里呱啦的聲音一起是他昨晚唯一記得的東西,像是冬天落在雪上的陽光,很襯她的名字。
是鬼會非常討厭的組合。
於是一直到他們走到開滿紫色花朵的地方朝日都很高興。
朝日自從醒過來還沒見過這麼多花,深深淺淺的紫色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視野的盡頭,香得她暈頭轉向,連帶着吹過來的風也變得溫柔起來。
朝日伸手撈了一朵掉下來的,放在錆兔的發間,一轉頭就發現富岡義勇在看她。
“……對不起!”她光速收手。
他們一起在這個地方休息了一會,錆兔找了片看起來比較柔軟的地方把朝日放下來,然後他讓富岡義勇踩着他揪下了超大的一串花,嘴角有一道疤的少年拆了朝日一截布,把這堆花系在了她的刀上。
“這是紫藤花,鬼很討厭它們,等回去之後裝進布包里給你帶着,會安全一點。”
朝日盯着花眨了眨眼睛,她聽過這個,上次遇到的橙發獵鬼人也說要給她紫藤花,但是還沒等他爸的鳥來朝日就沒了。
“你們獵鬼人都是什麼絕世好人啊嗚嗚嗚!!”她捂住臉。
在兩個少年慈愛但不贊同的目光中,朝日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腳。她不想讓錆兔再背着她了,畢竟儘管他努力不這麼做,他走路還是搖搖晃晃的,說不定也有腿傷。叫做富岡的人以為她是想換人背着,很自然地走過來背對她蹲下,朝日思考了一會,給他也戴了朵花。
錆兔一邊向朝日投來嚴肅的目光,一邊不動聲色地彎了下嘴角,朝日覺得他是沒看見他自己。
山腳下三三兩兩地站着人,這些人一大半表情都有些迷茫,腰間挎刀,肩上還停着鳥,他們前面是兩個人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石頭。
朝日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到了什麼非同一般的場合。
錆兔看到她這個茫然的樣子就什麼都懂了,也沒有急着去選石頭,先給她講了一下鬼殺隊和鬼殺隊的最終選拔。
朝日在知道這一座山裡原本全是鬼之後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錆兔絕對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仔細一想如果沒有他倆自己也不會被弄來這種鬼地方,這其中的關係太複雜以至於她想了幾秒就放棄了思考。
“去選石頭吧。”
“哎?”朝日有點驚訝:“我也能選嗎?”
“你通過選拔了。”富岡肯定她。
朝日猶豫了一會:“……這個刀鑄好了能賣嗎?”
“不能。”錆兔投來嚴厲的目光:“先不說隊規,如果被鬼順着找到了,你怎麼辦?”
“那我還是不浪費了,我覺得我現在的刀就很好。”朝日摸了摸她的刀,這兩把刀一把被她背着,一把被她拿來當拐杖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被拿着的這一把在她講話的時候微微地熱了一下。
而且萬一拿了刀就不得不做獵鬼人就糟了,且不說獵鬼人真的是高危職業,在解決這個老被召喚的問題之前,怎麼想她都不可能有固定工作。
錆兔沒有再勉強她,但他猜出了朝日現在沒有地方可去,邀請她去他和富岡的家裏,這兩個人很笨拙地講他們的培育師鱗瀧左近次先生有多好,她肯定也會喜歡,朝日本來也不認識這是哪,就算不和他們一起可能也很快會餓死在半路,就跟着他們一起走。
鱗瀧先生住在離這裏不太遠的一座叫狹霧山的山上,他們回去的時候是下午,其餘的孩子還在山上,戴着奇怪紅面具的老人獨自一人站在小路的盡頭。
幾乎是他的身影一出現在視野里,錆兔和富岡就開始小跑,他們又累又困渾身是傷,朝日被拉着一起連滾帶爬地跑過去,聽到這兩個總是很嚴肅的小哥哥壓抑在胸膛里的氣聲。
然後看着他們一把被老人抱住。
“你們兩個,”那位鱗瀧先生摟着他們的手都在抖,面具下面傳來劇烈又克制的哽咽:“活着回來了啊……”
粉發少年又一次露出了那種溫柔的表情,他環住老人的背,生疏地拍了拍。
“嗯。”
隔着鱗瀧先生天藍色的外褂錆兔看到朝日。
被他和義勇帶回來的孩子渾身纏滿了亂七八糟的布條,灰塵,血跡和汗水在她臉上糊成一片。
朝日抓着刀站在一邊,茫然地對上他的視線。
然後她被兩隻手一同抓住,一把扯進了老人敞開的懷抱里。
一直以來朝日腦子裏除了類似伏地魔之類毫無用處的鬼東西之外什麼記憶都沒有,執念只有活着,盡一切努力好好的活着,似乎不這麼做她的心臟就要因為太難過而不再跳了,所以即使是這麼操蛋這麼辛苦的世界,她也努力了。
但是——
在淚水和擁抱的間隙,她看到遠方一塵不染的湛藍天空。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微微地感覺到了一點熟悉。
那是她也曾經擁有過的東西。
————
“嗯?這是杏壽郎的請求嗎?”
端坐在廊前的男人有些意外地歪頭。
“是的!”橙紅髮色的少年大聲回應道:“請主公幫我問一下!”
鬼殺隊現任的當主產屋敷耀哉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的孩子,這是煉獄杏壽郎自從母親去世加入鬼殺隊以來向他提出的第一個請求。
“誤入藤襲山啊……往年也有過這樣的孩子,為什麼要就近找人代為照顧呢?”他用他一貫和緩而耐心的語調問道。
而橙發少年的臉上卻少見地露出了一點困擾的神情:“朝日少女的情況有點特殊,唔……我擔心她還沒來得及到我這裏來,就又不見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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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秘密傳聞:
朝日發誓,她對鬼殺隊都是好人的刻板印象,和煉獄杏壽郎沒有一點關係。
對於大哥當上柱之前的具體時間線我沒找到,私設這時候他剛加入鬼殺隊不久。
我寫不出兔子師兄萬分之一的好,自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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